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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一百四十二 短長上二十三條


  説部

  短長上二十三條

  耕於齊之野者地墳得大篆竹冊一袠曰短長其文無足取其事則時時與史抵牾雲按劉向敘戰國策一名國事一名短長一名長書一名脩書所謂短長者豈戰國逸策歟然多載秦及漢初事意亦文景之世好竒之士假託以撰者餘怪其徃徃稱嬴項薄炎徳誕而不理至謂四皓為建成侯偽飾淮隂侯毋反狀乃庶幾矣因録之以佐稗官一種凡四十則

  邯鄲之難楚取魏睢濊之間以自益也江乙為魏説楚威王曰臣不佞少習楚事竊以為先靈王之賢甚於先荘王也楚王作色曰先荘王雄楚者也九戰而九勝以盟諸侯光列五覇聲到今靈王少負不諱罪為章華臺而疆內叛之天下不哀客胡誖也曰主臣荘王之有討於宋也環城芻牧者以百里築室反耕宋人易子而食析骸以㸑王赦之盟而弗有也討鄭鄭亡其君肉袒牽羊以迎而王赦之盟而弗有也討陳以夏徵舒僇鄉取一人而又弗有也恤鄰厄誅不庭汲汲乎亡燕息之間戎車屢駕地不加益以空名為政於天下者荘王也靈王㓕陳㓕蔡城不𡙡躪朱方兵力所及亡不有也方城外之師與方城內應而王暴縊也以實利媒禍於天下者靈王也今魏聞趙之請救而王弗與也潛師乗虛而取睢濊之間是靈王之武也臣竊以王殆賢靈王楚王曰㣲夫子之言殆哉請得因睢濊而媾於魏

  陳軫謂楚王曰臣欲益王之地而王欲割也臣欲強王之兵而王欲削也欲收六國而宗楚而王欲失也欲抗楚以抑秦而王欲卑也夫割與削失與卑度非王欲也然而以意得之得之王之禮張儀而內寵鄭䄂也謂魏惠王曰酒有酖王食之乎曰否前郎中貎美而陽疆以備宮監乎曰惡是何言也然則酒之惡酖也為毒也宮監之惡前郎中也為其釣滛也張儀之毒也甚於酖而其釣滛也甚於前郎中王乃委國而事之何也楚頃襄王獵於濠而樂也觴羣臣而命之監曰醉廼解客有來謁者曰請須臾曰毋間遂酒之敢問客何業曰臣不肖少賈而中棄之晚乃業儒見魯儒與吳賈爭也魯儒曰親重身吳賈曰否身重親魯儒曰吾聞之夫子矣父母之讐不共戴天其以身也曰以直報怨吳賈曰吾先君闔閭之有檇李役也王夫差因以夕枕薪晝茹膽而令於庭曰夫差爾忘越王之殺爾父乎曰不敢積甲而訓之以伐越棲越句踐於㑹稽之臺而弗誅也為其稱臣也王句踐因以夕枕薪晝茹膽而令於庭曰句踐而忘㑹稽之恥乎曰不敢積甲而訓之以伐吳棲吳夫差於姑蘇之䑓而弗赦也夫差報親而赦也句踐報身而弗赦也然則身重親臣未有以折也臣今者過王之國都而知其駢謬也夫函關之留鄢郢之舉王殆以為疥癬也置之均已王面赤趣罷獵

  羋八子使其監謂張儀曰妾之有憾於惲君所悉也惟惲日夜不忘囓齕稷異日安能頫首而事之今惲幸在逺可圗也妾欲行申生之胙而懼大臣之以逺證也惟君善謀之請以黃金千鎰為夀儀曰諾他日見昭襄王王曰惲之治蜀也庶幾理哉曰然曰惟先生之習於蜀也吾欲開其西南之地以勁楚後可乎曰不易也其西南為羅施鬼方其人若猿猱若𧌒又若倀而又最善毒粟黍之液淬於刄血濡縷立死其食人有咽而死者有周月而死者有周嵗而死者有三嵗而死者施之食有即沸敗者有十日敗者有踰月而不敗者為蠱百狀與𠙆變搆是不可威而致也王曰先生何所得之曰得之蜀賈之徃來能以其物貿者也居嵗餘而蜀侯惲以山川之胙來致餕王將嘗之八子曰是逺餽也試而後嘗之以啖小臣小臣即斃昭襄王怒而欲誅之穰侯曰申生可鑒也蜀之程五於曲沃矣居再旬而毒不敗肉者鮮王益怒曰蜀毒不敗肉也夫申生寃惲獨不寃使司馬錯賜之劍蜀侯惲與其夫人皆自裁而誅其郎中令嬰等二十七人

  尉文君謂趙王曰夫從人者意不欲天下之精為從也衡人者意不欲天下之精為衡也夫天下之精為從也無間而起其説於從者精為衡也無間而起其説於衡者從衡錯而傾邪之士得執而操其權故夫利與客逝而害留王也且夫一辯客之任足以食百戰士而有餘王請一切謝客可也

  毛公為信陵君説魏王曰家任長然乎王曰然然則臣之鄉有火於鄰者炎筄燼簃折杗廇勢必逮及其長方醉臥不起其弟不得請而從家衆㪺水柯斧而救之可乎曰可然則秦虎狼也旦夕且舉趙趙舉而包魏於膏肓之間必不已也秦甲西下軹道南陽封兾因夏水決滎宿胥之口而灌大樑東兼邯鄲之甲度白馬而與師㑹大王雖欲偃然托吏民之上一日得乎信陵君以王醉之未醒乗見卒力戰破秦師而存趙以存魏也大王乃厭社稷而怨之乎王曰寡人非敢怨信陵君也不忍於死者鄙耳毛公曰晉鄙宿將也將大王十萬之衆於境日費千金而不恤也覩社稷之殆淪而次且不進也毋乃以魏為貨乎信陵君知誅貨魏者耳不知為大王將也王謝曰請徐思之次日薛公見王曰客何來曰邯鄲見信陵君乎曰信陵君日夜悲啼思大王內責咎外畏誅未敢東駕也信陵之客三千人人扼腕髮立以大王薄介弟而輕社稷功思以頸血汚屬車之輪臣其一也且以大王之兵符在臥內而客取之若承蜩王謝曰敬因客迎信陵君

  趙有樓煩之地贅縣入秦秦欲得之趙弗應也秦王使使以好請而以兵繼之趙王謀於公子勝曰若何公子勝曰賄之富人有溺者人得其屍富人請贖之其人需金甚多富人問鄧析曰安之此必無他賣矣得屍者患之以告鄧析曰安之必無他買今秦無他買而王無他賣也秦不善䇿而以急來王毋拒也緩之而後要之而不失利也

  孟嘗君之為燕謀齊也燕師⿰騎刼破七十二城復去燕而為齊於是襄王相安平君而誓師焉孟嘗君方食客失箸不知所擇馮諼起而問曰主君殆有憂色乎孟嘗君曰㣲夫子言之固有請也日者吾不能事宗國顛越於位又不能備禦圉之役以為都邑憂其能免於嗣人之罰乎事秦秦吾憾也不可以再辱楚趙吾與也事之吾不忍於先君之邑而棄之又棄客也馮諼曰君何患焉吾請為君三東其客而薛席於臨菑之社而毋恐吾客一往而齊不敢西南其車騎客再往而齊七命之使馳薛三往而齊請固盟乃屬其客勝臀陽為得罪於孟嘗君者而奔齊事安平君之舎人以間謁安平君曰薛公不可赦也夫弁髦我前王之托而以齊市燕今又中立弗臣也一世縱敵數世之害也請以埽燕之勁而剪之安平君曰謹受教因相與規兵食勝臀曰夫子之所守即墨若干仭曰四仭而不及者八之一其下豐如之上不及者三之一曰薛靖郭君之所築也加尋矣守士幾何曰燼餘也不及萬人曰薛公之所鳩者六萬家家壯男子二而皆荊楚闘士也客三千人其半劍伎客也兵法十圍而五攻今二之為兵三十六萬而可曰楚魏之來救若何曰請以白璧十雙金千鎰分而媾於二廷更請以十萬塞其救道安平君不懌曰子策之善今令吾舉國而從事薛而猶不足也請緩之故曰客一徃而齊不敢西南其車騎也久之馮讙乃使以二乗為秦裝也者而間行至薛曰秦王敬使其大夫某布之執事不糓欲留君以固秦之社稷而君弗察也雖然不糓不敢以怨也君誠有意乎穰侯出舍以待君之臨薛公謝而去之而泄之安平君居有頃則使以十乗為趙裝者而至薛曰趙王敬使其大夫某布之執事日者君去趙相寡人心怦怦焉懼辱其社稷以為先生憂君幸不得志齊敢虛介弟之位與邑以待薛公謝而去之而泄之安平君居有頃則又以一乗為楚裝者夜請鑰而內之與薛公室而語弗泄也乃使客董之繁菁若以姦得罪者奔而事安平君以間謁曰君知楚使之一乗夜入薛乎曰知之知楚語乎曰不知也董之繁菁曰吾得之其內侍者楚王使為薛公曰淖齒之與其兵不反也吾不敢以恨其嗣王雖然請因君而利焉吾欲納甲十萬於薛因子之吏士與齊故臣嚮而吾以四十萬繼之如其克也盡淄維之東奄姑攝以為君封域也不然吾得薛為外疆以界齊江漢之瀦惟其腴都五倍薛而酬君何如薛公謝曰未敢以市我先王如其不獲成也而圖之安平君矍然起見齊王曰薛不易下也而其地楚魏之所急也孟嘗君又諸王之所急也王請得而拊之齊王乃使大夫貂勃以七命侯之車服聘於孟嘗君曰伯父先王之所師事也孤不敢以臣惟是五世之昭伯父共之孤不敢外也不腆車服太公之所拜賜於成周者也敢請為伯仲之邦以世世夾輔齊故曰客再徃而齊七命之使馳薛也孟嘗君率薛之吏民而拜賜報聘者行矣乃屬故狗盜之客徃而亡何安平君寘相印兵符於臥內而旦失之懸賞百戶以購孟嘗君使使敬奉安平君曰有賈於市而得者以獻為其類於君也不敢私謹以凟下執事安平君大恐而厚禮孟嘗君使曰為我謝孟嘗君單之首領實在君所單死而已不死而不左右齊之宗社以奉事君者有如日君無恙而所不得志於單者有如日故曰客三徃而齊請固盟也

  武安君坑趙降卒四十萬人於長平趙大震還師秦王為王車而禦之既罷燕舍人錯曰趙不復下矣而武安君且死武安君所謂巧戰而拙勝夫以趙之存者其耄老哭子弟其孤少哭父兄厲白刄馮堅城而以故告諸侯曰秦為無道蠶食六王趙舉勢必及韓魏南收楚北歸燕而東割齊諸侯之吏士闘亦死降亦死等死闘什伍乎而秦之彊兵傷過半天下之為趙者五以五倍之衆協人自救之謀而佐必死之趙當半殘之秦此猶之乎劍石也劍雖利不缺則折武安君計不勝必不行行秦王不怒而師辱不行師不辱而秦王怒臣故曰長平之役武安君為趙坑四十萬人又為四十萬人自坑以謝也

  燕王喜使栗腹以百金為孝成王夀酒三日反報曰趙民其壯者皆死長平其孤未壯可伐也王乃召昌國君樂間而問曰何如對曰趙四逹之國也其民皆習於兵不可與戰王曰吾以倍攻之可乎曰不可以三可乎曰不可王大怒左右皆以為可伐鞠武曰淺矣昌國君之言夫謂趙不可伐者覿在趙者也謂燕不勝趙者覿在燕者也胡以不覿秦夫燕之所以緩中秦禍者趙為之屏也夫燕攻趙而不勝燕燕且為趙舉是趙失之秦而取償燕也燕攻趙即勝之是瘠趙而速秦舉也禍且鄰我即勝趙而舉之得瘠國而徹其屏亦鄰禍也且天下之能禍燕者秦也趙弗與也其稍足以支秦者齊楚之外即趙也燕弗與也楚失鄢郢而東徙弗能軍矣齊中我濟西之役而甫復國其氣弗振矣趙又喪四十五萬於長平是三國者茅靡焉燕旦夕之為秦是憂而何有趙也燕王益怒不聽遂以有鄗代之敗

  穰侯免相國就封陶出關關吏閲其單輜重千有餘乗聞之昭王王按劍而怒曰吾王四十年不為王而為穰侯穰侯相三十年不為秦而為穰也籍太后朽骨何避乎必僇而室之武安君恐使其客説曰大王亦知五覇之所以遂否乎曰不知也齊桓晉文霸而遂宋襄覇而否者非桓文之獨工而宋襄之獨拙也其行事謀筭等耳齊晉強而宋弱也齊晉之所以強者何也齊之所以強非始桓而勁也釐襄之世東盡嵎夷而邑之西略濟上之十二諸侯而舉其半晉亦非始文而勁也獻公為之㓕虞㓕虢㓕魏㓕耿㓕東山之狄以大啟曲沃而後文公因之宋襄之地不加闢於㣲封而兵不益於殷遺也然則為晉獻齊釐襄之所遺者難而為桓文因者易也今大王信客卿以越韓魏而攻齊為穰侯罪夫穰侯之所罪者一耳大王一憂魏則穰侯為大王拔河內城大小六十走芒卯馘暴鳶入北宅圍大樑立責其河東地方四百里連拔三縣再憂韓魏則穰侯為舉武安君將而鹵首二十四萬擒公孫喜三憂韓魏趙則穰侯為殱其衆華陽下鹵首十萬取巻蔡陽長社觀津以東臨齊而齊服其最憂楚則穰侯之所舉武安君輕兵而拔鄢鄧明年拔郢燒夷陵遂東至竟陵舉宛葉楚不能軍而竄陳以不振穰侯相而大楚韓魏各割其半以肥秦秦之所為秦者三而後客卿得入策也夫客卿之所為秘者曰逺交而近攻而其在魏何不令魏近攻秦而其為齊謀何不令近攻楚趙而逺交秦也故夫穰侯之所為遺者難也且夫秦入楚楚之珍寳齒革悉以富鹹陽而穰侯拾其溢也秦王色沮久之曰吾非為穰侯失策也為秦之有穰侯而無寡人也客曰惟然有之元二之際嚴君疾用事惠後內主而庶長壯方棘時有王而無穰侯王得稱有王乎何以至今日哉王曰客休矣吾方思之穰侯乃得良死

  信陵君既促駕歸魏魏王與之相持而泣以上將軍印授之信陵君發使使五國趙王曰邯鄲之圍實魏觧也且其將者又信陵君雖靡躪之餘不敢不悉發謂尉文君以八萬人徃復之楚王曰魏將信陵君矣微魏不虞亡楚亦不虞亡也謂春申君俾都尉英以十萬徃其韓王燕王曰魏吾蔽也不救魏魏必亡魏亡而吾亦踵之且又信陵君將各以五萬人徃至魏郊戰有日矣公子選魏之武士奮擊四而一之得十萬人衆喜曰吾聞王齕之恃秦衆也蓋三十萬今吾加其四之一而居守者弗與也勝有日矣朱亥曰不然公子不覩夫羣鹿之於虎乎使鹿各逞其技以與虎觸未有不飽虎者也羣鹿併力而負嵎以其角勁外而凥內擫虎未有不靡者也夫秦猶虎也五國五鹿也嚮者鹿猶各逞技焉敢望勝乎信陵君曰謹受教乃身請於四國帥曰唯上國之䘏我社稷而以師來也莫適為長進退之節孰為之金皷也利孰行賚不利孰行鉞也請得一人而事之諸帥曰魏師主也而公子上將也敢不惟命之聽公子乃徧拜以謝為壇而令之斬一將之後期者與趙一都尉之亂行者曰與秦扞而燕以羸師嘗之佯退以亂其整魏趙合而盡其良以堅當之楚輕兵為十覆以待戰酣而四躪之韓以谿子巨弩長㦸斷其後咸如公子教遂大破王齕抑之於西河之內是時天下稱明兵法者無如公子雖秦人亦曰自吾下山東未有如魏公子勁者也公子在吾何以得志乃進間

  魏哀王謂公子無忌曰甚哉寡人之不欲事秦也然而無可以與秦勁者公子無忌曰昔者未有魏而晉師之西而格河之外也十九勝焉秦人恐而退自擯為戎不敢比數於諸侯晉恒以為權於天下有魏而秦師之東而格河之內也彼十九勝焉君王怨而退自貶為藩不敢比數於諸侯秦恒以為權於天下晉一而覇三而弱君王能復求晉後約韓魏而臣之乎可以西卻秦南為政於齊楚魏王曰惡是何言也君晉而身事之也則不若君秦而名事之無忌曰臣固知其不可也為從之不固也君亟斷河內毋使函崤㳺士之軾入境而媾韓趙是一完晉也車馳金馬馳璧而南托於楚是益一晉也車馳金馬馳璧而東托於齊燕是又益一晉也三分晉而抗秦猶庶支三益晉而秦不立絀哉從衡之利害剖也請照燭然先王之君臣不察朝蘇氏而夕張儀至於此極也臣竊怪以君王問晚矣魏王曰善

  文信侯且仰藥客周甲曰徐之請隠而窺秦王死未晩也乃僂行見秦王曰臣東海之鄙人也海有龍魚服㳺渚豫且得之束以網罟旄柳鈎乎喉吻之間霜刄垂飛於纖鱗鼎灼波湧王曰危哉賈師見而湣之脫衣以質放乎清泠鼔鬐揚鬛倐忽變化雨澤四裔垂頷之珠報漁者乎報賈人乎王曰賈人哉客毋為隠也賈人因是以𠂻刄鋸龍之首而擬鱠龍則無異於讐漁者彼謀彼之謀吾為吾之為而已文信侯聞之立仰藥死也秦王既以誅二周韓剪趙魏燕代其舍人之坐文信隠者跳之楚楚王辟客寢見曰國旦夕亡先生乃幸肯臨之先生不以亡棄楚敢問秦王何如人也曰秦王為人蜂凖長目鷙鳥膺豺聲少恩而虎狼心好以禮下士金石賞罰其大夫何如曰其大夫則刻深悍精而法於吏將帥虣猛好謀而毅士卒則習之矣無疲數曰固也數愈勁袒禓赴敵左揕人首而肉之右挾俘鹵百厲百決楚王瞿然曰秦其帝哉曰帝也等亡耳曰子之言秦帝也而亡何居曰王不見夫田者為狐狸鼢鼫之暴也思豹牙而貙爪者逐之貙豹因是以齮齕人思又為狻猊若駁逐之狻猊駁因是以齮齕人甚毒發矢巧中穽三尺之童得而脯餟之諸國貙豹也秦則狻猊駁也且夫王之好以禮下士金石賞罰也此欲得所為得之其蜂目長凖鷙鳥膺豺聲少恩而虎狼心為安於君者而已哉其大夫佐其君得所欲為得之能無從臾君哉其士卒袒禓赴敵左揕人首而肉之右挾俘鹵百厲百決此自欲得所為得之為安於民者而已哉楚王悅曰然則前楚亡乎曰非臣所任也臣猶之乎宻肌以旦寄息者非以春秋寄息者也

  荊卿為燕太子使將入關寒泉子見白虹之貫日也詫起曰此必有諸侯謀秦王者乎據崤渭之衢而候之燕車四乗寒泉子視其使貌沈深叵測也其副悍目哆口怒而面白此骨勇者曰是為謀秦王者哉柰何投肉虎狼之口而怨社稷也舍定間行徃謁荊卿曰客何所繇事曰敝邑燕王之孽臣丹聞秦王有意督過之不勝恐懼以王之欲地讐首獻願世世稱北藩築宮比於臣妾不識秦王亦肯幸赦燕否寒泉子曰此非虞野人所任也雖然試為子籌筴之十一夫秦豺國也其君臣日夜東嚮而思食諸侯王十世矣今業已吞二周揜三晉郡縣之兵旦莫度易水太子為欲地之足以鮑秦王而讐首之足悅乎得燕欲地焉徃得太子讐首焉徃為太子計者不過曰吾遣卿西事秦秦王幸而見之以其間為曹沬所為反諸侯侵地大善則不可因而刺殺之秦內急主而外寛諸侯以延呼吸之命此大非也幸而計遂為曹沬要盟而許之釋盟而不食言此五伯之事也非所以語於反覆秦也兵以速加燕計遂已殺王秦之易王也如反掌而用兵如脫兎兵必速加燕計不遂而主語泄秦王之虣然怒也兵又速加燕加燕而社稷墟燕之子孫之無噍類也授秦以名而快其忿鈎其蠆毒其吻荊卿跽曰不敢先生幸終教軻曰毋也子行而獻欲地讐首秦王必暫悅悅而子説之以寛燕而伐桀楚必從秦兵發子馳而歸報太子以重金寳購齊使悉國兵尾其後約楚而夾擊之以重金寳購匈奴悉胡騎繇五原躪其西北以重金寳狥三晉之亡臣大夫而悉燕兵數十萬壓之必羣起而響應夫秦重兵宿於外而內空虛四捍不逮驟發於不虞之燕其亡秦必矣子為盜俠而貨燕之社稷何所非死乎荊卿拜而請曰先生之言金石也請毋泄也既別謂秦舞陽曰吾非不知彼之謀以曠日持久則不能也吾以刼許太子而倍之是吾愛身也怯也吾且行矣

  周鼎入於泗秦皇帝制詔善㳺者萬人泅求之不獲盡斮死獲之以千金若萬戶邑賞客有見者曰臣固能獲之臣少嘗見之錯彩如縷而色飛九州之山川民物都㑹怪偉具焉皇帝曰善如布式曰獲之請銷而器之皇帝曰惡為其鼎周也如秦則折鉤之喙足矣客再拜曰主臣陛下之欲得鼎也而不忍毀也昔者得周之故王胡不以奉而廢之夫陛下易火徳而水易王而稱皇帝金人傀俄萬世師秦唯鼎是周令天下有以窺見其餘夫三川之陽豈少為文武昭穆者哉秦皇帝曰敬罷客吾不復問獲鼎

  秦始皇既啗二周平六國郡縣其天下而衛之嗣君猶稱國也朝而當奪而秦王不省也居數載丞相弗悅之懼而輦其重以黃金百鎰白璧五雙賂中府令髙而祈存焉髙謝曰始皇乳虎也弗敢攖且吾何得之丞相姑待之居無何烏倮以所畜駃騠百足槖駞十雙獻而始皇封之戎王之甌脫使比列侯以朝趙髙乃通於丞相去疾斯之舍人曰上夕者按圖而不懌也曰衛蕞爾邑而尚稱君以亂我制丞相其謂何丞相恐乃上言衛故姬姓侯也今天下邑而獨衛邦令若長而獨衛君弗當宜罷君為庶人邑其地始皇讀而疑忽咈然息上柱曰丞相久不言衛而今言衛者以我封倮也謂倮賈而我崇賂也下書切責丞相丞相久不言衛今胡言衛耶丞相豈以身有功當封耶衛君世世為秦臣共職貢不乏寜若六王之挾王而衡我其食封勿奪丞相以咎髙髙曰非誑也上諱非其指且不私衛而私倮丞相乃悟竟始皇世不敢言奪衛

  盧生等將就坑搏膺而歎曰天乎餘之無罪也餘死將詛諸孔子監者曰叱嗟生惡無罪主上既以焚孔子言而召諸儒生乃倍孔子來見乎抑匿孔子乎倍而來不義匿而事不忠夫仙藥之難就而仙材之不易遇也而徐市等乃面相謾欺糜膏血而奉之又其以子弟殉大海諸儒從臾如決流退有後言死者而無知也奚所詛死者而有知也奚以見孔子盧生霣然雪涕曰死晩矣死晩矣乃就坑

  客謂丞相斯曰相秦而有大功於天下者二人而應侯不與也曰何人也客曰商君文信侯也孝公之初絀秦於西戎弗敢稱諸侯也商君相之明法審勢開阡陌平賦稅上首功別男女秦以富彊天下致胙三晉賔服啟秦者商君也商於之邑十五城南面稱寡人矣然而車裂於黽池之市而民不思先王之困於趙也若笠豕然文信侯捐家而出之碪盎之上又挾秘而超諸公子玉麟之符剖而長有社稷今皇帝得托體焉啓秦有天下者文信侯也河南之邑十萬戶號仲父矣然而服毒於巴蜀之市而民不思何者功大而多食報也功大者厭於主多食報者厭於民應侯則不然躡屩而見王緩頰取相功不過行間益疆不得志於天下鄭郤而杜門蔡入而辟印沒齒之年猶飽應也今主君之功商君文信侯之功也主君之報商君文信侯之報也竊懼秦之以主君三也

  齊侯建餓於共松栢之間雍門司馬聞之曰夫非君也乃走見秦皇帝曰皇帝幸哀憐齊寛之使後五國又使得比於小國諸侯其亡臣敢以故主請也皇帝弗悅曰而主塞西界不通故令兵將誅之內於共若奚問也曰帝秦十世而誅三晉及楚數百戰大者伊闕丹陽藍田鄢郢長平華陽邯鄲大樑積屍骨百千萬秦民十二焉齊無是也齊世世受秦好不敢以尺寸之刄加秦之鳥獸陛下獨不幸赦故王使歸骨東海乎敢以秦民之故徼惠於陛下秦王按劍而叱曰禦史出之毋多言雍門司馬跳謂齊豪曰三晉與楚十世而讐秦數百戰大者伊闕丹陽藍田鄢郢長平華陽邯鄲大樑積屍骨百千萬諸侯十九焉今其存者皆其孤也齊無是也大王以齊民故世世受秦好臨淄之塗得以無草莾諸大夫厭梁肉獨不念松栢之間餓者齊豪曰嚮吾齊民也今秦黔首也有秦法在不果也雍門司馬仰天而歎曰悲夫大夫時平則君臣變則行路哉乃間行謁王建相抱而哭俱以餓死

  子嬰當立為秦王家臣韓談見焉仰而賀因俯而吊也怪問何謂也曰始皇帝過聽廷尉言罷封建諸公子亡湯沐之奉夷於黔首二世加之過聽中車府令言十二公子僇咸陽十公主矺死杜公子髙雉經於墓盡先皇帝之遺毋得比黔首者今大王既以超賤離死拔主萬乗雖然大王為公子而不蹈非命十一也今不為公子而不蹈非命百一也夫以二世之嚴周廬若礪環衛若螘而鹹陽令兵木末而刺之若縛雞況其下者乎子嬰大憂泣曰奈何子吾身也曰無傷也彼以重勝二世者以輕敗我者也於是遂定策稱病來丞相髙而與子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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