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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稿卷四十 序


  文部·序

  世經堂集序

  世經堂集者何今致政少師元輔華亭徐公著也堂者何公所憩止也其名世經者何公世世以經重名之志不忘也公所著有奏對有視草有奏疏有序有記有志有銘有墓表有碑有論有策有說有辨有對有解有引有原有跋有贊有箴有規有祭文有書有賦有頌詩有古近體為卷凡二十六公之諸子太常君輩鳩而梓之家塾以世貞之辱公知也獲卒業焉凡八閱月而始敢效一言于末簡曰于戲盛哉蓋自古之言文者莫吾夫子若而其大要曰辭達而已矣又曰文明以止文於天地間有二其達者為經世止者為垂世而雕蟲之技不與焉可大之謂達可久之謂止其用雖二其原一而已矣當公為諸生而受經即以經明顯試南宮遂魁其經射策金馬即以其策魁天下天下豔於得公之辭而公于時亦不能遽無意於工拙以故其文足宏麗而晳體裁及其慨然有志斯道悉取濂洛閩粵之說融會於心神而躬驗之既涉其津而舍其筏以為破支離則道與器融而無間破藩籬則物與我融而無間其所結撰若講筵之沃君講席之示弟子皆務摘其精實而竟吾所詣而已即天下後世不能盡舍公之華以為操觚者法而要之談性命而約於公之止泥倫物而企於公之止者孰能外也公既思以其學濟天下而其在史館時用持先聖典得謫外公不卑厭小官諸郡邑士風吏治靡不以身試之而大者若國家典故名公政績下上數百千年之史而與之參會斂而融之方寸之際而亡礙閡苟有所觸則功與言一發而俱就今亡論他文即肅廟之有顧問咸取諸倉卒度不能無喜怒而公或剴言以繩之正或婉言以誘之道化投石為轉圜代言之草摘綮洞括使河西吏人以為明見萬里之外山東父老願少須臾無死以待德化人主之德日顯而國體尊乃至部疏覆核根理據事有敬輿之精而不為俳諸報藩鎮郡國書牘衡勢審幾有文饒之練而絀其倨其他志銘碑表之類提綱絜矩有孟堅之則而超其識公之文所謂達者其效至於奠社稷潤生民而一旦讓跡於堂序斂而歸之無何有之鄉天下徒知嘉隆之際取治于公公不眀其所以而庶猶有可窺見者茲集在也竊聞之泰陵之季太和至順磅礴鬱蒸發之為獻若文天子又時時籲天以求真才而公始生而應之積至於嘉隆而後人文之化成于戲盛哉其亦不易哉昔蘇文忠有雲言有大而非誇達者信之眾人疑焉今夫昆崘之原湛如耳而日夜流浸于百川水而舟陸而耕食者炊飲者汲其用長足而其體不少損蓋公集行而後之君子有能潛以求夫所謂經世垂世者固隨分俱滿也即不佞言雖大誰得而以誇疑之是為序

  周易辯疑序

  余嘗為吳江孫汝化序其所著易說而竊有慨以為易之冠六經久矣秦存之以筮家而小漢衍之以訓故而支晉出之以意解而遙明束之以時制而淺蓋至於今愈盛而愈去其真矣當是時獨汝化不帖帖時義而其為說獨精詳今年秋州司訓王子某複以郡丞施君之易學辯疑見示及卒業而後知君之所得于易者深也易者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君所為說非有絀乎筮家然微而入於理非不關於意解然顯而周乎象非不根之訓故然指要而刪其蔓非不工于時制然得意而超乎筌君所為易非君之易羲文以至於今徹上下之易也吾聞之漢有沛人施讎長卿者鄉童子時從田王孫受易事師數十年然謙讓常稱病廢不教授及其友梁丘賀薦之始與諸儒雜論同異于石渠閣而所授張禹至丞相魯伯至會稽太守禹所授彭宣至大司空戴崇至九卿天下稱施家有張彭之學君豈其苗裔耶何其說之有根抵也然長卿斤斤守其師言不能有所損益而君獨能通古今之變以其臆合于聖人之精而又不詭戾于時其儒而教授于浙官而教授于高郵咸抗顏坐皋比即後先諸生受易顯者比比當又何讓張禹魯伯也遲之天下稱今施氏學賢於長卿故多矣餘不佞家亦世世受易前後踰二十人然僅以取科第而亡能名一家言施君數典大郡負賢聲其治得幹之用九泰之九二為多而汝化之褆身又若有資于謙之諸爻者皆餘所深以為愧而遜焉者也故並志之

  荔子編序

  余所善松陵王承甫者晳而肥耐酒累數十觥船不醉醉即仰天叱叱自快其驟見人不喜具賓主禮及敘寒暄通間闊與之語即竟日不倦然不好避俗於書鮮所不窺而不恒讀書為文儁朗多奇思尤長歌詩大抵類青蓮居士而以不勝才情故間離之然識者開卷而知其非今人也承甫遊河洛所著作輒為人梓行其游楚亦然而最後訪其友顧益卿於閩閩既饒佳山水其海錯珍苞之類又足以佐酒而益卿居恒推事承甫氣益發舒歌詩益富前後得詩近三百首名之曰荔子編范宮允伯楨胡侍禦原荊期傳之而屬序於予夫荔最先著蜀品最下次著嶺品小勝閩最後著品最高遂以其味居天下冠承甫之所遊閩者豈為荔子故耶其所為謌詩豈盡發之荔子耶今承甫之所詠荔子百不得一而其所遊閩則以閩之山水足賞而益卿足依也顧名編而以荔子母亦承甫有所托謂其後出而能冠天下之味也耶餘覽承甫詩一再過真若所謂絳繻綃單玉膚冰液望而以為海山仙人者吾不知視三危之瑞露何若要不在中山紫花西域蒲萄下矣雖然以之植上林寧能側生雜遝於霜露摧剝之余而媚時口哉承甫休矣其即吾南中安矣

  沈嘉則詩選序

  嘉則渡江訪予山中出一編見授曰吾後先歌詩為篇者七千矣而今僅四百吾不欲以武夫累玉也今夫非詩之難而知詩之難非知人詩之難而自知之難非自知之難而割愛之難吾不能割吾之愛於七千篇者而以屬吾猶子九疇而刪之知不必盡賢於我為其無愛也所謂四百者不必盡賢於六千六百而是六千六百者不必不盡賢於四百其大較異也且也吾前詩成而見子子讀之瞿然賞矣然窮子以詣而子不答其故何也今亦可以答也夫予笑而應曰向者問我而吾不答也固爾夫格者才之禦也調者氣之規也子之向者遇境而必觸蓄意而必達夫是以格不能禦才而氣恒溢於調之外故其合者追建安武開元淩厲乎貞元長慶諸君而無愧色即小不合而不免於武庫之利鈍今子能抑才以就格完氣以成調幾於純矣而子之猶子九疇複為群子之玉而府之夫何虞于武夫之累也耶雖然亦有以子之試諸生事告者乎始而得其文以為鮮不可取者則多取之既而厭其同虞其溢額以為鮮可取者則少取之又既畢而衡其所棄者未必遠所取者也始不勝愛而後不勝厭也然則子之所餘六千六百篇者其遂已耶其將授我而更衡之耶嘉則曰吾固言之以大較異也嘉則名明臣別號勾章山人其于文益奇有秦漢風

  魏懋權時義序

  余治魏郡兵識魏子允中于諸生中魏子年尚少所為文義奇甚然不能俯就格而又善詩先後奏余詩數章往往有少陵氏風餘異之贈以五言長韻致代興意今在集中餘既已去魏則數聞魏子小試輒居首而獨不利於鄉又有李化龍者晩出而與之角相甲乙至癸酉秋李子舉鄉之第二人又三年為丙子秋而余解鄖節還晤吾郡兵使者永嘉王公王公實後余而守魏亦嘗奇二子迎而顧余曰吾向者謂李當遂舉舉不能第一人也謂魏遲之是必第一人矣使急足當孔道得試目即魏子第二人毌以溷我而亡何試目至果如公所屬餘怪問之王公曰凡為文義而尚辭者華而遠其實尚理者質而廢其采潔則病藻短則病氣此四者未有能劑者也今驟而求魏子長則備之苛而求魏子短無是也凡為時義者則未有能超魏子乘者也尋又有傳魏子所試文及它試與居平之業若干篇至者餘得而讀之而後知王公之所得于魏子者深也餘不暇他舉以耳目所睹記吾省之王文恪儲文懿錢與謙是三四君子一試而其所自期與試之者之期之若取諸寄不爽夫固一時之操觚者少而人自披靡然亦以試者有定詣而試之者有定識也蓋近百年而寥寥無所聞今得王公與魏子相為知已乃爾庶幾有定詣定識哉王公乃命梓人將以風吾吳之華而遠實者而餘為敘其所以雲

  函野詩集序

  洛陽溫公之按吳也一再屈幹旄而過餘問政之暇相與促膝論詩甚適蓋四載所而餘起家臬天雄則公以中丞節開府其地八月詣台受約束十月報解嚴亦一再進謁見兵事之外其相與促膝論詩如故然不獲請公篇什而又七載所公自再撫陝還洛不佞時適填鄖中問訊之間稍稍寓目一二而猶恨其不盡今年余罷南廷尉待次裡居而大參王公陽德乃始以一編屬余曰此溫公詩也夫餘然後乃始盡公嘗聞之燕趙之音相率為悲歌慷慨秦音則皦勁揚厲吳音則柔靡清嘉意者土風居多而洛陽獨稱天地中氣最為完而音最為和平其建都會自西周以至後唐千七百年間冠帯之所朝宗詩書藏於闤闠而至於今乃有不儘然者獨公起而振之大約風得之土學得之家而其所專詣徑悟則不必盡爾也釋褐自行人授禦史以至中丞輶軒之跡半天下而獨于燕趙秦吳尤深且久其意象之所融適則冶而為吳志氣之所感觸則壯而為秦若燕趙蓋非有意于章甫逢掖之合而要亦有以相發者然至欲測公之端倪而遽定公之裁格固不易也公居官所至有風猷而吾吳以挫島警拔盜源其感公尤切大參公亦自以國士之知謀梓公集而餘為序之如此公奏議若干卷及他文行世甚多當自有傳者故不贅

  海嶽靈秀集序

  海嶽靈秀集者何盡弘德以還山東之名善詩者而集之也其稱海岳者何山東古齊魯地也齊東表海而魯東表嶽夫是以有海嶽稱也其稱靈秀者何媺其詩及其人也蓋唐有殷氏河岳英靈例雲集者誰魯同姓諸侯中立也吾聞之周公之造周而雅頌之盛音魯盡得而闤闠之又加以夫子之所刪正固亡論已齊音之敖辟喬志雖小見屈于夫子而劄也為之歎曰美哉泱泱乎表東海者其太公乎乃至炎漢之初魯以蕞爾板築抗天下之兵以為項氏守而弦歌不絕齊之誇詐急功亦變而為舒緩養名而一時談經之士獨盛於詩而業詩者魯則申培公齊則轅固生其人皆有壽考顯名而傳至於瑕丘免中之屬累累不廢王式以詩諫韋孟以詩風而孟之孫若賢及玄成賞貴極於取將相天下以經術歸齊魯而詩尤為之冠第其所著房中鐃歌之章則以屬之唐山夫人鄒子樂輩而司馬相如鄒枚雄褒諸才士其賦頌卓然膾炙於西京者往往出遐僻而齊魯不與焉豈其所謂詩厪厪訓故守師說而不能通之於結撰耶明有天下百四十年以迨弘德當重熙右文之世所鼓舞漸漬亡異于周漢之盛時而齊魯之薦紳逢掖未有能舍訓故而為詩者有之自邊司徒廷實始司徒之于詩當李何之力復古而司徒悉庀賦以從庶幾鼎足哉又五十年而有李觀察於鱗觀察之於詩志在超乘其遊吾儕間矯矯牛耳矣而諸與二君子游而稍後先者若殷近夫蘇允吉靳子愚李伯承楊伯謙馮汝行兄弟或矯勁其骨或澹雅其旨彬彬然三百篇之緒而益齊魯重者固不乏哉吾又聞之申培公時與楚元王韋孟俱受詩浮丘伯元王既有國則禮申韋而師友之以迨三世祿不絕然不聞其能表二君子之業于齊魯何也人主以經術取天下士而詩其一中立乃能以今之所謂詩者表其藩之人而廣夫經之用其視元王可謂猶賢也已

  改黃太常墓序

  當建文朝太常卿黃公子澄首用知囊故策以敉甯宗社不遂而死以至參夷五宗天下為之飲泣而不敢言然固有筆之稗官者矣天下痛公剔腎析骸而無所歸然實有葬地為志銘者矣天下痛公之無後而不知一子走楚者為田經其後有參議表者複公姓而仕宦矣一子走吳者為彥修其後有博士雲者以文學顯矣萬曆之初元上下詔褒錄諸死事者公首合詔格當祠當錄後而吳之後始出而應之其于後楚複當何如也公之墓發于雷善善者以為積誠之感而核者以為疑其銘後有若懸記若符讖通方者以為伎術之恒而執者以為訛乃余則姑兩置之蓋匹夫有必伸而萬乘有不能屈者死是也當公之於壬午也知一死而已知死而死則不死也夫以人主之威能寸析公之軀而不能寸奪公之志能致辱于公之戚屬而不能卒辱公之名然則能使公有後耶無後耶昔果無後耶今而始有後耶其有而竟無耶無而忽有耶俱不足辯矣公之墓出一時台臬諸大夫豔其事立祠以祀公而博士之諸孫彪熊者思所以光大之會熊與餘識以敘見屬而餘不能辭聊為志其大都蓋竊有喜於天之定而公之所藉以不冺者固不在此也

  此文成既而考所謂墓銘者不能無所疑志內稱琬之後十二世由貴于吳祖鐸生端贅于袁州按公世為分宜人不聞祖之族蘇而贅劉也既贅洞庭矣何緣生於袁州若言公至蘇州與姚善托孤則可然不當言蘇人也當是時公有子得匿田間必當諱其姓不應尚稱黃也公既以壬辰生死于壬午當年五十一不當雲五十三也其仕宦履歷甚略而獨載其臨沒之言又皆掇拾方孝孺餘語且既雲洪熙元年禦史劉璉著而又稱採訪使我朝前後俱無採訪使衘按劉璉昆山人永樂十年進士雖嘗為禦史而洪熙元年以左參政參贊宣府軍務當時刻志銘必不敢摹拓行世以完石納土中僅百五十年而剝蝕幾徧又剝蝕之文若追蠡而一字不侵泯何也銘後數語若讖皆隱今撫按道府縣諸君姓名不遺一人未聞永洪間有此術士也以後黃應龍書及太常誥尤為畫蛇之足吾所以不辭此文者喜節士之有祠與有後耳不必熊彪之有祖也

  史記評林序

  太史公史記成於天漢而重于宣元之間班固氏欲自伸其業故互見其瑜瑕而王充劉知幾因之皆有所指駁而其錯節衍語異音奧旨未易通解以故徐廣韋昭裴駰鄒誕生劉伯莊司馬貞張守節之流鹹為之訓故考索學士大夫乃始彬彬成誦矣然自東京以前往往橅核其體裁而闊略於辭法至陸機劉勰輩乃稍頌稱其文而後世因之第名為之小抵而實為之祖述者班固氏也六朝騖綺靡毋論非指向所在途軌殊矣其最稱能尊史記者毋若唐宋人然知或小近而力不足其甚乃不過邯鄲之步陽為慕之而陰與悖又何取也明興皇猷之煥發與元精之鬱浡倍蓰往古而其能為太史公者邇不出英憲而上不登臺閣學士大夫不無三致憾焉北地而後乃始彬彬蓋至於今而闤闠其書操觚之士腹笥吻筆亡適而非太史公噫嘻亦盛矣哉第訓詁之家所傳聞異辭苦於不能徧而習者不得于事則姑傅會以文之不得于旨則姑穿鑿以逆之眯法于篇則姑掩其句眯法于句則姑剽其字膚立者持門戶皮相者務影響栩栩然自謂入龍門之室而不知其轍望砥柱之杪而背馳矣世貞曰餘讀史記者三嘗掩卷而歎其未逮也乃今淩際叔先之矣際叔之為史記也其言則自注釋以至贊隲其人則自二漢以及嘉隆無所不附載而時時旁引它子史以已意撮其勝而為之宣眀蓋一發簡而了然若指掌又林然若列瑰寶於肆而探之也自今而後有能紹眀司馬之統而稱良史至文者舍際叔奚擇哉或謂褚先生之續武紀與他傳也胡以弗刪也曰際叔任述者也非任刪者也其既已知之毋嫌乎武夫之淆璧也然何以稱評林也夫有訓詁者在而獨稱評志評也其于際叔取志焉可也

  劉侍禦集序

  夫言人心之聲而詩文乃其精者韻而詩匪韻而文其用本不相遠而其究乃不能相通以故攻之者不能兼造其奧而發其樞自西京以還至於今千餘載體日益廣而格則日以卑前者毌以盡其變而後者毋以返其始嗚呼古之不得盡變甯古罪哉今之不能返始其又何辭也已明興操觚而樹門戶者非一家而稱能返古者北地之後毋如曆下生曆下之於變小有所未盡而北地之所謂盡則大有所未滿者獨吾吳劉侍禦子威自其成進士而入侍中秘曆內外台所至無不立辦然其意不欲厪厪一世循吏聲固已俯視千古而時自奪於晷未獲竟一旦意有所不可遂拂衣歸臥吳閶間子威材甚高於子史百家言無所不治獨不喜習大曆以後語天假之日俾與才合負相如之慢世而毋色痼愛子雲之沈深而鮮酒嗜等玄晏之書淫而不癖動以故其於騷賦五七言古近體序記志傅讚頌哀誄微而極至於俳戲引喻連珠之類無不研精其思以求與作者合子威既以文自娛毌所托於名而世之好簡者疑其蔓尚率者苦其深彼不自媿其目之淺而一覽輒推去謂此何物語或稍稍就讀囁嚅相耳曰吾固能成誦矣所謂驟即之難而察之易也問其所以難易不能對也自是子威之名益不副實子威始雖不欲托之終不能無動意乃至念得如虞仲翔後世有一人知我者死不恨夫桓君山故通士也知楊氏玄必傳而其時神人則已語之毌自苦玄故難傳自今而視玄其猶在傳不傳間也子威所推許獨曆下次乃北地而刓削彈擿之甚苦此其托指故有在且業以今之天下無能一人知子威者即後之天下風益靡靡安所冀哉然子威幸而不甚為人知其文亦不受人役得自致其擬議外足於象而內足于意興而言盡而止其賢于余遠矣餘固不如子威亦能知子威一二故不辭其請而敘之

  通州志序

  古益部有通州而幽揚部無通州自揚部之通州出與幽部之通南北對峙而兩而益部之通廢揚部之通其始僅一鹽官地稍稍進為州複降為邑至元而始定屬揚部以逮我明二百年來盬鹽之利衣食江南北而其設險置兵控扼吳楚屹然一重鎮矣地靈啟而人傑輩出冠帶履舄之盛蓋殷殷焉通故領邑二曰海門曰崇明越在海中央以故通失之而改隸吾蘇之太倉而海門之隸通如故自宋孫昭先之為通志十卷明通守嚴敦大孫徽等後先凡六修其卷自一以至六其書或存或不存而海門之為志則前尹璽而後崔桐亦不能與通志合萬曆之三年閩林君雲程自南刑曹郎出守通凡三載政修人和乃以其間考古圖籍作而歎曰志其可以已也夫謂顧君養謙陳君大科其州人可取證也得無有所避乎謂沈子明臣史材也而遠無避也於是聘沈而屬之以顧陳輔焉僅及歲而志成為卷八卷之為圖者一表者二志者二十六傳者十二遺事者一謂世貞曙于文以書介沈而請序焉覽之燦如也乃又秩如也已竊謂今志猶古史也古者千乘之國與附庸之邦皆有史官以掌記時事第不過君卿大夫言動之一端而所謂山川土田民物風俗兵防之類意別有圖籍以主之志則無所不備錄矣是故古史之失在略而今志之得在詳也然史之大綱在不虛媺不隱惡以故世子之隆崇卿相之威靈而執簡者侃然而擬其後今州邑之薦紳將舉筆而其人非邦君即先故蓋有所不得不避矣是故古史之得在直而今志之失在諛也沈子之為通志毋論其晳體裁挈綱目博采精辨文辭瑰麗而已乃至官邪風慝凜乎霜鉞之加有餘畏焉夫何下太史公傳酷吏佞幸哉是志也豈惟在通以俟他郡國有餘裁也以俟一代有餘采也故因林君之請而為之敘

  江右奏議序

  今少司馬常熟徐公自釋褐而拜宜春令曆中外台更撫三方凡十五政其責在為則知無不為責在言則知無不言以故其所蒞上而奏請之達於朝下而移檄之布于郡國者靡不梓而行之匪以著一時之能欲令天下後世有所考見若醫者之著方書雲爾公既督撫浙而以撫江右之奏議六卷示世貞山中俾敘之凡所以稱公者大略備宗伯林公兄弟憲副邵君敘中世貞既卒讀而竊窺仁人之用心與其言之所濟博也天下之名為利者莫如饒而其為害實莫如饒自饒甆出而諸甆盡廢縣官之共祀宴饗靡不取給宣憲之季其重至於傾寶玉用至於飲食海內外而當隆慶初下詔悉按故事上供苛責取辦公念以猩紅色不易繼而器之巨者不能無苦窳率百不完一蓋一綱而捐中人數百家產於是上書力言之天子為之勉淺其色而裁其數饒幸以無流徙公又以屬郡邑水旱相繼為之請賑請蠲天子亦不以大司農之告乏而複勉申公之志以至議漕儲議額派議逆人田產議獎能議斥汙諸所請不一大指在於愛惜單赤以培國家元氣懇惻孚尹忠誠發於內而見於辭以故跡若小有扞格而叩之輒響應易益之九四曰有孚中行告公用圭而夫子系之曰告公從以益志也其殆公之謂耶公念國家人文顯融之化過前代萬萬而從祀孔廟獨一河汾公為未稱上疏請以故新建伯王文成公配尚寢未報豈以公所填撫四履之地嘗繼文成僅以為尊先喆舉祠祀之恒典耶而不知公之所明聖學維道統其系為甚大而餘竊有窺於公政術之妙批郤中窽左右逢源無往而非良知之觸見其所得于文成者尤深也世貞最辱公愛亦嘗後公撫填一方而所上事不當綮乃至以浚恒被口其視公信諫能無愧哉公今治浙平賦捍災尤灼灼矣疏當有敘而行之者故不復贅

  袁魯望集序

  魯望長於餘三歲當其薦應天時甫踰冠能為古歌辭而又善書學士大夫爭傳譽之自是七上於春官皆不利然其為古文辭益習而吳郡素稱為文物大都會益多學士大夫游即有贈餞宴賞酬酢及諸吉凶事以不得魯望一言不為重其詩若文溢帙而最後取進士高第以自引得南儀部郎以選進郎考功再以選副山東憲天下之學士大夫爭躡履叩門而乞言其所為詩若文益傳且廣然魯望之業成而病酒死矣其門人長洲令李君將梓之而以序屬余餘竊謂天下以文名家者未易屈指數然大要不過二三端高者探先秦摭西京挾建安俯大歷次乃沿六季華靡之好以餖飣組繡相豪傾其下始托于理務于簡儉以逃拙而魯望稍不然謂文以紀事則貴詳文以引志則貴達必不斥意以束法必不抑才以避格其體勢雖若汪洋淡沲而不可窮其指固諄諄焉若耳提面命之也餘數從魯望酒間論文遠尊昌黎而近實規宋金華氏詩貴錢劉而不欲舍吾吳弘正之步今試取而讀之於是數家者摹象斟酌為何如也今天下之文莫盛于吾吳而汝南之袁為吳最魯望之尊人胥台公者位壽小亞於其子而名過之胥台公尚裁以進古微不足魯望尚滿以俯今則有餘茲集行不彬彬稱吾吳文章世家哉即不登中壽奚憾焉

  蒼雪先生詩禪序

  佛無禪自達摩氏西來其教行而後有禪也三乘之上者曰大乘自禪之說精而後有最上乘也最上乘者非超大乘而自為上也詩無乘即其徒覺範皎然所不及自嚴儀氏論詩而後有乘也詩禪無詩自蒼雪翁而後有詩也夫以代定格以格定乘者嚴儀氏也詩自為格格自為乘者蒼雪翁也蒼雪翁之於詩采不能六代體不能五七言古姑即唐之律絕以近易曉學人而其所謂二三乘亦取其一間之未達者非若獨覺初地之邈隔也大指意趣在養格調在審二語盡之而所謂神來者從容中道氣來者觸處而發情來者悠遊而得則嚴儀氏未前發也當蒼雪翁之論詩在仁宣間學士大夫尚浸淫于勝國之習而不自覺乃欲以數語抉造化之秘而振起之不亦偉傑丈夫哉令是書行而世寧無興者又何必寥寥至數代而始有北地生也今天下之不為詩禪者鮮矣而不能無二境入悟境則坐成蓮花入魔境則立變荊棘然而不入魔者亦鮮矣安得起翁於九京而一語之翁故建業楊氏其大父行佐開國至都督者二人有戰而死燕師者以故感家難不仕而隱于詩蓋參方於溈山石頭者三十年而後得之亦不易哉翁之曾孫一洲名士也與余善故為敘其所以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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