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成二首|王國維

偶成二首

　　其一

　　我身即我敵，外物非所虞。
　　人生免繈褓，役物固有餘。
　　網罟一朝作，魚鳥失甯居。
　　矯矯驊與騮，垂耳服我車。
　　玉女粲然笑，照我讀奇書。
　　嗟汝矜智巧，坐此還自屠。
　　一日戰百慮，茲事與生俱。
　　膏明蘭自燒，古語良非虛。

　　其二

　　蠕蠕繭中蛹，自縛還自鑽。
　　解鈴虎頷下，只待系者還。
　　大患固在我，他求寧非謾。
　　所以古達人，獨求心所安。
　　翩然鴻鵠舉，山水恣汗漫。
　　奇花散澗穀，喈喈鳴鵷鸞。
　　悠然七尺外，獨得我所觀。
　　至人更卓絕，古井浩無瀾。
　　中夜搏嗜欲，甲裳朱且殷。
　　凱歌唱明發，筋力亦雲單。
　　蟬蛻人間世，兀然入泥洹。
　　此語聞自昔，踐之良獨難。
　　厥途果奚從，吾欲問瞿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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