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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五


  仁宗之生,以大中祥符三年,歲在庚申,及嘉祐二年乙酉,二十有六年,擬之于古,未逮乎壯有室之齒也。曹後之立,未及期月,則皇子之生,非所絕望。乃育英宗于宮中,使後拊鞠之。嗚呼!念宗社之重而忘私,是豈非能為人之所不能,足為萬世法者哉!

  三王以後,與子之法立,苟為適長,道不得而廢焉。漢明雖賢,光武猶謂失德;晉惠雖闇,武帝不任其愆。故三代有豫教之法,盡人之所可為,而賢不肖治亂安危舉而聽之於天,亦且無如之何矣。乃無子而嗣未有定,以及乎危病之際,奸人婦寺挾私意以援立庶支,市德居功,而倒持魁柄,漢唐之禍,率繇此而興。其近正者,則辨昭穆,審親疏,弟與從子以序而登,斯亦可以止爭而靖國矣。而於帝王慎重天位之道,固未協也。夫唯適長之不容變置,為百王之成憲,而賢不肖非所謀耳。無子而授之同產之弟與從子之長,古未有法,道無可執。則天既授我以選賢而建之權,如之何不自化裁,可諉諸後以任臣僚之扳立邪?英宗方四歲而鞠之宮中,察其情志,審其器量,遠其外誘,習其家法,而抑受恩勤之德于中宮。他日曰:「宮中嘗養二子,小者近不慧,大者可也。」帝之留心于國本,非一日矣。范、富、包、文、司馬雖心是其請,且不欲授以援立之權,獨托腹心于韓公,然抑聞命而始請其名,前此者亦未敢有所擬也。則熟籌密運於一人之心,又豈奸邪之得窺伺哉?

  在禮有之曰:「為人後者為之子。」非盡人無子而必為立後也。自大夫以上,有世祿、食采邑、建祖廟者,達乎天子。苟無子而必有後,則三代之興,雖無子而固有子。豫立之典,雖不見於史策,而以為後之文推之,則苟有有世守,無無子者,必有子,而與子之法固不以無出而廢也。抑在禮有之曰:「為人後者,為其父母服期。」本非期而加以期之謂也。若以親疏序及,而所立者從子之長,則所生父母雖降,而固有叔父之親,不必加隆而固服期。然則功緦以降之族子,但使溫恭之度形於早歲,皆擇養而豫教之,無問親疏亦明矣。漢、唐之君,輕宗社而怙其專私,未有能者。仁宗慮之早而斷之決,以定百王之大法。於是高宗有所稟承,遠立太祖之裔孫,而本支不敢妄爭,臣民欣為推戴,兩宮全其慈孝,社稷賴以小康,皆仁宗之貽謀為之先導也。

  雖然,義隱於三代,而法沮于漢、唐,仁宗創起而決策,以至正之舉,而有非常之疑,故任守忠惑曹後以起釁,而仁宗無慮也。有韓公在,制守忠之死命,而曹後黜於其義也。高宗無可恃之大臣矣,於是而內禪以定其位。然則心苟無私,變通在我,居天位之尊,承皇天之命,仰先祖之靈,奉名義之正,無志不可行,無謀不可定。何畏乎命異,何憂乎事變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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