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祭程氏妹文

祭程氏妹文

　　維晉義熙三年，五月甲辰，程氏妹服制再周。淵明以少牢之奠，俛而酹之。嗚呼哀哉！

　　寒往暑來，日月寖疎。梁塵委積，庭草荒蕪。寥寥空室，哀哀遺孤。肴觴虛奠，人逝焉如！誰無兄弟，人亦同生。嗟我與爾，特百常情。慈妣早世，時尚孺嬰。我年二六，爾才九齡。爰從靡識，撫髫相成。諮爾令妹，有德有操。靖恭鮮言，聞善則樂。能正能和，惟友惟孝。行止中閨，可象可效。我聞為善，慶自己蹈。彼蒼何偏，而不斯報！昔在江陵，重罹天罰。兄弟索居，乖隔楚越。伊我與爾，百哀是切。黯黯高雲，蕭蕭冬月。白雪掩晨，長風悲節。感惟崩號，興言泣血。

　　尋念平昔，觸事未遠。書疏猶存，遺孤滿眼。如何一往，終天不返！寂寂高堂，何時複踐？藐藐孤女，曷依曷恃？煢煢遊魂，誰主誰祀？奈何程妹，于此永已！死如有知，相見蒿裡。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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