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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醉備五福論


  善夫!詩人之為《詩》也。成王之時,天下已平,其君子優柔和易而無所怨怒,天下之民各樂其所。年谷時熟,父子兄弟相愛,而無暴戾不和之節,莫不相與作為酒醴,剝烹牛羊,以烹以祀,以相與宴樂而不厭。詩人欲歌其事,而以為未足以見其盛也,故又推而上之,至於朝廷之間,見其君臣相安而親戚相愛。至於祭祀宗廟,既事而又與其諸父昆弟皆宴于寢旅,酬下至於無算爵,君臣釋然而皆醉。故為作《既醉》之詩以歌之。而後之傳《詩》者,又深思而極觀之,以為一篇之中,而五福備焉。然愚觀於《詩》、《書》,至《抑》與《酒誥》之篇,觀其所以悲傷前世之失,及其所以深懲切戒於後者,莫不以飲酒無度、沈湎荒亂、號呶倨肆以敗亂其德為首。故曰:「百禍之所由生,百福之所由消耗而不享者,莫急於酒。」周公之戒康叔曰:「酒之失,婦人是用。二者合併,故五福不降,而六極盡至。」愚請以小民之家而明之。今夫養生之人,深自覆護擁閉,無戰鬥危亡之患,然而常至於不壽者何耶?是酒奪之也。力田之人,倉廩富矣,俄而至於饑寒者何耶?是酒困之也。服食之人,乳藥餌石,無風雨暴露之苦,而常至於不甯者何耶?是酒病之也。修身之人,帶鉤蹈矩,不敢妄行,而常至於失德者何耶?是酒亂之也。四者既備,則雖欲考終天命,而其道無由也。然而曰五福備於《既醉》者何也?愚固言之矣。百姓相與歡樂于下,而後君臣乃相與偕醉於上。醉而愈恭,和而有禮。心和氣平,無悖逆暴戾之氣幹於其間,而壽不可勝計也。用財有節,禦己有度,而富不可勝用也。壽命長永,而又加之以富,則非安寧而何?既壽而富,且身安矣,而無所用其心,則非好德而何?富壽而安,且有德以不朽於後也,則非考終命而何?故世之君子,苟能觀《既醉》之詩,以和平其心,而又觀夫《抑》與《酒誥》之篇,以自戒也,則五福可以坐致,而六極可以遠卻。而孔子之說,所以分而別之者,又何足為君子陳于前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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