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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諫鑾駕親征吐蕃第二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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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某言: 皇情湣彼邊剩忿茲凶醜,必親吊伐。臣聞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若吐蕃者,鼠竊豕食,猶魚躍釜中耳,又何足以當陛下之怒哉?臣愚竊以不可何也?頻歲以來,百姓不足,岐隴河渭,動無儲廩。今大駕遄征。供置倉卒,若緩之以法,必乏我軍興;急之以刑,則人無所措:此時不可也。乘邊將士,或交鋒刃,飛書告捷,首尾繼來,料賊之勢,不復支久。陛下若輕車電發,則虧持重之慮;如按部徐行,又非赴敵之義;此勢不可也。藎稱王者之師,有征無戰,謂蕃貢有闕,王命征之,於是乎理兵其郊,獲辭而止,非謂擐申臨軍,敵人畏之,莫敢戰也。是以古者聖帝明王,無親將也,黃帝五十三戰者,即締構草昧,非太平之本也。故自阪泉之後,修身養德,與七聖游於具茨,三月齊而訪道。今陛下鳳翔藩邸,龍躍禦天,不日而再造乾坤,一呼而撥定禍亂:是則聖過黃帝,而經綸之業備矣。故當高居深視,制禮作樂,禪梁甫,豈崆峒,雅歌從容,為後王法。閫外之事,屬諸將軍,何至厭玉輦,甘金革,邀功馬上,為一人之敵也? 今吐蕃遺偏裨小丑,千犯大國,我軍未捷,而恥已深,而陛下又將屈至尊,遠為之敵,使攻無不勝,戰無不克,猶未足以誇四夷,適足以驕敵人羞天下也。又扈從之人,半非闕士,使給往來,日費千金:與其傾耗資儲,孰若回募驍健?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以敢死之師,當疲老之寇,若排山壓卵,何必勞聖躬哉?況事有不可輕,敵有不可小者。昔周師困于祝聃。漢祖厄于平城,安可謂吐蕃無祝聃耶?河右無平城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聖人終日不離輜重,不可忽也。臣又聞吐蕃之入也。惟趣羊馬,不至殺掠於人。但剝體取衣,此窮寇耳。又數道俱進,按隊徐行者,若有所望,恐連謀北狄。陛下如必親戎,邁於岐隴,脫幽並警候,靈夏馳烽,突厥之騎南侵,猶如吐蕃之勢,長安百姓驚擾,太上皇帝豈不憂勞?陛下以三賊憑陵,誰者先擊?豈可掛西軍之眾,分禦北胡?野次之眩遙謀廟堂不戰之策,帝城空虛,眾亦何仰?臣固曰: 居中制勝,為防萌杜漸之上略也。 今但發近縣之兵,擇良能之將,重為之募,嚴為之約。其敗衄失律者,已加必罰之誅矣;其勇敢殺敵者,亦願加信賞之勸焉。兼購賊中有能斬酋帥以下歸降者,及邊軍之士俘馘醜虜者,並厚為賞格以班之,我軍必大振矣,彼賊聞之,自解而去也。又承萬騎官者數千,其受國恩,亦已多矣,並習練梟雄,遠近所憚陛下若拔為將帥,或備軍行,勒以從征,足可威賊也。又數十年來,人之多幸,有全軀保妻子之臣,親戚貪佞之輩,並人厭階勳,家盈封爵,至紫衣塞路,朱服滿朝,皆能侵國害人,未見尺功寸效。自陛下欲櫛風沐雨,親冒邊塵,不聞獻一奇,輸一策,主憂臣辱,請代此行,而但糜府庫之財,殫徵稅之奉。嗚呼!此所謂六蠍五蠹者是也,臣所以痛心椎膺,而為陛下言之耳。何不簡冗食重祿之夫,權令禦寇,此但惜身,自當為國,而容養蠹蠍,輕勞聖躬,賈誼所以長歎息繼之慟哭,為此也。昔楚漢相持,楚強而漢弱,漢祖猶曰:「使刑徒擊公,吾不能鬥力也。」區區之時,猶能如此,況今四海之內,皆為臣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蕞爾一寇,如一蚊之附九牛,陛下便欲降萬乘之尊,親銜橛之變,輕其帝重,逸此庸臣,臣竊為陛下不取也。夫三皇善用仁聖,五帝善用智勇。陛下當三五之運,而舍其所長,非英武之稱也。 議者或謂陛下前欲征匈奴,制行而止,今必須一出,示信萬人:此大謬也。夫兵者,以正合,以奇勝,故不厭詐,而尚以權。今以陛下英雄之資,發親征之令,敵聞而懼,我勢已張,更練熊罷,推轂將帥,見可而進,騁變如神,適謂幽遠而難知,河漢而不測,人是以服,信是以孚,夫何疑也?今夫頓岐隴之外,擾疲弊之人,率征之兵,不過數萬,阻饑積歲,師不宿飽,州縣急於供費,力不足以救邊,軍容制于部伍,勢不足以赴敵,脫胡騎紛擾,京城空虛,人情易動難安,不可不慮也。如太上皇暫勤旰食,是陛下以天下之大,不能安其親也,惟陛下圖之。今蔔征有期不可頓止,但更延發日,示擇良辰,以候西軍動靜,以為長策。臣愚所陳眾計,亦願陛下擇善而從之。臣聞資父事君,惟忠與孝,況臣職參袞闕,逾念讜言。苟益涓塵,死而無悔。昨四日已于閣門封進一表,恐未周覽,今複盡愚,非敢阻於成規,實願廣於天聽。輕言時政,伏待刑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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