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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單鍔吳中水利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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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觀三州之水,為患滋久,較舊賦之入,十常減其五六。以日月指之,則水為害於三州,逾五十年矣。所謂三州者,蘇、常、湖也。朝廷屢責監司,監司每督州縣,又間出使者,尋按舊跡,使講明利害之原。然而西州之官求東州之利,目未嘗曆覽地形之高下,耳未嘗講聞湍流之所從來,州縣憚其經營,百姓厭其出力,鈞曰:「水之患,天數也。」按行者駕輕舟于汪洋之陂,視之茫然,猶擿埴索途,以為不可治也。間有忠於國,志於民,深求而力究之。然有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知其末而不知其本,詳於此而略於彼。故有曰:「三州之水,鹹注之震澤,震澤之水,東入於松江,由松江以至於海。自慶曆以來,吳江築長堤,橫截江流,由是震澤之水,常溢而不泄,以至壅灌三州之田。」此知其一偏者也。或又曰:「由宜興而西,溧陽縣之上有五堰者,古所以節宣、歙、金陵九陽江之眾水,由分水、銀林二堰,直趨太平州蕪湖,後之商人,由宣、歙販賣排木,東入二浙,以五堰為艱阻,因相為之謀,罔紿官中,以廢去五堰,五堰既廢,則宣、歙、金陵九陽江之水,或遇五六月山水暴漲,則皆入於宜興之荊溪,由荊溪而入震澤,蓋上三州之水,東灌蘇、常、湖也。」此又知其一偏者耳。或又曰:「宜興之有百瀆,古之所以泄荊溪之水,東入二震澤也,今已堙塞,而所存者四十九條,疏此百瀆,則宜興之水自然無患。」此亦知其一偏者也。三者之論,未嘗參究,得之既不詳,攻之則易破。以鍔視其跡,自西五堰,東至吳江岸,猶之一身也,五堰則首也,荊溪則咽喉也,百瀆則心也,震澤則腹也,傍通太湖眾瀆,則絡脈眾竅也,吳江則足也。今上廢五堰之固,而宣、歙、池九陽江之水不入蕪湖,反東注震澤,下又有吳江岸之阻,而震澤之水,積而不泄,是猶有人焉桎其手,縛其足,塞其眾竅,以水沃其口,沃而不已,腹滿而氣絕,視者恬然,猶不謂之已死。 今不治吳江岸,不疏諸瀆,以泄震澤之水,是猶沃水於人,不去其手桎,不解其足縛,不除其竅塞,恬然安視而已,誠何心哉?然而百瀆非不可治,五堰非不可複,吳江岸非不可去,蓋治之有先後。且未築吳江岸已前,五堰其廢已久,然而三州之田,尚十年之間,熟有五六,五堰猶未為大患。自吳江築岸已後,十年之間,熟無一二。欲具驗之,閱三州歲賦所入之數,則可見矣。且以宜興百瀆言之。 古者所以泄西來眾水,入震澤而終歸於海。蓋震澤吐納眾水,今納而不吐。鍔竊視熙寧八年,時雖大旱,然連百瀆之田,皆魚遊鱉處之地,低汙之甚也。其田去百瀆無多遠,而田之苗,是時亦皆旱死。何哉?蓋百瀆及傍穿小港瀆,歷年不遇旱,皆為泥沙堙塞,與平地無異矣。雖去震澤甚邇,民力難以私舉,時官又無留意疏導者,苗卒歸乎槁死。自熙寧八年迄今十四載,其田即未有可耕之日,歲歲訴潦,民益憔悴。昔嘉祐中,邑尉阮洪,深明宜興水利。方是時,吳中水,洪屢上書監司,乞開通百瀆。監司允其請,遂鳩工於食利之民,疏導四十九條,是年大熟。此百瀆之驗,歲水旱皆不可不開也。宜興所利,非止百瀆而已。東則有蠡河,橫亙荊溪,東北透湛瀆,東南接罨畫溪。昔範蠡所鑿,與宜興之西蠡運河,皆以昔賢名呼。其蠡河,遇大旱則淺澱,中旱則通流,又有孟涇泄滆湖之水入震澤,其他溝瀆澱塞,其名不可縷舉。夫吳江岸界于吳松江、震澤之間,岸東則江,岸西則震澤。江之東則大海也,百川莫不趨海。自西五堰之上,眾川由荊溪入震澤,注于江,由江歸於海,地傾東南,其勢然也。自慶曆二年,欲便糧運,遂築北堤,橫截江流五六十裡。遂致震澤之水,常溢而不泄,浸灌三州之田。每至五六月之間,湍流峻急之時,視之,則吳江岸之東,水常低,岸西之水,不下一二尺,此堤岸阻水之跡,自可覽也。又睹岸東江尾與海相接之處,汙澱茭蘆叢生,沙泥漲塞,而又江岸之東自築岸以來,沙漲成一村。昔為湍流奔湧之地,今為民居民田,桑棗場圃。吳江縣由是歲增舊賦不少。雖然,增一邑之賦,反損三州之賦,不知幾百倍耶?夫江尾昔無茭蘆壅障流水,今何致此?蓋未築岸之前,源流東下峻急,築岸之後,水勢遲緩,無以滌蕩泥沙,以至增積而茭蘆生,茭蘆生則水道狹,水道狹則流泄不快。雖欲震澤之水不積,其可得耶?今欲泄震澤之水,莫若先開江尾茭蘆之地,遷沙村之民,運其所漲之泥,然後以吳江岸鑿其土為木橋千所,以通糧運。每橋用耐水土木棒二條,各長二丈五尺,橫樑三條,各長六尺,柱六條,各長二丈,除首尾占閣外,可得二丈餘谼道。每一裡,計三百六十步,一裡為橋十所,計除占閣外,可開水面二十三丈,每三十步一橋也。一千條橋,共開水面二千丈,計一十一裡四十步也。隨橋谼開茭蘆為港走水,仍于下流開白蜆、安亭二江,使太湖水由華亭、青龍入海,則三州水患必大衰減。常州運河之北偏,乃江陰縣也。其地勢自河而漸低。上自丹陽,下至無錫運河之北偏,古有泄水入江瀆一十四條。曰孟瀆、曰黃汀堰瀆、曰東函港、曰北戚氏港、曰五卸堰港、曰梨溶港、曰蔣瀆、曰歐瀆、曰魏瀆涇、曰支子港、曰蠡瀆、曰牌(一曰碑)涇。皆以古人名或以姓稱之,昔皆以泄眾水入運河,立斗門,又北泄下江陰之江。今名存而實亡。今存者無幾,二浙之糧船不過五百石,運河止可常存五六尺之水足可以勝五百石之舟。以其一十四處立為石碶斗門,每瀆於岸北先築堤岸,則制水入江。若無堤防,則水泛溢而不制,將見灌浸江陰之民田民居矣。昔熙寧中,有提舉沈披者,輒去五卸堰走運河之水,北下江中,遂害江陰之民田,為百姓所訟,即罷提舉,亦嘗被罪。始欲以為利,而適足以害之,此未達古人之智,以至敗事也。切見近日錢塘進士余默,兩進三州水利,徒能備陳功力瑣細之事,殊不知本末。惟有言得常州運河晉陵至無錫一十四處置斗門泄水,北下江陰大江,雖三尺童子,亦知如此可以為利。然餘默雖能言斗門一事,合鍔鄙策,奈何無法度以制入江之水,行之,則又豈止為一沈披耶?又睹主簿張寔進狀,言,吳江岸為阻水之患,涇函不通。其言然則然矣,雖言吳江岸,而不言措置水之術。蓋古之所創,涇函在運河之下,用長梓木為之,中用銅輪力,水沖之,則草可刈也,置在運河底下,暗走水入江。今常州有東西二函地名者,乃此也。昔治平中,提刑元積中開運河,嘗開見函管,但函管之中皆泥沙,以謂功力甚大,非可易複,遂已。今先開鑿江湖海故道堙塞之處,泄得積水,他日治函管,則可。若未能開故道,而先治函管,是知末而不知本也。切見常州運河之北偏,皆江陰低下之田,常患積水,難以耕植。今河上為斗門,河下築堤防,以管水入江,百姓由是緣此河堤,可以作田圍,此泄水、利田之兩端也。宜興縣西有夾苧干瀆,在金壇、宜興、武進三縣之界,東至滆湖及武進縣界,西南至宜興,北至金壇,通接長塘湖,西接五堰。茅山、薛步山水,直入宜興之荊溪,其夾苧幹,蓋古之人亦所以泄長塘湖東入滆湖,泄滆湖之水入大吳瀆、塘口瀆、白魚灣、高梅瀆四瀆及白鶴溪,而北入常州之運河,由運河而入一十四條之港,北入大江。今一十四條之港,皆名存而實亡,累有知利便者獻議朝廷,欲依古開通,北入運河以注大江,自滆湖、長塘湖兩首,各開三分之二,為彼田戶皆豪民,不知利便,惟恐開鑿己田,陰構胥吏,皆泥而不行。元豐之間,金壇令曾長官奏請乞開,朝廷又降指揮,委江東及兩浙兩路監司相度,及近縣官員相視,又為彼豪民計構不行。倘開夾苧幹通流,則西來他州入震澤之水,可以殺其勢,深利於三州之田也。鍔熙寧八年,歲遇大旱,切觀震澤水退數裡,清泉鄉湖幹數裡,而其地皆有昔日丘墓、街井、枯木之根,在數裡之間,信知昔為民田,今為太湖也。太湖即震澤也。以是推之,太湖寬廣,逾于昔時。昔雲有三萬六千頃,自築吳江岸,及諸港瀆堙塞,積水不泄,又不知其愈廣幾多頃也。鍔又嘗見低下之田,昔人爭售之,今人爭棄之。蓋積年之水,十無一熟,積空頭之稅,或遇頻年不收,則饑餓丐殍,鬻妻子以償王租,或置其田舍其廬而逋。至於酒坊,處在水鄉,沽賣不行,以致敗闕者,比年尤甚。皆緣水傷下田不收故也。鍔又嘗遊下鄉,切見陂啽之間,亦多丘墓,皆為魚鱉之宅。且古之葬者,不即高山,則于平原陸野之間,豈即水穴以危亡魂耶?嘗得唐埋銘于水穴之中,今猶存焉。信夫昔為高原,今為汙澤,今之水不泄如古也。昨熙寧間,檢正張鍔命屬吏殿丞劉愨相視,蘇、秀二州海口諸浦瀆,為沙泥壅塞,將欲疏鑿以快流水。愨相視回申,以謂若開海口諸浦,則東風駕海水倒注,反灌民田。鍔謂愨曰:「地傾東南,百川歸海,古人開諸海浦,所以通百川也。若反灌民田,古人何為置諸浦耶?百川東流則有常,西流則有時,因東風雖致西流,風息則其流亦複歸於海,其勢然也。凡江湖諸浦港,勢亦一同。」愨雖信其如此,然猶有說。蓋以昔視諸浦無倒注之患,而今乃有之。蓋昔無吳江岸之阻,諸浦雖暫有泥沙之壅,然百川湍流浩急,泥沙自然滌蕩,隨流以下,今吳江岸阻絕,百川湍流緩慢,緩慢,則其勢難以蕩滌沙泥,設使今日開之,明日複合。又聞秀州青龍鎮入海諸浦,古有七十二會。蓋古之人以為七十二會曲折宛轉者,蓋有深意,以謂水隨地勢東傾入海,雖曲折宛轉,無害東流也,若遇東風駕起,海潮洶湧倒注,則於曲折之間有所回激,而泥沙不深入也。後人不明古人之意,而一皆直之,故或遇東風,海潮倒注,則泥沙隨流直上,不復有阻。凡臨江湖海諸港浦,勢皆如此。所謂今日開之,明日複合者此也。今海浦昔日曲折宛轉之勢,不可不複也。夫利害掛於眉睫之間,而人有所不知。今欲泄三州之水,先開江尾,去其泥沙茭蘆,遷沙上之民;次疏吳江岸為千橋;次置常州運河一十四處之斗門石碶堤防,管水入江;次開導臨江湖海諸縣一切港瀆,及開通茜涇。水既泄矣,方誘民以築田圍。昨郟亶嘗欲使民就深水之中,疊成圍岸。夫水行於地中,未能泄積水而先成田圍,以狹水道,當春夏滿流浩急之時,則水當湧行于田圍之上,非止壞田圍,且淹浸廬舍矣,此不智之甚也。欲乞朝廷指揮下兩浙轉運司,擇智力了幹官員,分佈諸縣,則不越數月,其工可畢。 所有創橋疏通河港置斗門利便制度,不在規規而言也。今所畫《三州江湖溪海圖》一本,但可觀其大略,港瀆之名,亦布其一二耳。欲見其詳,莫若下蘇、常、湖諸縣,各畫溪河溝港圖一本,各言某河某瀆通某縣某處,俟其悉上,合而為一圖,則纖悉若視於指掌之間也。鍔又睹秀州青龍鎮有安亭江一條,自吳江東至青龍,由青龍泄水入海。昔因監司相視,恐走透商稅,遂塞此一江。其江通華亭及青龍。 夫籠截商稅利國,能有幾耶?堰塞湍流,其害實大。又況措置商稅,不為難事。 竊聞近日華亭、青龍人戶,相率陳狀,情願出錢,乞開安亭江。見有狀在,本縣官吏未與施行。近又訪得宜興西滆湖有二瀆,一名白魚灣,一名大吳瀆,泄滆湖之水入運河,由運河入一十四處斗門下江。其二瀆在塘口瀆之南。又有一瀆名高梅瀆,亦泄滆湖之水入運河,由運河入斗門,在吳瀆之南。近聞知蘇州王覿奏請開海口諸浦。鍔切謂海口諸浦不可開,今開之,不逾日,或遇東風,則泥沙又合矣。嘗觀《考工記》曰:「善溝者,水齧之;善防者,水淫之。」蓋謂上水湍流峻急,則自然下水泥沙齧去矣。今若俟開江尾及疏吳江岸為橋,與海口諸浦同時興功,則自然上流東下,齧去諸浦沙泥矣。凡欲疏通,必自下而上。先治下,則上之水無不流,若先治上,則水皆趨下,漫滅下道,而不可施功力。其理勢然也。故今治三州之水,必先自江尾海口諸浦,疏鑿吳江岸,及置常州一十四處之斗門,築堤制水入江,比與吳江兩處分泄積水,最為先務也。然鍔觀合開三州諸溝瀆,不必全藉官錢,蓋三州之民,憔悴之久,人人樂開,故半可以資食利戶之力也。今略舉其一二。若開江尾疏吳江岸為橋,遷吳江岸東一村之民開地,複為昔日之江,置一十四處之斗門,並築一十四條堤,制水入江。開莢苧幹、白鶴溪、白魚灣、大吳瀆、塘口瀆、宜興東蠡河已上,非官錢不可開也。若宜興之橫塘、百瀆,蘇州之海口諸浦、安亭江,江陰之季子港、春申港、下港、黃田港、利港,宜興之塘頭瀆,及諸縣凡有自古泄水諸溝港浜瀆,盡可資食利戶之力也。 莫若先下三州及諸縣,抄錄諸道江湖海一切諸港瀆溝浜自古有名者,及供上丈尺料之工力之費,或系官錢,或系食利私力,期之以施工日月,同日開鑿,同日疏放。若或放水有先後,則上水奔湧東下,沖損在下開未畢溝港,以故須同日決放也。或者有謂:「昔人創望亭、呂城、奔牛三堰,蓋為丹陽下至無錫、蘇州,地形東傾。古人創三堰,所以慮運河之水東下不制,是以創堰以節之,以通漕運。 自熙甯、治平間,廢去望亭、呂城二堰,然亦不放綱運,何耶?」鍔曰:「昔之太湖及西來眾水,無吳江岸之阻,又一切通江湖海故道,未嘗堙塞,故運河之水,嘗慮走泄入於江湖之間,是以置堰以節之。今自慶曆以來,築置吳江岸,及諸港浦一切堙塞,是以三州之水,常溢而不泄,二堰雖廢,水亦常溢,去堰若無害。 今若泄江湖之水,則二堰尤宜先複。不復,則運河將見涸而糧運不可行,此灼然之利害也。又若宜興創市橋,去西津堰。蓋嘉祐中邑尉阮洪上言監司,就長橋東市邑中創一橋,使運河南通荊溪。初開鑿市街,乃見昔日橋柱尚存泥中,咸謂古為橋於此也。又運河之西口,有古西津堰,今已廢去久矣。且古之廢橋置堰,以防走透運河之水,今也置橋廢堰,以通荊溪,則溪水常倒注入運河之內,今之與古,何利害之相反耶?鍔以謂古無吳江岸,眾水不積,運河高於荊溪,是以創橋置堰,以防泄運河之水也。今因吳江岸之阻,眾水積而常溢,倒注運河之內,見以創橋廢堰,見利而不見害也。今若治吳江岸泄眾水,則運河之水,再防走泄,當於北門之外,創一堰可也。其利害蓋如此也。」或又曰:「切觀諸縣高原陸野之鄉,皆有塘圩,或三百畝,或五百畝,為一圩。蓋古之人停滀水以灌溉民田。 以今視之,其塘之外皆水,塘之中未嘗滀水,又未嘗植苗,徒牧養牛羊畜放鳧雁而已。塘之所創,有何益耶?」鍔曰:「塘之為塘,是猶堰之為堰也。昔日置塘滀水,以防旱歲,今自三州之水,久溢而不泄,則置而為無用之地。若決吳江岸泄三州之水,則塘亦不可不開以滀諸水,猶堰之不可不複也。此亦灼然之利害矣。苟堰與塘為無益,則古人奚為之耶?蓋古之賢人君子,大智經營,莫不除害興利,出於人之未到。後人之淺謀管見,不達古人之大智,顛倒穿鑿,徒見其害而莫見其利也。若吳江岸止知欲便糧道,而不知遏三州之水,反以為害。又若廢青龍安亭江,徒知不漏商旅之稅,又不知反狹水道以遏百川。今之人所以不如古者,凡如此也。」鍔切觀無錫縣城內運河之南偏有小橋,由橋而南下,則有小瀆,瀆南透梁溪瀆有小堰,名曰單將軍堰,自橋至梁溪,其瀆不越百步,堰雖有,亦不渡船筏,梁溪即接太湖。昔所以為此堰者,恐泄運河之水。昔熙寧八年,是歲大旱,運河皆旱涸,不通舟楫。是時鍔自武林過無錫,固見將軍堰,既不渡船筏,而開是瀆者,古人豈無意乎?因語與邑宰焦千之曰:「今運河不通舟楫,切睹將軍堰接運河,去梁溪無百步之遠,古人置此堰瀆,意欲取梁溪之水以灌運河。」千之始則以鍔言為狂,終則然之。遂率民車四十二管,車梁溪之水以灌運河,五日河水通流,舟楫往來。信夫古人經營利害,凡一溝瀆,皆有微意,而今人昧之也。嘗見蘇州之茜涇,昔范仲淹命工開導,以泄積水以入於海。當時諫官不知蘇州患在積水不泄,鹹上疏言仲淹走泄姑蘇之水。蓋不知其利,而反以為害。 今茜涇自仲淹之後,未複開鑿,亦久堙塞。鍔存心三州水利,凡三十年矣。每睹一溝一瀆,未嘗不明古人之微意,其間曲折宛轉,皆非徒然也。鍔今日之議,未始增廣一溝一瀆,其言與圖符合。若非觀地之勢,明水之性,則無以見古人之意。 今並圖以獻,惟執事者上之朝廷,則庶幾三州憔悴之民,有望於今日也。 貼黃。其圖畫得草略,未敢進上。乞下有司計會單鍔別畫。 一、先開吳江縣江尾茭蘆地。 一、先遷吳江沙上居民,及開白蜆江通青龍鎮,又開青龍鎮安亭江通海。 一、先去吳江土為千橋。 一、先置常州運河斗門二十四所,用石碶並築堤,管水入江。 一、次開夾苧幹、白鶴溪、白魚灣、塘口瀆、大吳瀆,令長塘湖、滆湖相連,走泄西水,入運河,下斗門入江。 一、次開宜興百瀆,見今只有四十九條,東入太湖。 一、次開蘇州茜涇、白茅、七鴉、福山、梅裡諸浦及茜涇。 一、次開江陰下港、黃田、春申、季子、灶子諸港。 一、次開宜興東西蠡河。 一、次根究諸臨江湖海諸縣,凡泄水諸港瀆,並皆疏鑿。 伍堰水利。昔錢舍人公輔為守金陵,常究伍堰之利。雖知伍堰之利,而不知伍堰以東三州之利害。鍔知三州之水利,而未究伍堰以西之利害。一日,錢公輔以世之所為伍堰之利害,與鍔參究,方知始末利害之議完也。公輔以為伍堰者,自春秋時,吳王闔閭用伍子胥之謀伐楚,始創此河,以為漕運,春冬載二百石舟而東,則通太湖,西則入長江,自後相傳,未始有廢。至李氏時,亦常通運,而置牛於堰上,挽拽船筏於固城湖之側。又嘗設監官,置廨宇,以收往來之稅。自是河道澱塞,堰埭低狹,虛務添置者,十有一堰。往來舟筏,莫能通行,而水勢遂不復西。及遇春夏大水,江湖泛漲,則園頭、王母、龍潭三澗,合為一道,而奔沖東來,河之不治,愈可見也。今若開深故道,而存留銀林、分水二堰,則諸堰盡可去矣。所欲存二堰者,蓋本處地勢,自銀林堰以西,地形從東迤邐西下,自分水堰以東,地形從西迤邐東下,而其河自西壩至東壩十六裡有餘,開淘之際,須隨逐處地形之高下以浚之,然後江東兩浙可以無大水之患。然銀林堰南則通建平、廣德,北則通溧水、江寧,又當增修高廣,以俟商旅舟船往還之多,可以置官收稅,如前之利。此伍堰所以不可不複也。今莫若治伍堰。使上之水不入于荊溪,而由分水、銀林二堰,直歸太平之蕪湖,下治吳江之岸為千橋,使太湖之水東入於海中,治百瀆之故道,與夫蘇、常、湖三州之有故道旁穿於太湖者。雖不可縷舉,而概可以跡究也。難者曰:「雖複伍堰,奈何伍堰之側山水東下乎?複堰無益也。」鍔答曰:「由伍堰而東注太湖,則有宣、歙、池、廣德、溧水之水,苟複堰,使上之水不入于荊溪,自余山澗之水,寧有幾耶?比之未複,十須殺其六七耳。」難者乃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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