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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嗣宗墓誌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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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民匠提舉司知事許府君墓誌銘 濂在詞林時,聞有衣冠之胄,許其氏而進其名者,宦游於外,不勝其思親之情,春華之朝,秋月之夕,恒至於瞻望隕涕。鄉友王內翰征濂為辭,以少慰其深衷。後四年,與進會南京,進乃言曰:「昔者思吾父而不獲,見吾父固無恙也,而中心猶怦怦然。今父則逝矣,屢欲相從於泉台,恐乖以死傷生之訓,輒苟存視息,以迄於今。然則何以自靖其心哉?惟墓門有石,可以鐫遺行而揚休聲。夫子嘗厚我矣,敢緣此故,稽顙再拜以請,願夫子終惠之。」謹按歐陽時中所為狀: 府君諱嗣宗,字原仲,姓許氏。其先洛陽人。有諱叔向者,仕唐為某州刺史,生安福令嶽胤。值黃巢亂,棄官歸袁之萍鄉。萍鄉之有許氏,自此始。安福生二子,曰宗,曰載,皆多孫子。宋時以文學自奮,為郡僚屬及縣令長者,前後相望。家牒毀於兵,鹹無所征。曾祖某。祖季謙,某年進士,某官。父鬥祐。府君生有異質,嗜學弗倦,取六經百氏,晝夜探其精微。已而歎曰:「為學貴行,不行而能言,雖如簇錦,將何施邪?」益專心家政,旁及樹藝之事。久之,貲若產超於前人,遂以事親訓子姓為務。家西百余步,絜土為台,引清流繞之,奇葩叢篁,環列於左右,穠英涼翠,蓋鬱然雲。府君建聚景樓其間,翼以眾芳、俯清、天心、水面諸亭,幽靜軒敞,一塵弗侵。府君奉板輿遊其中,俾童冠者隨薦紳家,嚅嚌群書,孳孳弗之解。稍有餘暇,輒集賓朋雅歌投壺以自樂。府君曰:「可則可矣,苟不以禮自治,何以示悠久?」乃稽諸子冠婚喪祭之禮,肄習而行。複擇並舍常稔之田五十畝,焚其質劑,永收其入,以供四時祀事。州裡之間有凶喪、單窶弗自支者,且振而給之。大司徒楚國歐陽文公,當世大儒也,義府君之為人,結為交友,嘗寄詩以寓其意。 至正初,當路薦為唐州等處民匠提舉司知事。命書既下,州人士具壺觴以為壽,府君笑曰:「吾秋發種種矣,尚何情落宦轍哉!」辭弗赴。壬辰之亂,吳楚之兵日格鬥弗休,唯萍鄉受禍最酷,父子相枕籍而死,鄉無完家。府君能先事而避,轉徙餘三十所,一門能獨安存,不異承平時。 及天下大定,府君退隱雙清精舍,林壑秀美,目斷無來人。府君掛頰看雲,縹緲輪囷,卷舒自如,悠然有會心處,則與高人勝士酣歌互答,有不知夕陽之在樹也。已而遘微屙,卻藥不之禦,氣息奄奄,猶力疾命諸子曰:「而等當以忠厚繼其家。」言訖而逝,時洪武四年七月二十四日也,壽年七十有七。娶彭夫人,生四男子,庭蘭、庭秀、庭桂、庭春。庭蘭蚤世。庭桂今更名進,即濂所為賦思親辭者,入國朝,用上官薦,擢廣信府知事,階將仕郎。請寬賦以恤民,修學以化俗,人懷之。孫男五人,觀、恂、惠、憧、惺。越三年一月十九日,藏府君於縣之名教裡三峰山下。 惟府君之讀書,不眩其文而食其實,故以之治家則大穰,以之奉親則悅而愉,以之勵子姓則飭以修,以之辟地則能去危而就安,何莫非推其所學也?視彼膠固章句,資為絺繪之辭以嘩世者,有間矣。銘曰: 我經我舒,我已食其腴。 我心之匪怍,我將還其樸。 智以全其生,禮以惇其薄。 有家之穰穰,有聞之章章,有子之鏘鏘。 維士也良,而其行也又方。 采掇其英,銘以昭其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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