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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祀事第一


  洪武元年春正月乙亥,上以文武大臣百司眾庶合辭勸進,尊為皇帝,以主黔黎,勉狥輿情,乃祭告天地于鐘山之陽。其文曰:

  維我中國人民之君,自宋運告終,帝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國為天下主,其君父子及孫百有餘年,今運亦終。天下土地人民,豪傑紛爭,惟臣帝賜英賢李善長、徐達等為臣之輔,遂有戡定採石水寨蠻子海牙、方山陸寨陳也先、袁州歐普祥、江州陳友諒、潭州王忠信、新淦鄧克明、龍泉彭時中、荊州江玨、濠州孫得崖、廬州左君弼、安豐劉福通、贛州熊天端、辰州周文貴、永新周安、萍鄉易華、平江王世明、沅州李勝、蘇州張士誠、慶元方國珍、沂州王宣、益都老保等處狂兵,息民於田裡。今地周回二萬里廣,諸臣下皆曰恐民無主,必欲推尊帝號,臣不敢辭,亦不敢不告上帝皇祇。是用吳二年正月四曰于鐘山之陽設壇備儀,昭告上帝皇祇,簡在帝心。

  遂即皇帝位於南郊。定有天下之號曰大明,以吳二年為洪武元年。

  是曰,恭詣太廟,追尊四代考妣為皇帝、皇后。立大社大稷于京師,佈告天下。

  乃命中書省、禮部定議郊廟及百神祀典,制曰:「朕思天地造化,能生萬物而不言,故命人君代理之。前代不察乎此,聽人民祀天地,祈禱無所不至。普天之下,民庶繁多,一曰之間祈天者不知其幾,瀆禮犯分,莫大於斯。古者,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山川,大夫、士庶各有所宜祭。其上下合祭之神,禮部其定議頒降,違者罪之。」於是省、部定奏:「天子親祀圜丘、方澤、宗廟、社稷。若京師三皇、孔子及風、雲、雷、雨、五嶽、四瀆、聖帝,明王、忠臣、烈士、先賢等祀,則遣官致祭。郡縣宜立社稷,有司春秋致祭。庶人祭祖、父母及裡社、土穀之神,並得祀灶,載諸祀典。其僧、道建齋設醮,不許奏章上表,投拜青詞。及塑畫天地神祇與凡扶鸞、禱聖、書符、況水諸術,並加禁止。庶幾左道不興,民無惑志。」詔從之。

  又命禮部諭有司謹祭祀,略曰:「上古君天下者,設官分職,各守方隅。爵及五等,公、侯、伯、子、男居之。是五等有巨微,皆稱曰國。所以動止,首以祀戎為先。自秦漢以下,官雖異古,其祭禮則不殊。邇來天下有司,既無誠以奉該祀之神,其于人事又何懼焉?蓋儒者在任,不明於理,或粗俗者居官,亦不訪於賢,是故事多非為,不能長保富貴也。若有志者居官,必訪於賢者,乃知祀禮之大,必敬勝怠,則事業昌矣。若或不能窮其所以,則怠勝敬,其不滅者鮮矣。朕思之,人在世也,若不畏人神,是不可教者也。世之所以成世者,惟人與神耳,豈可慢邪?爾禮部遍告諸司如敕。」

  四年秋七月辛亥,存心錄成。上覽之,謂諸儒臣曰:「朕觀歷代賢君事神之道,罔不祗肅,故百靈效祉,休征類應。及乎袁世之君,罔知攸敬,違天慢神,非惟感召災譴,國家禍亂亦由是而致。朕為是懼,每臨祭必誠必敬,惟恐未至,故命卿等編此書,欲示鑒戒。夫水可以鑒形,古可以鑒今,是編所為善惡,豈以行之於今,將俾子孫永為法守。」

  又諭李善長等曰:「人之一心,極難點檢。朕起兵後,年二十七八,血氣方剛,軍士曰眾,若不自省察,任情行事,誰能禁我?因思心為身之主帥,若一事不合禮,則百事皆廢,所以常自點檢。此心與身如兩敵,然時時自相爭戰,凡諸事為必求至當,以此號令得行,肇成大業。今每遇祭祀齋戒,整心志對越神明,而此心不能不為事物所動,檢持甚難。蓋防閑此身,使不妄動,則自信已能。若防閑此心,使不妄動,尚難能也。」善長等皆頓首曰:「陛下此言,乃聖賢治心之要。心既治,天下無難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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