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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羅弼·莊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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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法不勞) 莊師壇次: 星洲一別,於今三年。馬背郎當,致疏音問。萬里書來,知說法不勞,少病少惱,深以為慰。 《燕子箋》譯稿已畢,蒙惠題詞,雅健雄深,人間甯有博學多情如吾師者乎! 來示所論甚當,佛教雖斥聲論,然楞伽、瑜伽所說五法,曰相,曰明,曰分別,曰正智,曰真如,與波彌尼派相近。《楞嚴》後出,依於耳根圓通,故有聲論宣明之語。是佛教亦取聲論,特形式相異耳。至於應赴之說,古未之聞。昔白起為秦將,坑長平降卒四十萬;至梁武帝時,志公智者,將斯悲慘之事,用警獨夫好殺之心,並示所以濟拔之方。武帝遂集天下高僧,建水陸道場,凡七晝夜,一時名僧,鹹赴其請,應赴之法自此始。檢諸內典,昔佛在世,為法施生,以法教化,一切有情,人間天上,莫不以五時八教,次第調停而成熟之,諸弟子亦各分化十方,恢弘其道。迨佛滅度後,阿難等結集三藏,流通法寶。至漢明帝時,佛法始人震旦,風流響盛。唐、宋以後,漸人澆漓,取為衣食之資,將作販賣之具。嗟夫,異哉!自既未度,焉能度人?譬如落井救人,二俱陷溺。且施者,與而不取之謂。今我以法與人,人以財與我,是謂貿易,雲何稱施?況本無法與人,徒資口給耶!縱有虔誠之功,不贖貪求之過。若複苟且將事,以希利養,是謂盜施主物,又謂之負債用。律有明文,呵責非細。志公本是菩薩化身,能以圓音利物。唐持梵唄,無補秋豪。矧在今日凡僧,相去更何止萬億由延?雲棲廣作懺法,蔓延至今,徒誤正修,以資利養,流毒沙門,其禍至烈。 至於禪宗,本無懺法,而今亦相率崇效,非但無益於正教,而適為人鄙夷,思之寧無墮淚!至謂崇拜木偶,誠劣俗矣。昔中天竺曇摩拙義善畫,隋文帝時,自梵土來,遍禮中夏阿育王塔。至成都雒縣大石寺,空中見十二神形,便一一貌之,乃刻木為十二神形於寺塔下。嵩山少林寺門上有畫神,亦為天竺迦佛陀禪師之跡。複次有康僧鎧者,初人吳設象行道,時曹不興見梵方佛畫,儀范瑞嚴清古,自有威重儼然之色,使人見則肅恭,有皈仰心,即背而撫之,故天下盛傳不興。後此雕塑鑄像,俱本曹、吳(吳即道子),時人稱「曹衣出水,吳帶當風。」夫偶像崇拜,天竺與希臘、羅馬所同。天竺民間宗教,多雕刻獰惡神像,至婆羅門與佛教,其始但雕刻小形偶像,以為紀念,與畫像相去無幾耳。逮後希臘侵入,被其美術之風,而築壇刻像始精矣。然觀世尊初滅度時,弟子但寶其遺骨,貯之塔婆,或巡拜聖跡所至之處,初非以偶像為重,曾謂如彼偽仁矯義者之淫祀也哉!震旦禪師亦有燒木佛事,百丈舊規,不立佛殿,豈非得佛教之本旨者耶!若夫三十二相,八十隨好,執之即成見病,況於雕刻之幻形乎? 「三斯克烈多」者,環球最古之文,大乘經典俱用之。近人不察,謂大乘經為「巴利」文,而不知小乘間用之耳。「三斯克烈多」正統,流通於中天竺、西天竺、文帝玕瑪爾、華蘿匹等處。盤迦梨西南接境有地名屈德,其地流通「烏利耶」文,惟與盤迦梨絕不類似,土人另有文法語集。入天竺西南境,有「求察羅帝」及「摩羅堤」兩種,亦「三斯克烈多」統系也。「低婁求」為哥羅門諦海濱土語,南達案達羅之北,直過娑伽窣都芝伽南境,及溯海瀕而南,達梅素邊陲,擴延至尼散俾蘿等處,北與烏利耶接,西與迦那多及摩羅堤接,南貫揭蘭陀等處。「迦那多」與「低婁求」兩文,不過少有差別耳,兩種本同源也。揭蘭陀字,取法於「那迦離」,然其文法結構,則甚有差別。「秣羅耶纜」則獨用於摩羅缽南岸,就各種字中,「那迦離」最為重要,蓋「三斯克烈多」文多以「那迦離」眷寫。至十一世紀勒石鐫刻,則全用「那迦離」矣。迨後南天梵章,變體為五,皆用於芬達耶嶺之南,即「迦那多」、「低婁求」等。 天竺古昔,俱剝紅柳皮(即檉皮)或棕櫚葉(即貝葉)作書。初,天竺西北境須彌山(即喜馬拉耶),其上多紅柳森林,及後延及中天竺、東天竺、西天竺等處,皆用紅柳皮作書,最初發見之「三斯克烈多」文系鐫紅柳皮上。此可證古昔所用材料矣。及後回部侵人,始用紙作書,而檉皮、貝葉廢矣;惟南天仍常用之,意勿忘本耳。檉皮、貝葉乃用繩索貫其中間單孔聯之,故梵土以纈結及線,名典籍曰「素怛纜」或「修多羅」,即此意也。牛羊皮革等,梵方向禁用之,蓋惡其弗潔。古昔銅版,亦多用之鐫刻,此皆仿檉皮或貝葉之形狀。 天竺古昔,呼墨水曰「麻屍」,束蘆為管曰「迦羅摩」,以墨水及束蘆筆書于檉皮、貝葉及紙之上。古昔南天,或用木炭作書,尖刀筆亦嘗用之,其形似女子押發長針,古人用以書蠟版者。凡書既成,乃用紫檀薄片夾之,纏以繩索,綻文繡花布之內,複實以栴檀香屑,最能耐久。先是游扶南菩提寺,尚得拜觀。劫後臨安,梨花魂夢,徒令人心惻耳!龍樹菩薩取經,事甚渺茫,蓋《華嚴經》在天竺何時成立,無人識之。自古相傳,龍樹菩薩入海,從龍宮取出。龍宮者,或疑為龍族所居,乃天竺邊鄙野人;或是海濱窟殿,素有經藏,遂以「龍宮」名之,非真自海底取出也。 佛滅年代,種種傳說不同。德意志開士馬格斯牟勒定為西曆紀元前四百七十七年。蓋本《佛陀迦耶碑文》,相差又有一年之限。吾師姑從之可耳。 中夏國號曰「支那」者,有謂為「秦」字轉音,歐洲學者,皆具是想;女公子新作,亦引據之。衲謂非然也。嘗聞天竺遺老之言曰:「粵昔民間耕種,惟恃血指,後見中夏人將來犁耜之屬,民鹹駭歎,始知效法」。從此命中夏人曰「支那」。「支那」者,華言「巧黯」也。是名亦見《摩訶婆羅多族大戰經》,證得音非「秦」轉矣。或謂因磁器得名,如日本之於漆,妄也。 按《摩訶婆羅多》與《羅摩延》二書,為長篇敘事詩,雖荷馬亦不足望其項背。考二詩之作,在吾震旦商時,此土向無譯本,惟《華嚴經》偶述其名稱,謂出馬鳴菩薩手,文固曠劫難逢。衲意奘公當日,以其無關正教,因弗之譯,與《賴吒和羅》俱作《廣陵散》耳。今吾震旦已從夢中褫落,更何顏絮絮辯國號!衲離絕語言文字久矣,承既明問,不覺拉雜奉複。 破夏至爪哇,昔法顯亦嘗經此,即《佛國記》所雲「耶婆提」。今婆羅門與回教特盛,佛徒則僅剩波羅缽多大石伽藍,倒映于頹陽之下,金碧飄零,無殘碑可拓,時見海鷗飛唳。今擬歲暮歸棲鄧尉,力行正照。道遠心長,千萬珍重!聞吾師明春移居君士坦丁堡,未識異日可有機緣,扁舟容與,盈盈湖水,寒照顰眉否耶? 一千九百十一年七月十八日 曼殊沙禪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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