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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不貸故鬥殺劄子


  竊惟王者所以治天下,惟在法令。凡殺人者死,自省刑法以來,百世莫之或改。若殺人者不死,傷人者不刑,雖堯舜不能以致治也。近者《刑部奏鈔》,泰寧軍勘到保正家人姜齊,見本都代名大保長張存捽著百姓孫遇,其孫遇捽著袁貴髻子。張存道:「此人稱是東嶽急腳子,胡亂打人,不伏收領。」齊捽著孫遇,遞互打三二十拳,解擘放卻袁貴。齊與張存捽到孫遇,齊行拳踢打孫遇身死。齊發心共張存捉縛袁貴,虛做打殺元相爭人,申解赴縣,替得償命。其袁貴倒縣不肯虛招,齊蒙枷項隔勘,方具實招通。又懷州勘到百姓魏簡與郭興爭賭錢,拽倒郭興家棚子,郭興父郭升拽著簡,使頭撞簡。簡為本人年老,便道:「你共我不是抵對,休扯著我。」待推揢郭升圖放卻。簡用力去郭升咽喉上揢一揢,其人當下倒地身死。

  又耀州勘到百姓張志松,為再從弟張小六冤執,稱呪罵堂兄弟男女,偉志松乘酒嗔恨張小六,因此行拳打張小六,當時身死。上件三人,於條例皆合處死,本州並作「情理可湣」奏裁。耀州仍稱「張志松本無殺意」,刑部一切檢例,擬特貸命,決脊杖二十,刺配斷所牢城。竊詳孫遇不合詐稱東嶽急腳子,胡亂打人,雖是罪人,然不至死。其姜齊等既解擘放袁貴,即合申送赴官,依法施行。其孫遇別更不曾拒捍及走,兼已就拘執,豈可更捽倒毆擊,直至於死?又更誣執被苦人袁貴作殺人賊,欲令替自己償命,如此情理,有何可湣?其魏簡為郭升年老,不欲相打,卻用力去本人咽喉上一揢致死,豈不更甚於毆打?

  又張志松只為張小六冤執呪罵,事理至輕,遂毆本人致死,並是鬥殺,於情理皆無可憫。凡人因忿相爭,迭相毆擊,其意豈在於殺?但一人于辜限內死,則彼一人須當償命,況三人皆即時毆殺,當死無疑,只是逐州避見失入罪名,妄作「情理可憫」或「刑名疑慮」奏裁,刑部即引舊例,一切貸命。若因循不改,為弊甚大。所以然者,從來律令敕式,有該說不盡之事,有司無以處決,引例行之。今鬥殺當死,自有正條,而刑部不問可貸與否,承例盡免死決配,作奏鈔施行。是殺人者不死,其鬥殺律條更無所用也。於殺人者雖荷寬恩,其被殺者何所告訴?非所以禁制兇暴,保安良善也。

  欲乞今後應諸州奏大辟罪人,並委大理寺依法定斷。如非情理可憫,其刑名疑慮,即仰刑部退回本州,令依法施行。如委見有可憫及疑慮,即仰刑部於《奏鈔》後,別用貼黃聲說,情理如何可憫,刑名如何疑慮,今擬如何施行,令門下省省審如何擬委得允當,則用繳狀進入施行。如有不當及用例破條,即仰門下省駁奏,乞行取勘。庶使畫一之法不至墮壞,兇暴之人有所畏憚。其姜齊等緣系未立法以前,今欲先次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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