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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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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乙巳朔。丙寅,儂智高攻廣州。壬辰,詔知桂州陳曙將兵救之。直史館楊畋,繼業之族人也,嘗為湖南提點刑獄,討叛蠻,與士卒同甘苦,士卒愛之,時居父喪。六月乙亥,詔起畋為廣南西路體量安撫使。畋儒者,迂闊無威,諸將不服,尋罷之。 七月丙午,以餘靖經制廣南東、西路賊盜。壬戌,智高解廣州圍,西還攻賀州,不克。廣南東路鈐轄張忠初到官,所將皆烏合之兵,智高遇戰于白田,忠敗死。西路鈐轄蔣偕性輕率,舉措如狂人,軍于太平場,初不設備,九月戊申,智高悉擊殺之。丙辰,又敗官軍于龍岫洞。丁巳,以餘靖提舉廣南東、西路兵甲,尋為經略使。又命樞密直學士孫沔、入內押班石全彬與靖同討智高,西路鈐轄王正倫敗於館門驛,遂陷昭州。 樞密副使狄青請自出戰擊賊。庚午,以青為宣徽使、荊湖南北路宣撫、都大提舉經制廣南東西路盜賊事。諫官韓絳上言:狄青武人,不足專任,固請以侍從文人為之副。上以訪執政,時龐籍獨為相,對云:「屬者王師所以屢敗,皆由大將權輕,偏裨人人自用,遇賊或進或退,力不制勝故也。今青起于行伍,若以侍從之臣副之,彼視青如無,青之號令不得行,是循覆車之軌也。青素名善將,今以二府將大兵討賊,若又不勝,不惟嶺南非陛下之有,則荊湖、江南皆可憂矣。禍難之興,未見其涯,不可不慎。 青昔在鄜延,居臣麾下,沈勇有智略,若專以智高之事委之,使先以威齊眾,然後用之,必能辦賊。幸陛下勿以為憂也。」上曰:「善。」以是嶺南用兵皆受青「節度,並處置民事,則與孫沔等議之。」時余靖軍於賓州,聞智高將至,棄城及芻糧走保邕。丁醜,智高陷賓州,靖引兵揚言邀賊,留監押守邕州,監押亦走。甲申,智高複入邕州。 十一月,狄青至湖南,諸道兵皆會,諸將聞宣撫使將至,爭先立功。余靖遣廣南西路鈐轄陳曙將萬人擊智高,為七寨,逗遛不進。十二月壬申朔,智高與曙戰于金城驛,曙敗,遁歸,死者二千余人,棄捐器械輜重甚眾。交趾王德政請出兵二萬助收智高,狄青奏:「官軍自足辦賊,無用交趾兵。」丁未,詔交趾毋出兵。青又請西邊番落廣銳近二千騎與俱。 五年正月,青至賓州,余靖、陳曙皆來迎謁。時饋運未至,青初令備五日糧,既又備十日糧。智高聞之,由是懈惰不為備。上元張燈高會。先是,諸將視元帥如寮寀,無所嚴憚,每議事,各執所見,喧爭不已,不用其命。己酉,狄青悉集將佐於幕府,立陳曙於庭下,數其敗軍之罪,並軍校數十人皆斬之。諸將股栗,莫敢仰視。餘靖起拜曰:「曙之失律,亦靖節制之罪也。」青曰:「舍人文臣,軍旅之責,非所任也。」於是勒兵而進,步騎二萬人。 或說儂智高曰:「騎兵利平地,宜遣人守昆侖關,勿使度險,使其兵疲食盡,擊之無不勝者。」智高驟勝,輕官軍,不用其言。青倍道兼行,出昆侖關,直趨其城。智高聞之,狼狽,遽發兵出戰。戊午,相遇於歸仁鋪。青使步卒居前,匿騎兵於後,蠻使饒勇者執長槍居前,羸弱悉在其後。前鋒孫節戰不利而死,將卒畏青令嚴,力戰莫敢退者。青登高丘,執五色旗,麾騎兵為左右翼,出長槍之後,斷蠻兵為二,旋而擊之,槍立為束,蠻軍敗,殺獲三千餘人,獲其侍郎黃師宓等。智高走還城,官軍追之,營城下,營中夜驚呼,蠻聞之,以為官軍且進攻,棄城走。明日,青入城,遣裨將于振追之,過田州,不及而還,智高奔大理。捷書至,上喜謂龐籍曰:「嶺南非卿執義之堅不能平今日,皆卿功也。」 狄青還,上欲以為樞密使、同平章事。籍曰:「昔曹彬平江南,太祖謂之曰:『朕欲用卿為使相,然今外敵尚多,卿為使相,安肯複為朕盡死力耶』?賜錢二十萬緡而已。今青雖有功,未若彬之大,若賞以此官,則富貴極矣。異日複有寇盜,青更立功,將以何官賞之?且青起軍中,致位二府,眾論紛然,謂國朝未有此比。今幸而立功,論者方息,若又賞之太過,是複使青得罪於眾人也。臣所言非徒便國體,亦為青謀也。昔衛青已為大將軍,封侯立功,漢武帝更封其子為侯。陛下若謂賞功未盡,宜更官其諸子。」爭之累日,上乃許之。二月癸未,加青護國軍節度使,樞密副使如故,仍遷諸子官。既而議者多謂青賞薄,石全彬複為青訟功於中,五月乙巳,竟以青為樞密使。 先時,所司奏余安道〔案:安道,餘靖字。〕募人能獲智高者,有孔目官楊元卿、進士石鑒等十人,皆獻策請行。安道一一問之,以元卿策為善。元卿曰:「西山諸蠻凡六十族,皆附智高,其中元卿知其一族,請往以順逆諭之順從,使之轉諭他族,無不聽矣。若皆聽命,則智高將誰與處此?必成擒矣。」安道悅,使齎黃牛、鹽等物往說之。二族隨元卿出見安道,安道皆鋪紋彩裝飾譜牒如告身狀,慰勞燕犒,厚賜遣之。於是轉相說與,稍稍請降。 先是,智高築宮於特磨寨,及敗,攜其母弟妻子往居之。聞諸族俱叛,惶懼,留其母及弟智光、子繼封於特磨寨,使押衙一人將兵衛之。智高自將兵五百及其六妻六子奔大理國,欲借兵以攻諸族。安道使元卿等十人發諸族陳充等六州兵襲特磨寨,殺押衙,獲其母弟子以歸。安道欲烹之,廣南西路轉運司奏「所獲非智高母子,蠻人妄執之以幹賞耳。」於是安道奏送京師,請囚之,以俟得智高辨其虛實。詔許之。緣道皆不執縻,供待甚嚴。至京師,館于故府司,朝夕給飲膳惟所欲,如養驕子,月費錢三百餘貫,病則國醫臨視。 後數月,智光發狂,毆防衛者,欲突走。伯庸上言〔案:伯庸,王堯臣字。〕「智高母致病,不誅無以懲蠻夷。又徒費國財,養之無用,請戮之。」上怒曰:「餘靖欲存此以招智高,而卿等專欲殺之耶?」自是群臣不敢言。智高母年高六十餘,隆准方口。智光年二十八,神識不慧,智高使之所部州,不能治,黜之。其妻美色,智高奪之。繼封年十四,智高長子,智高僭立為太子。繼明八歲。 安道以獲智高母,召其所親黃汾於韶州,使部送至京師。汾自幕職遷大理寺丞,元卿除三班奉職,鑒除齋郎,其餘皆除齋郎、殿侍。以元卿、鑒曉蠻語,皆留侍儂母。元卿等憤歎曰:「『昔我初獲智高母,余侍郎謂我等勿入京師,留此待官賞耳』。我等皆曰:『智高殺我等親戚近數十口,我願至京師,分此嫗一臠食之』。豈知今日朝夕事之,若孝子之事親。執政者仍戒我云:『汝勿得以私憤逼殺此嫗,設有不幸,我等當償其死耶』!」數見執政,涕泣求歸,不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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