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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志學生壙志


  天河公生壙志

  歐陽公記洛陽牡丹,以謂天下真花獨牡丹,花之鐘其美而見幸於人者也。雖然,鐘其美者,天也。王于姚,妃于魏,荊棘叢生於丹、延、褒邪之間,雜然而品敘之,則固系於其所遭矣。今天下獨重進士科,以進士起家者,譬如洛陽之花,一出於畦塍,則已享朱門幄帟之奉。其繇它途者,則不能也。夫進士之才美,未必姚、魏,而它途未必皆荊棘也。而世之品敘若是,何哉?

  天河公文翰端麗,孚尹旁達。其所鐘美矣。鏃礪栝羽,戰術藝之場,掉鞅先登,其見幸於人也不難矣。然而遷延三北,以年資入貢,為廣文于高郵、于蕭,為令于廣西之天河,卒致其事以歸。斯非所遭之蹇,而叢生於丹、延、褒邪之間者歟?公在高郵,禦史檄署寶應縣。湖泊多盜,鹹自首服,十旬而城成。其在天河,四堡久沒於那夷,馳片紙叱之,侵疆來複。嗟乎!公遠宰蠻縣,窮裔一隅,猶能奮臂其間,令得受疆圉之寄,其肯喪師失地,而以城與虜乎?國家逼迸資格,使人才抑沒如此,此不徒為公歎也。

  公今年八十,筋力方剛,博奕談嘯,濡翰盡數紙。傴僂俯躬,不告劬,子孫服儒,攜嬰坐膝。還視同學少年,射策甲科,驟至通顯,而奄忽物化,有邈若隔世者矣。洛陽之花,棄置於丹、延、褒邪之間,尋斧不及,或以久延。而朱門幄帟之中,其萎落滋早。人之見幸與造物之所護呵,固不可同日而語也。

  公自為壽藏,穿壙于先人之墓側,而狀其行以屬餘,曰:「及吾之身,願有述也。」公殆古人所謂達生者,將與趙邠卿、司空表聖同游於千載之上。余言之啁噍,何足以發其一笑乎!噫!亦以志餘之感而已矣。

  公諱志學,字希之,姓薛氏。稱天河,從其官也。

  今年萬曆四十八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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