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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王素書


  與王懿敏公〈仲儀〉十七通

  △一〈嘉祐二年〉

  某啟。數日之間,並承寄惠蟹、栗,雖不得書,亦喜尊候萬福。某居此,如魚鳥之池籠。歲律忽已遒盡,衰病日複侵攻,交遊多在外,塊然處此,情緒可知。今日得蔡大書,言久病,近方就安。人生聚散,憂患百端,相見何時。況開年決求南去,遂益為胡越也。惟以時自重,臨紙區區。

  △二〈嘉祐二年〉

  某啟。稍不附問,新春尚寒,不審尊體何似?歲月不覺,又添一歲,目日益昏,聽日益重,其情臥蠐摯芍。向者公廨錢事知已息,就令不息,徒喧噪人耳,何足恤也。邊州無事,誠為可樂,然俗吏亦不能也。近來班著蕭條,群賢在外,皆當召歸,而議者不及。衰病思去,又亦未得。守常不變,其弊乃爾。其他時事,不能悉具,惟過年益區區,但時與韓三、吳大相從爾。燈夕卻在李端愨家為會,諸君皆奉思也。數數附回州人書,皆不親付,常意不達。今偶此人取書,適在家。湖柑閑寄數十個去,到彼得三四不損,尚可表意,若遂無可入口,亦無如之何也。不罪不罪。因人幸時惠問。

  △三〈嘉祐二年〉

  某啟。昨日自貢院出,得所寄書,伏承春暄氣體清福,兼知深樂北土之善,為郡處處皆佳。況此帥府雄盛,邊鄙無事,固足以優遊也。某昨被差入省,便知不靜。緣累舉科場極弊,既痛革之,而上位不主,權貴人家與浮薄子弟多在京師,易為搖動,一旦喧然,初不能遏。然所得頗當實材,既而稍稍遂定。去冬求洪井未得,便差主文,今既喧噪漸息,遂複理前請,期於必得也。中年衰病尤甚,自出試院,痛不能飲。人生聚散,安能區區於此!進無所補,退又不能自遂,荏苒歲月,有甚了期?其他非筆墨可述。惟為國自重。因人時枉問,以慰無憀。

  △四〈嘉祐三年〉

  某啟。自承有益都之命,必謂來朝,當得相見,不意遂爾西行,實增怏怏。又聞闕遠,卻於沿路盤桓,深欲奉狀,以莫知旌旆所止。不審即日春寒,尊候如何?計以仲春至鎮,在路亦不久留。成都風物非老者所宜,仲儀雖為同甲,然心意壯銳,諒可為樂,難以病夫忖度也。諸賢在外者為複來歸,獨公遠去,相見何時?某非久於此者,然素志未遂,心往形留。因指使來辭,得附書。新春,為國自重。

  △五〈嘉祐四年〉

  某啟。自去歲秋冬以來,益多病,加以目疾,複左臂舉動不得,三削請洪。諸公畏物議,不敢放去,意謂寧俾爾不便,而無為我累,奈何奈何。然且告他只解府事必可得,不過月十日,且得作閒人爾,少緩湯火煎熬。有無限鄙懷,不能具述。薛婆老亦多病,於錦繡無用,只是兒婦輩或恐有所要,臨時奉煩爾。土宜歸日,惟好且當,正如寬厚之說也。呵呵。酒絕吃不得,聞仲儀日飲十數杯,既健羨,又不能奉信。蜀中碑文,雖古碑斷缺,僅有字者,皆打取來。如今只見此等物,粗有心情,餘皆不入眼也。遞中續得來書。京師自立春泥雪,至今凍屍橫路,遂罷放燈。經節,不敢過諸人,皆雲寂寞。恐知恐知。疏拙無佳物表意,不怪不怪。

  △六〈嘉祐四年〉

  某啟。昨在府中,區區不時奉問,理不為怪。自罷去,益匆匆度日,不能為一事,公私俱廢,此所以日夢南歸,視居此如桎梏之思脫也。自仲儀到蜀,未嘗承問,但時見宅中子弟,問動靜,雲起居甚安。異方下車,必煩條教,計今人情習安,粗可以為樂矣。因書幸示。某昨在府,幾案之勞,氣血極滯,左臂疼痛,強不能舉。罷居城南,粗得安養。迄今病目尚未複差,厭苦人事,實不能支,只候夏秋《唐書》了成,褫卻梅二,遂決南去。未間時得奉問。夏熱,為國自重。

  △七〈嘉祐四年〉

  某啟。區區多故,久不附問,不審尊體何似?自春中曾一奉狀,尋於遞中見答。昨見公謹,雲得仲儀書,怪某久無信。蓋亦未嘗得仲儀書也。但聞蜀人與自西歸者,言善政日新,兩川蒙賜,聞之,竊喜大用之有期也。某益多病,目昏手顫,腳膝行履艱難,眾疾並攻。《唐書》已了,只候寫了進本,遂決南昌之請,自此可圖一作繭處矣。京師事體亦迫促,動有嫌忌,無複縱適。歲暮索然,殊鮮歡意。惟希公外多愛,因暇時作數字,以慰瞻企。

  △八〈嘉祐五年〉

  某啟。久不奉狀,亦久不辱書,惟見諸賢侄,得聞動靜。前日郵中,忽承惠問,喜涉夏秋,體履休勝,深以為慰也。某自罷府,又一歲有餘,方得《唐書》了當,遽申前請,懇乞江西。前後累削,辭極危苦,而二三公若不聞。近年眼目尤昏,又卻送在經筵,事與心違,無一是處。未知何日遂得釋然,一償素志於江湖之上,然後歸老汝陰爾。昨蒙詔諭,俾請假。既以地遠,暫歸不能辦事,又一請假後難更請郡,以此不敢。但更少盤桓,會當有時得歸爾。承見問,所以略道一二。終日區區,不曾勾當得公私一事,人事殆廢,以此不時作書,應不為怪。向寒,為國自重。

  △九〈嘉祐六年〉

  某啟。近嘗於遞中拜問。辱書,承春寒動履佳安,兼蒙遠惠佳篇。衰病之人,豈敢萌心,至於自顧,惟知憂畏,而眾論實可多懼。獨見愛之深,至於歌詠,感愧感愧。數十日來,茫然未知所為答問,後遂如此,其何以免於罪戾?老退之心,不敢望有所立以希名譽,但厚恩當報爾。仲儀何以見教?寶臣雖不久當發,其如遠甚,計須夏方得到闕。鄙懷千萬,不能具述,惟期握手為一笑爾。盛作,少暇當勉強為答次。因書略道區區。余寒,為國自重。

  △十〈嘉祐六年〉

  某啟。自春以來,私門多故,遂闕致問。兼承歸騎已東,但日冀相見也。碌碌於此,忽焉半歲,思去之心雖切,而未有以發。近外處相知,多見問以求罷太速,不知何以傳此?豈中外人情已欲其去邪?不相見數年,人事百變,前夕清卿之室,已與擇之共牢而食,士夫聞之,莫不竊歎。富貴浮名,何可久恃?至於妻、子,亦不能保。然盛衰之理,固常如此,奚足為之悲也?君謨已歸,皤然一翁,病勢自到京來頓減,前日與余廣州在敝齋閑會,坐中相顧,曆道諫院中語笑,但奉思爾。衰病索然,百事俱懶,惟故人相見,庶幾有少清況爾。瞻近匪遐,跋履之勞,更宜避暑慎攝。

  △十一〈嘉祐六年〉

  某啟。人至,辱惠以佳篇,豈勝珍誦?益見治煩餘暇,猶能及此。敝齋有菊數叢,去歲自開便邀諸公,比過重陽,凡作數會,今秋無複一賞。軒裳外物,為累於人,細較其得失,何用區區?自仲儀與數公自外歸,甚思少奉從容,殊未有暇。今有會,亦不放曠,可歎可歎。值夜,且奉此為謝。

  △十二〈嘉祐六年〉

  某啟。區區不得數奉言宴,可勝瞻勤。昨日以疾病發動,請告家居,不知賢郎寵過。今日見二公言請許,此實仲儀附就秉鈞者,當以為慚爾。然佳郡不遠,且少盤桓,聊為偃息也。某衰病,漸不能支。更見楊樂道長往,同甲勾落大半矣。深思一作繭處,未有去端爾。客多,偷隙作此簡。鄙懷欲述者多,不覺忉忉。

  △十三〈嘉祐六年〉

  某啟。近以口齒淹延,遂作孽,兩頰俱腫,飲食言語皆不能。呼四醫工並來,未有纖效。聞仲儀有蜀中真山豆根,乞一二兩。病苦,加以餓損,ぃ然疲臥,不暇及他,不罪不罪。

  △十四〈嘉祐七年〉

  某啟。少別忽已更月,秋氣漸清,竊惟動履勝常。受署方初,宜少煩條教。吏民既已蒙惠,則湖上清曠,浩然放懷,可以遺外世俗區區可憎之態。至於憂悲煩惱,亦自以理遣之。某竊位於此,不能明辨是非,默默苟且,負抱愧恥,何可勝言。獨于朋友之間,常懷區區之願,如此而已。謹奉啟諮問。

  △十五〈嘉祐七年〉

  某啟。自別,日欲致問,而公私多故。賢郎訪及,得聞動靜,則雲甚安。昨日公謹相過,乃雲近少違和,豈非追感悲戚使然邪?此事實難遽遣,其如無可奈何,當推以至理,不得不少自寬釋也。竊計即日悉已平愈如常,不勝瞻想之誠也。某至今猶為風毒所苦,情緒蕭然,不知名宦何處為好?合宮禮近,日益牽忙,不勝勉強也。其他區區,臨別亦嘗少道,只得如公西湖之樂一二歲,比謀成歸計,遂為田畝之人矣。難信之言,不敢為疏者道也。相見未期,但增引領,因風枉問,以慰勤企。

  △十六〈治平元年〉

  某啟。公私匆匆,久闕奉狀。蓋以衰病交攻,心力疲耗,而憂責無涯,日苟一日,是以百事皆廢於因循。然亦久不承惠問,但屢見賢侄、賢郎,得聞動靜。新歲晴和,不審尊體何似?湖園清曠,春物向榮,然尚在遏音,必未欲會聚。其如閒適之趣,幽靜尤佳,每苦紛勞,但深傾羨也。老年相知無幾,尺書相問,略亦無嫌,餘暇何惜數字少慰病翁?然以自久無書,不敢奉怪也。向暖,千萬加愛。

  △十七〈治平元年〉

  某啟。久不蒙惠問,方積瞻思,指使來,忽辱書,可勝欣慰!兼審靜鎮安閒,放懷取適,自非向用全福,何由及此?固健羨之久矣。某疲病不支,憂責無際,自匪獲罪譴困廢,不能薄展微效,舍是三者,未有偷安之計。自齒牙浮動,飲食艱難,切於身者,惟此一事。既已如此,其他複何所得?然則勉強于茲,顧何戀也?因仲儀有見憫之言,乃略及此。經春潤澤稍足,相去不遠,必同和暖,更希為時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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