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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權德輿補闕溫卷決進退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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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闕執事: 宗元聞之,重遠輕邇,賤視貴聽,所由古矣。竊以宗元幼不知恥,少又躁進,拜揖長者,自于幼年。是以簉俊造之末跡,廁牒計之下列,賈藝求售,闃無善價。載文筆而都儒林者,匪親乃舊,率皆攜撫相示,談笑見昵,喔咿逡巡,為達者嗤。無乃睹其樸者鄙其成,狎其幼者薄其長耶?將行不拔異,操不砥礪,學不該廣,文不炳耀,實可鄙而薄耶?今鴛鷺充朝,而獨幹執事者,特以顧下念舊,收接儒素,異乎他人耳。敢問厥由,庶幾告之,俾識去就,幸甚幸甚。 今將慷慨激昂,奮攘布衣,縱談作者之筵,曳裾名卿之門,抵掌峨弁,厚自潤澤。進越無恧,汙達者之視聽,狂捐愚妄,固不可為也。複欲俛默惕息,疊足蹋翼,拜祈公侯之閽,跪邀賢達之車,竦魂栗股,兢恪危懼,榮者倦之,彌忿厥心,又不可為也。若慎守其常,確執厥中,固其所矣,則又色平氣柔,言訥性魯,無特達之節,無推擇之行,瑣瑣碌碌,一孺子耳。孰謂其可進?孰謂其可退?抑又聞之,不鼓踴無以超泥塗,不曲促無以由險艱,不守常無以處明分,不執中無以趨夷軌。令則鼓踴乎?曲促乎?守其常而執厥中乎?浩不知其宜矣。 進退無倚,宵不遑寐,乃訪于故人而諮度之。其人曰:「補闕權君,著名逾紀,行為人高,言為人信,力學掞文,朋儕稱雄,子亟拜之,足以發揚。」對曰:「衷燕石而履玄圃,帶魚目而遊漲海,只取誚耳,曷予補乎?」其人曰:「跡之勤者,情必生焉;心之恭者,禮必報焉。況子之文,不甚鄙薄者乎?苟或勤以奉之,恭以下之,則必勖勵爾行,輝耀爾能。言為建瓴,晨發夕被,聲馳而響溢,風振而草靡。可使尺澤之鯢,奮鱗而縱海;密網之鳥,舉羽而翔霄。子之一名,何足就矣,庶為終身之遇乎?曷不舉馳聲之資,挈成名之基,授之權君,然後退行守常執中之道,斯可也。」愚不敏,以為信然,是以有前日之拜。又以為色取象恭,大賢所飫;朝造夕謁,大賢所倦。性頗疏野,竊又不能,是以有今茲之問,仰惟覽其鄙心而去就之。潔誠齋慮,不勝至願。 謹再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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