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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故特進贈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大都督南府君睢陽廟碑


  急病讓夷義之先,圖國忘死貞之大。利合而動,乃市賈之相求;恩加而感,則報施之常道。睢陽所以不階王命,橫絕凶威,超千祀而挺生,奮百代而特立者也。時惟南公,天與拳勇,神資機智,藝窮百中,豪出千人。不遇興詞,鬱尨眉之都尉;數奇見惜,挫猿臂之將軍。

  天寶末,寇劇憑陵,隳突河華。天旋虧鬥極之位,地圮積狐狸之穴。親賢在庭,子駿陳謨以佐命;元老用武,夷甫委師而勸進。惟公與南陽張公巡、高陽許公遠,義氣懸合,訏謀大同。誓鳩武旅,以遏橫潰。裂裳而千里來應,左袒而一呼皆至。柱厲不知而死難,狼覃見黜而奔師。忠謀朗然,萬夫齊力。公以推讓,且專奮擊,為馬軍兵馬使。出戰則群校同強,入守而百雉齊固。初據雍丘,謂非要害。將保江淮之臣庶,通南北之奏複,拔我義類,扼于睢陽。前後捕斬要遮,兇氣連阻。漢兵已絕,守疏勒而彌堅;虜騎雖強,頓盯眙而不進。

  賊徒乃棄疾於我,悉眾合圍。技雖窮於九攻,志益專於三板。逼陽懸布之勁,汧城鑿穴之奇。息意牽羊,羞鄭師之大臨;甘心易子,鄙宋臣之病告。諸侯環顧而莫救,國命阻絕而無歸。以有盡之疲人。敵無已之強寇。公乃躍馬潰圍,馳出萬眾,抵賀蘭進明乞師。進明乃張樂侑食,以好聘待之。公曰:「敝邑父子相食,而君辱以燕禮,獨何心歟?」乃自噬其指曰:「啖此足矣!」遂慟哭而返,即死孤城。首碎秦庭,終懵《無衣》之賦;身離楚野,徒傷帶劍之辭。至德二年十月,城陷遇害。無傅燮之歎息,有周苛之慷慨。聞義能徙,果其初心。烈士抗詞,痛臧洪之同日;直臣致憤,惜蔡恭於累旬。

  朝廷加贈特進揚州大都督,功定為第一等,與張氏、許氏並立廟睢陽,歲時致祭。男在繈褓,皆受顯秩,賜之土田。葬刻鮑信之形,陵圖龐德之狀。納官其子,見勾踐之心;羽林字孤,知孝武之志。舉門關於周典,征印綬於漢儀。王猷以光,寵錫斯備。

  於戲!睢陽之事,不惟以能死為勇,善守為功;所以出奇以恥敵,立慬以怒寇,俾其專力于東南,而去備於西北,力專則堅城必陷,備去則天討可行。是故即城陷之辰,為克敵之日。世徒知力保于江淮,而不知功靖乎醜虜。論者或未之思歟!

  公諱霽雲,字某,范陽人。有子曰承嗣,七歲為婺州別駕,賜緋魚袋,曆施、涪二州,服忠思孝,無替負荷。懼祠宇久遠,德音不形,願斫堅石,假辭紀美。惟公信以許其友,剛以固其志,仁以殘其肌,勇以振其氣,忠以摧其敵,烈以死其事,出乎內者合於貞,行乎外者貫於義,是其所以奮百代而超千祀者矣。其志不亦宜乎?廟貌斯存,碑表攸記。洛陽城下,思鄉之夢儻來;麒麟閣中,即圖之詞可繼。銘曰:

  貞以圖國,義惟急病。
  臨難忘身,見危致命。
  漢寵死事,周崇死政。
  烈烈南公,忠出其性。
  控扼地利,奮揚兵柄。
  東護吳楚,西臨周鄭。
  婪婪群凶,害氣彌盛。
  長蛇封豕,踴躍不定。
  屹彼睢陽,制其要領。
  橫潰不流,疾風斯勁。
  梯衝外舞,缶穴中偵。
  鈴馬非艱,析骸猶競。
  浩浩烈士,不聞濟師。
  兵食殲焉,守逾三時。
  公奮其勇,單車載馳。
  投軀無告,噬指而歸。
  力窮就執,猶抗其辭。
  圭壁可碎,堅貞不虧。
  寇力東盡,凶威西恧。
  孤城既拔,渠魁受戮。
  雷霆之誅,由我而速。
  巢穴之固,由我而覆。
  江漢淮湖,群生鹹育。
  倬焉勳烈,孰與齊躅。
  天子震悼,陟是元功。
  旌褒有加,命秩斯崇。
  位尊九牧,禮視三公。
  建茲祠宇,式是形容。
  牲牢伊碩,黍稷伊豐。
  虔虔孝嗣,望慕無窮。
  刊碑河滸,萬古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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