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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六 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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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軍節度使廳壁 元和十四年春二月,王師平河南負固之地十有二州。憲宗視地圖戶版,俾參其地。三月,有詔其以曹、濮隸鄆為一隅,按部三郡,統兵三萬,乃新其軍,錫號天平。蓋承天威,以平暴勃,志勳楊休,在稱為雄。新邦始倈,污俗猶用,朝廷革之以漸,故命功臣或辯吏以帥焉。大和三年冬,天平監軍使以故侯病聞。上方注意治本,乃以牙璋玉節鼎右僕射官稱賜東都留守令狐公,曰:「予擇文武惟汝兼,前年鎮汴州有顯庸,往年弼憲宗有素貴。徒得君重,剛吾四支。」公西拜稽首,登車有耀。不踰旬,抵治所,夾清河而域之。 惟鄆州在春秋為須句之國,涉漢為濟東,蓋《禹貢》兗州之域。宣精在上,奎為文宿;畫野在下,魯為儒鄉。故其人知書,風俗信厚。天寶末,大憝起於幽都,虜將因兵鋒取其地,右勇左德,積六十年。公之來思,如古醫之治劇病,宣洩頤養,氣還神複。大凡抗詔條國式於身以先之,示菲約以裕人,信賞罰以格物。物力日完,人風自移。涉月報政,踰年鼎治。牙門之容,暨暨而恭;壘門之容,仡仡而和;裡中之容,闐闐而遂。勞者以安,去者以歸。分星不揺,田祖降福。凡革前非,罷供第無名錢歲巨萬,菽粟如之,錦繒且千兩。去苛法急征、毀家償租之令,故流庸自占四萬室。眾無籲諮,和氣乃來。三田仍稔,草木鹹瑞,豈偶爾哉! 初,斯堂西墉有《刺史記》,而元戎雄尊之位虛其左方,豈有待邪?公命愚志之,俾來者仰公知變風之自。 大和五年夏四月二十六日記。 ▼汴州刺史廳壁 本朝以浚儀為汴州刺史治所。自隋釃新渠,吸黃河而東行,州含其樞,為天下劇。內屏王室,東雄諸侯。居無事時,常帶廉察使;兵興已還,益以節旄。用人得否,系國輕重。長慶四年,詔書命河南尹敦煌令狐公來蒞來刺,錫之介圭,使印兵符。汴人交賀,肴驛騰貴。惟是邦始都于魏惠王,始郡于宇文周。星躔回環,天駟垂光。地為四戰,故其俗右武;人具五都,故其氣習豪。 公自為宰相時,已熟四方之利病,凡所戾止,參然前知。既視事三日,挹群吏與之言曰:「吾食止圭田,吾用止公入。凡他給過制,傷廉浼潔者悉罷之,壹歸乎公藏。凡曲防苛禁,不情乖體者悉剗之,一出乎令典。凡關征船算,奪時專利者悉更之,一遵乎詔條。然後刑麗事而詳,賞以時而均,興學以勸藝,示寬以化勇。」居數月,而汴州人恂恂然無複故態。明年大成。議者若曰:「惟浚都國之咽頤,咀清咽和,旁暢四支,東夏黕焉,由我以肥。是浚之治,非所澤於所履而已。」 初,公七代祖在隋為納言,大業中持節居此,亦號刺史,距今餘二百年,公實能似。既拜闕,發魚書,合左右契,由阼階躋,遐踵前武。歆然如聞其馨香,肅然如睹其形容。信乎君子之澤遠而有光輝也。他日,命游梁客志之,書於廳事。謹按前賢之在此堂者,張平原首之,陸氏撰節度使記,揭於東壁,詳矣。今公命為刺史記,書於右端,謹月而日之,以公為冠。 大和元年夏五月某日記。 ▼汴州鄭門新亭 亭于西門,尊闕路也。實相公以心規,群僚以辭葉,而百工以樂成。斧斤無聲,丹素有嚴。王人肅客,落以金石。走鄭之門,嶔為右垣。黃河一支,滉漾北軒。前瞻東顧,甍動軌直。含景生姿,遡空欲翔。汴城具八方之人,殊形詭言,而耳目一悅。 初公來臨,擁節及門,馭吏曰:「此鄭州門。」公心非之,若曰:「野哉!」居無何,即舊號而更之曰「鄭門。」故事,王人大僚之去來,元侯前驅,翊門而旋,率立馬坌中,挹策為禮。公心不然之,乃下亭令于執事,按亭東西函丈者三之有奇,而南北五之有贏。樂縣宴豆,前後以位,棋闔對明,弭掀順時。修梁衡建,中虛上荷,圓脊方廉,高卑中經。簾爐茵弈,文椸睆榻,儲以應猝,周用而宜。乃命尹閽視亭長,抱關視掌固,啟閉拚除,是謹是孜。錫命賜胙,勞迎贈餞,我當躬行,汝先汝蠲。挾膳提醪,生芻縞衣,我僚展事,靡問文武,汝唯汝從。凡入而修容,凡出而修軷,裼襲威儀,勿籍勿訶。 繇是貴人稱諸朝,群吏詠于家,行者誇于道。與人同其安者,人人驛其聲而吟之。始乎諓諓,而成乎厖鴻,欲無文字不可也。公遂條白其所以然,遠命學古者書之。 公姓令狐氏,以文章典內外書命,以謩明登左右相,以飛語策免,以思材複征。自有浚帥,無如今治,文武兩熾,其古之大臣歟! ▼國學新修五經壁 初,大曆中,名儒張參為國子司業,始詳定《五經》,書於論堂東西廂之壁。辨齊魯之音,取其宜;考古今之文,取其正。繇是諸生之師心曲學,偏聽臆說,鹹束之而歸於大同。揭揭高懸,積六十歲,崩剝污蔑,淟然不鮮。今天子尚文章,尊典籍,于苑囿不加尺椽,而成均以治學上言,遽賜千萬。時祭酒皥實屍之,博士公肅實佐之,國庠重嚴,過者必式。遂以羨贏,再新壁書。懲前土途不克以壽,乃折堅木,負墉而庇之。其制如版牘而高廣,其平如粉澤而潔滑。背施陰關,使眾如一。附離之際,無跡而尋。堂皇靚深,兩廡相照。申命國子能通法書者,分章揆日,遜其業而繕寫焉。筆削既成,讎校既精,白黑彬斑,了然飛動。以蒙來求,煥若星辰;以敬來趨,肅如神明;以疑來質,決若蓍蔡。由京師而風天下,覃及九譯,咸知宗師,非止服逢掖者鑽仰而已。於是學官陳師正等暨生徒凡四百二十有八人,請金石刻,且歌之曰: 我有學宇,既傾而成之。 我有壁經,既昧而明之。 孰規摹之?孰發揮之? 祭酒維齊,博士維韋。 俾我學徒,弦歌以時。 切切祁祁,不敖不嬉。 庶乎遒人,來采我詩。 時余為禮部郎,凡瞽宗之事,得以關決,故書之以移史官,宜附于《藝文志》。 ▼鄭州刺史東廳壁 古諸侯之居,公私皆曰寢,其他室曰便坐。今凡視事之所皆曰廳,其他室以辨方為稱。今年鄭州刺史楊君作東廳,既成而落之,且以書抵予為記。按《國章》以甲乙第方域,大凡環天子之居為雄州。鄭實邇王畿,故望雄。視其版多貴人,且當大逵,故務劇。君侯始來三日,司稅椽舉七縣董租之吏累百。君曰:「此百螣也。」悉罷之,用戶符而輸入益辦。 司貢掾舉棃林之征,請戶曉。君曰:「盡弛之勿籍。」用平賈而果益精。裡無吏跡,民去痼疾,授牘占租,如臨詛盟。土毛人力,日夕相長,故周歲而完焉,比年而愈肥。雖軍興饋挽旁午,大將牙旗,往復相踵,而裡中清夷,雞犬音和。人既甯而物有餘,政既成而日多暇。圜視舊宇,宜有以更之。且書得時,亦以謹始。因列名氏授受,月而日之,庶乎繼踐於茲者,知貫珠之首。其山望澤寖,土風甿俗,與前賢之耿光,備於正位,有天寶中詞人杜頠之文在。 大和四年某月日記。 ▼管城新驛 大和二年閏三月,滎陽守歸厚上書言:「臣治所直天下大逵,肘武牢而咽東夏,誰何宜謹,啟閉宜度。先是驛於城中,馹遽不時,四門牡鍵,通夕弗禁。請更於外隧,永永便安。」制曰:「可。」守臣奉詔,無征命,無奪時,糜羨財,募遊手。逮八月既望,新驛成,鄭人胥悅,琢石而紀曰: 在兌之方,面玄負陽,門銜周道,牆蔭行桑,境勝於外也。遠購名材,旁延世工,塈途宣晢,瓴甓剛滑,術精於內也。蘧廬有甲乙,床帳有冬夏,庭容牙節,廡臥囊橐,示禮而不慁也。內庖外廄,高倉邃庫,積薪就陽,峙蒭就燥,有素而不愆也。主吏有第,役夫有區,師行者有饗亭,孥行者有別邸,周以高墉,乃樓其門。勞迎展蠲潔之敬,餞別起登臨之思。溱洧波瀾,嵩丘雲煙,四時萬象,來貺於我。走轂奔蹄,遄征急宣,入而忘勞,出必屢顧,其傳舍之尤乎! 太守姓楊氏,字貞一,華陰引農人鄭為雄州,非聞人大吏不得在其選。夫驛之宜遷於外也,前此二千石嘗言之而重改作。若貞一,可謂果于從政而決行其言,惜乎未施於大也。 ▼和州刺史廳壁 曆陽,古楊州之邑,于天文直南斗魁下,在春秋實勾吳之封,後為楚所取。秦並天下,以隸九江,而六為九江治所。晉平吳,複隸淮南。至永興初,自析為郡,益之以烏江。宋台建,目為南豫州,又益之以龍亢。梁之亡,北齊圖霸功,擁貞陽侯以歸,王僧辯來迎,會於茲地,二國和協,故更名和州。陳、隋間無所革,國朝因隋。武德中,更龍亢為含山。初,開元詔書以口算第郡縣為三品,是下州;元和中,覆命有司參校之,遂進品第一。 按見戶萬八千有奇,輸緡錢十六萬,歲貢纖紵二篚,吳《牛蘇》二鈞,糝鱏九甕,茅搜七千兩。鎮曰「梁山」,寖曰「曆湖。」田藝四榖,豢全六擾。壚有旨酒,庖有腴魚。神仙故事,在郊在藪。玄元有台,彭鏗有洞。名山曰「雞籠」,名塢曰「濡須。」異有血閫,祥有沸井。城高而堅,亞父所營。州師五百,環峙於東。南瀕江,畫中流為水疆,揭旗樹蕝,十有六戍。自孫權距陳,出入六代,常謂宿兵之地,多以材能人處之。本朝混一,號為善部,然用人差輕,非複曩時之比也。 始余以尚書郎得譴刺連山,今由巴東來牧。考前二邦之籍與版圖,才什伍六,而地征三之。究其所從來,生植有本。女工尚完堅,一經一緯,無文章交錯之奇;男夫尚墾辟,功苦戀本,無即山近盬之逸。市無嗤眩,工無雕彤,無遊人異物以遷其志。副征令者,率非外求。凡百為一出於農桑故也。繇是而言,瘠天下者,其在多巧乎! 寶曆元年六月二十一日,刺史中山劉某記。 ▼山南西道節度使廳壁 文皇帝初元,始畫天下為十道。古荊梁之地,舉曰山南,厥後析為東西,天漢之邦,實居右部。按梁州為都督治所,領十有五州,縣道帶蠻夷,山川扼隴蜀,故二千石有採訪防禦之名。兵興多故,其任益重,澄清節鉞,二柄兼委。 建中末,德宗南巡狩,偃翠華而徘徊,《簫》《勺》之音,洽于巴漢。戡難清宮,六龍言旋。乃下詔複除征繇,升州為府。等威班制,與岐益同。地既尊大,用人隨異。故自興元至大和五十年間,以勳庸佩相印者三,以謩明曆真相者九,由台席授鉞,未幾複入相者再焉。磊落震耀,冠於天下。去年夏四月,今丞相趙郡公征還泰階,遂命左僕射燉煌公往踐其武。向之九相,及公而十焉。 初,公自河陽節度使入操國柄,其後鎮宣武以禮悛獷悍,治天平以清去掊克,居太鹵以仁蘇薦饑。今來是都,躡二三大君子之躅。道同氣協,無所改更,如鼓和琴,布指成韻。羌夷砥平,旱麓發生。人無左言,樂有夏聲。俗既富庶,居多閒暇,圜視府局,素闕者補之。 先是,公堂嘗為行殿,人不敢斥,別營侯居。應門有閌,棨戟未具。公乃條白上言,詔下有司,可其奏。軍門肅清,方有眉目,趨而入者,聳然生敬焉。惟梁山國也,其節用虎,出揚其威,入貯宜潔。舊處仄陋,黷其雄棱。公遂分宅之別齋,且據便地,署曰「節室」,蔔剛日乃遷焉。敬君命而一民心,軍中增氣而知禮。戟衣既垂,帥節既嚴,流盼屋壁,見前修之名氏列於坐右。第有梁州刺史鼎興元尹記,與今稱謂不合。因發函進牘於不佞,且曰:「我以飾東壁,以新志累子。」於是按南梁故事,起自始登齋壇之後為記雲。 時開成二年,歲在丁巳,春二月某日記。 ▼山南西道新修驛路 開成四年,梁州牧缺,上玩其印,凝旒深思曰:「伊爾卿族歸氏,以文儒再世居喉舌。今天官貳卿融,能嗣其耿光,嘗自內庭曆南台,尹轂下,政事以試,可為元侯。」乃付印綬,進秩大宗伯兼御史大夫,玉節獸符,鎮於媯墟。公稽首曰:「臣融敢揚王休於天漢之域。」 既蒞止,諮于群執事,求急病者先之。鹹曰:「華陽黑水,昔稱醜地,近者嘗為王所,百態丕變,人風邑屋,與山水,俱一都之會,目為善部矣。唯馹遽之途,欹危隘束,其醜尚存,使如周道,在公頤指爾。」於是因年有秋,因府無事,軍逸農隙,人思賈餘。乃懸墾山刊木之墉,募其力;揆鑽鑿撞秘之用,庀其工;具舁輦畚鐘之器,應其要。冬鼓以程之,糗醪以犒之。悅使之令既下,奮行之徒坌集。我之提封踞右扶風,觸劍閣千一百里。自散關抵褒城,次舍十有五,牙門將賈黯董之。自褒而南,逾利州,至於劍門,次舍十有七,同節度副使石文穎董之。兩將受命,分曹星馳。並山當蹊,頑石萬狀。坳者垤者,兀者銛者,磊落傾欹,波翻獸蹲。熾炭以烘之,嚴醯以沃之,潰為埃煤,一篲可掃。 棧閣盤虛,下臨谽谺。層崖峭絕,枘木亙鐵。因而廣之,限以鉤欄。狹徑深陘,銜尾相接。從而拓之,方駕從容。急宣之騎,宵夜不惑。郤曲棱層,一朝坦夷。興役得時,國人不知。繇是駃行者志其勞,吉行者徐其驅,孥行者家以安,貨行者肩以不病,徒行者足不繭,乘行者蹄不刓。公談私詠,溢於人聽。伊彼金其牛而誘之以利,曷若我子其民而來之以義乎?既訖役,南梁人書事於牘,請紀之,以附于史官《地理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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