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女俠夜明珠 | 上頁 下頁
六三


  說罷,將所擒的賊放落,抓住背心,腳不沾地往上房走來,如法炮製,按跪地上,強令磕了三個頭,往旁一甩,笑嘻嘻手指矮賊笑道:「光棍不吃眼前虧,你還要等我動手麼?」

  矮賊知強不過,好在大家一樣,此是著名凶星太歲,誰也不是對手,說得出去,只得忍氣說道:「我們打你不過,只好認輸,但我兄長定必被你擒住。我們弟兄雖非你的對手,多少還有幾個朋友,是好的將他放出,改日自會尋你算帳。」

  老頭啐了一口道:「放你娘的屁!憑你那些狐群狗黨也配尋我?你們這群狗強盜殺人太多,為防連累好人,容你多活三日,多一天也辦不到。你不會與黑天雁送信,代你尋人麼?再發狂言,便叫你死活都難了。你那作惡多端的賊兄被我點倒房內,正在受罪,我叫人放他出來,看他敢強不敢,乖一點都滾過來,磕完頭一走,少吃苦頭,人家也好再睡一會。」

  隨喊:「小辛兒,你將對屋禿賊紐絲穴按照上三下四的部位給他一掌,把穴道震開,領來見我。他們狗眼無知,也不看清何人在內,便想行刺,把我老人家得罪,自尋死路。你將他引來,磕完頭,早點放走,好讓你們早睡,免得別人擔心,」

  辛良應聲,去到原住房中點燈一看,矮賊手持鋼刀,和木偶一般立在地上,痛得面上冷汗交流,知被異人點了陰穴。雙方本來相識,笑說:「朋友你這是何苦?這位姓李的和浦俠女不久成婚,乃是關中諸俠作媒,身邊帶有華山三猴信旗,何況龍山四俠又是他的朋友,你們人數再多也非其敵。彌陀寺、雙雄寨的人已死亡殆盡,早點死心為妙。」

  隨將穴道解開。先還恐怕矮賊惱羞成怒,情急拼命,暗中戒備;哪知矮賊聽完,垂頭喪氣跟了就走。到了外面,群賊已忍痛負愧,自向當中跪下,叩頭起立,一個個連氣帶愧,難過已極。矮賊已早把話聽明,跪叩說道:「我早知你來歷,無奈被你點了五陰穴,不能出聲。先當小畜生和姓辛的睡在房內,不料你會和他一黨,這還有什說的?如不追盡殺絕,我們走了。」

  矮老頭笑道:「你去告訴黑天雁,他強姦夜明珠與我無干,想要暗算姓李的,他是我好友的新交,決辦不到!好在你們無論用什方法也只送死,不能動他一根毫毛,快些滾罷!」

  群賊轉身道聲「再見」,由幾個未受傷的縱上房去,再將同黨拉上,越牆而去。

  李善已聽辛良說起矮老頭便是龍山四俠中的婁四先生,因那藤鞋連衣服一齊換掉,昨日相遇,一次是在金家店中蒙頭大睡;一次獨退大批馬賊,相隔頗遠,沒有看清面貌;方才店中相遇又將口音變掉,故未看清,幸而沒有得罪,喜出望外。因辛良說不聽招呼不要出去,賊黨還未走淨,以為少時必被辛良陪了進來,人又睡在此地,必能相見。正在尋思,忽聽老頭笑對辛良道:「你提那三猴信旗做什?這種年輕人十九傻子,你知道麼?明日過河,我便不會一路,你要小心才好。我還要尋一人,你回去吧。」

  說時賊党已然走完。辛良方說:「四先生留步。」

  李善一聽要走,忙即趕出,矮老頭已往門外奔去。辛良知其不肯相見,方要上前喊住,忽想起姓孫的青衣女俠尚在門外,也許還沒有走,忙同趕出一看,就這轉眼之間哪有人影?店家說方才店家趕來,被定房的青衣少年攔住,說他和矮老頭均是官差,來此辦案,令其速退。好在前後院相隔頗遠,鎮上戲還未散,店客都是土人,擠了一日夜的戲臺,全都疲極,事情又完得快,全未驚動。青衣少年走時說:「今夜驚吵你們,又損壞了一點東西。」

  另給店家十兩銀子,以作修理之費,下余作為酒錢,並說:「上房兩客人均是善良,無故受此虛驚,心甚不安,令代致意。」

  說完,矮老頭忽然趕出,走往旁邊小院,那一帶只有一列矮牆,業已殘破,通著外面菜園,青衣少年立時追去,仿佛喊了一聲「四哥」,才知二人竟是一路,也許賊党由房上逃走,他們還想追去等情。

  二人知追不上,只得回房。去往原住房內一看,並無異狀,只夾被旁邊留下一個皮囊,先當婁四先生遺留在此,辛良仔細一看,力說:「不是,定是矮賊所留獨門暗器。這兩弟兄連同手下賊黨無惡不作,聽四先生口氣,三日之內必遭惡報,真乃快事。」

  李善忽想起青衣少年來信警告,留神楊柳窪兩個禿賊之言,便問賊黨姓名。辛良笑答:「他們雖是黑天雁的死黨,互相勾結,並不住在一起。雙方訂有盟約,彼此有事必要相助。他們共是九人一黨,家住曹州城西,平日假裝富翁,不是值得的盜案近年已不輕出動。故此家中只用了許多佃工下人、男女奴僕,並無別的盜夥嘍羅。不出則已,只一出馬,便非殺人不可,照例不留活口,做得乾淨已極,和黑天雁一樣。

  往往一大群客商走著走著忽然全數失蹤,連屍首也找不到一個,江湖上有名的六虎雙猴一條龍,兇惡無比。因其行蹤飄忽,機警神速,所交都是黑天雁那樣形跡隱秘的大盜,江湖中人只是聞名,輕易交他不上,連相識都極少,便他家中那多佃工奴僕,也無一人知道主人是個殺人如草的隱名惡盜,可是稍微犯過,必遭毒手。因他九人家財豪富,善名在外,殺人之後再假裝好人,代為安葬,給家屬一點錢,都當他們是好人。這多年來,由內到外被他九人所殺的不知多少。」

  「我還是去年無意之中經友人引見,才與這兩個矮賊相識。他們都無真實姓名,只有外號最響。二弟初涉江湖,不久便要進京讀書,這類惡賊巨盜的來歷姓名不知道倒好。便我以前為了家貧母老,身無正業,迫不得已作此行當,為了不願殺人,傷害善良客商,不是貪官污吏、土豪惡霸輕不下手,仍恐這類事早晚必有報應。自來殺人放火的強盜,無論說得多好,本領多高,人多機警,洗手多快,照樣身敗名裂,身受官法;或是一報還一報,為強仇大敵所殺,哪有得善終的?想起害怕。惟恐人多洩漏,連累老母,一向獨往獨來,輕不結伴下手,對這九賊並不深知,只知先逃的瘦長老賊號稱笑面虎,本事不如二猴,人卻狡詐已極,詭計多端,又是賊中的老大哥,表面雖以二矮賊為首,實則全都聽他調度。此人和黑天雁一樣陰險,雙方交情當初也由老賊拉攏,漸漸成了死黨。這個老賊眼睛最毒,方才四先生不令你出去,連我和孫俠女也不許動手,必是為了二位年輕,忠厚義氣,無什經歷,不宜和江湖上人結怨之故。二弟不要多打聽罷。」

  說時已將皮囊打開,一看矮賊所用暗器,辛良首先一驚。原來那東西長才三寸,似鏢非鏢,似劍非劍。前頭半寸刀尖鋒利非常。中間有半寸多長一圈倒須刺,細如牛毛,仿佛是條毛蟲,稍微摩擦便自斷落,前重後輕。後面寸許還附有兩片柳葉形的鋼片,發時能夠張開,柄上小圈約有手指大小。囊中共是九枝,每一技上另有皮套,上設活扣,取用靈便。辛良仔細看完,大驚道:「此是矮賊所用飛刀,我只聽說打中必死,除非當時將那一塊肉割去,休想活命。此賊真個陰毒,看這刀的形式,用時兩指一勾,外皮自解,再用兩指在轉身時朝敵人甩去,因上面附有飛葉,比尋常暗器快好幾倍。

  最厲害是打在人身,刀便由中自斷,那前半段附有毒刺倒須的刀頭便嵌在人的身上,全都散落,休想取出,再要傷了筋骨更是無救。大約矮賊行刺時看出炕上只得一人,知道上當。剛想取出暗器,不知四先生用什手法先取到手,就勢點了矮賊穴道。為防另一矮賊分途下手,先往尋你,將兵刃暗器順便帶去,然後破窗而出。賊党知道敵人已然飛出,才未尋你。這東西稠在此地也許有用。天明起身,如無人來招呼,帶在身旁也好,只是途中不能被人看出,你我分放鏢囊之中如何?」

  李善嫌那東西凶毒,令辛良一人收起,並問:「先尋青衣少年可曾尋到,如何知他便是孫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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