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女俠夜明珠 | 上頁 下頁 |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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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珠見他扶著自己,全神貫注,關切愛護已達極點,心想此人真個情癡,聞言接口道:「你不要代他描了,你是你,他是他,他不理我,與你無干?何況這點年紀的小孩,誰還與他計較麼?」 李善見被說破,越發不好意思,偷覷文珠面有笑容,方始放心,人也扶到馬上。辛良看出文珠腿傷較好,依然任憑李善扶她上馬,大方自然,若無其事,仿佛雙方發生情感,一想方才所說,黑天雁仍非見面不可,並還不會同行,頗代二人擔心,忽聽文珠笑道:「我此時已能勉強走動,為了李兄待我太厚,不願辜負盛意,多蒙屈尊,天已不早,我們並馬同行,路上再說。」 李善忙即應聲上馬,辛良也上了馬背,故意笑道:「浦俠女傷還未愈,前途不知有無賊黨,我代二位做趟子手,去往前面探路,要先走了。」 說罷當先飛馳而去。文珠便和李善並馬飛馳,趕了一段。 文珠剛想起愛馬昨夜連經驚險,今早被人引來,不知喂過了沒有,剛喊「李兄慢走」,忽然發現鞍下露一紙角,取出看完,面上一紅,忙即撕成粉碎,隨風吹散。李善笑問:「什麼?」 文珠先請將馬勒住,緩緩而行,以便談話,方說:「這便是方才那位老人家所留。原來昨夜暗中相助的竟是兩位異人,一是雷大先生,我脫險時已見過;另一位便是方才喝退大隊馬賊的那位前輩怪俠,此人姓婁,乃龍山四友中最調皮的一位,性情古怪,按年紀本是老前輩,因和秦嶺雙俠簡靜之兄簡潔交厚,和段大爺也是至交,因此和關中諸俠都論成了平輩。關中諸俠我雖認得好幾位,對這幾位老俠仍以後輩自居,這三匹馬便是此老托一位姓孫的姊姊代為引來,並留了一封信,另說一事,暫時不要提他。我蒙李兄如此愛護,大恩不言報,我也無話可說,前途果然還有敵人作對,無奈我非單走不可。黑天雁從小看我長大,多年至交,此次所見所聞均與他不利,但是小妹幼受師恩,她老人家終身不嫁,最愛這個義子,不論如何也應考問明白。就此前往,我知你必不放心,我已看出,最好你不同去,想一兩全之法才好。」 李善見她一路行來,口氣神情越發親近,心正高興,不料又要分手,當時沒有領會言中之意,正在為難,又不好意思堅執。文珠接口笑問:「我看你待我太好,就此分手,彼此不舍。方才你要姊弟相稱,我不敢當,如今見你這樣關切,便是親的骨肉也無如此好法。我比你癡長幾歲,索性結為姊弟,從此變成骨肉之交,你看可好?」 李善聞言自是心喜,因文珠受傷負痛,便在馬上交拜,重敘年庚,改了稱呼,越發親切。 李善老恐分手,見她不再提起,忍不住問道:「姊姊你真要單人犯險麼?」 文珠笑道:「我知你不放心,本在為難,此時想起,你那面華山信旗如能借我一用,休說尋常賊黨,便是你說那惡人,果如雙俠所言天良喪盡,有此一旗在手,也不敢對我稍微無禮。不過華山信旗看得最重,照理不能轉借,不知你和雙俠交情如何,能否擔待罷了。」 李善此時對於文珠已是刻骨傾心,惟命是從,哪還再計自家利害;又知關中諸俠雖是初交,和親弟兄一樣情分,此次贈旗本為文珠而起,聞言先還惜別,戀戀不捨,後想心上人情深意密,已然結為姊弟,並還幾次約定,事情一完,便往北京相見,心想:「文姊固執成見,勸她必不肯聽,難得這面信旗如此有用,只要平安無事,不久即可相見,定要送她,反使不快。」 方一尋思,文珠星波斜注,已露出兩分慍意,忙笑說道:「姊姊不要多心,休說這面信旗良友所贈,本是為了姊姊才有此舉,我蒙姊姊不棄,結為骨肉之交,便是赴湯蹈火也非所計,這面信旗只管拿去,華山弟兄如其見怪,小弟自會領罪,只是剛得相見又要分手,心中難過而已。」 文珠路上暗中觀察,覺出對方雖然不善詞令,但是另有一種真誠親切之感,再見李善說時目注自己,真情流露,與平日所遇少年滑賊迥不相同,越發生出好感。想起平日心事和母親、恩師臨終遺命,自己年已不小,為了眼界太高,以致芳華虛度,心又一動;恰巧李善連人帶馬湊近前來,剛把信旗取出送將過來,滿臉均是惜別之容,回憶連日經過,深覺對他不起,一時情不自禁,右手接旗,藏入懷內,左手就勢朝李善身上一拍,笑說:「好兄弟,我真感激你,你的心我知道,將來必有以報。請放心吧。」 文珠人既美豔,此時又被李善真情感動,面上神情自更親密。李善見她這等溫柔慰藉,也是情不自禁,順手將文珠的手拉住,紅著一張臉,強笑說道:「姊姊對我太好了。」 文珠見他說了一句便呆望自己,沒有下文,心想:「此人真個老實,連好聽話都不會說。」 忽見辛良遠遠馳來,便將手奪過,笑說:「呆子,你看辛兄來了,拉拉扯扯被人家看見,什麼樣子?」 李善聞言警覺,越發麵紅心跳。遙望辛良騎馬飛馳而來,料知前面有了警兆,否則,辛良明是避開去往前途相待,中途折轉,不會來得這急。文珠也說:「辛兄馬跑太快,也許前面有敵,你老是不放心我,萬一料得不差,你二人均不要上前,且叫你看看這面信旗的威力,但是暫時不可洩漏,便對辛兄也不可提一字。」 李善剛剛答應,辛良便飛馳而至,見面說道:「相隔兩三裡樹林之中有刀光人影閃動,為數甚多,並有喊殺之聲。這裡本離伏牛岡不遠,常有綠林中人出沒,我們最好繞道,免得又生波折。」 文珠故意說道:「這一帶江湖上人多半相識,我那好友便住伏牛岡旁山谷之中,頗有一點情面,此是必由之路,決無妨害。辛兄、二弟不可上前,我和他們答話,包你無事。」 辛良料定前途必是賊黨,正在將信將疑,想要勸說,文珠朝李善嫣然一笑,說聲:「二弟,你看我的。」 一拎手中轡頭,那馬便絕塵而去。二人自不放心,也忙催馬急追。 兩三裡路程一晃就到。文珠的馬不在二馬之下,長力稍差,開頭卻是極快,起步又早;二人沒料到她說走就走,驟出不意,慢了一慢,雙方相隔始終在八九丈間。遙望前面,文珠娉婷倩影端坐馬上,豐神那麼美秀,馬又千里良駒,袂帶飄飄,迎風急馳,鞭絲鬢影,豪快絕倫,腿傷未愈尚且如此,想見平日金戈鐵馬、孤身一人縱橫江湖的豪情勝概,心中好生驚佩。李善正在暗中讚美,忽見前面山角上現出大片樹林,文珠將手朝後連揮,想起方才之言,暗忖:「那面信旗如無把握,文珠不會看得那重。」 知其不願辛良知道,忙喊:「辛兄暫停,由我一人上前相機應付;真要不行,還有那面信旗呢。」 辛良忙說:「華山三猴信旗用以退賊再靈沒有,我不上前也好。」 說時,文珠一馬當先,已快到達。前面柳林中本有一群強盜圍攻幾個鏢師,鏢車和車夫客商已被盜黨圍困在左近山谷之中,辛良看出群盜劫鏢,似與文珠無干,深悔方才沒有看清,對面盜黨也許相識,不應大驚小怪,萬一生出枝節,豈不冤枉?那批盜黨本由當地經過,遇見鏢車,看出財貨頗多,想要搶走,不料鏢師頗有本領,雙方正在惡鬥,瞥見文珠飛馳而來,生了疑心,立時分出七八個準備迎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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