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女俠夜明珠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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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到了日期,照著老賊所說,先期趕往泰山。因和文珠不曾見過,心想:「雙方世交兄妹,平日情分既好,盡可明白求婚,何必用什陰謀詭計,驚動多人?」 又聽說起文珠文武全才,美如天仙,意欲迎上前去,看看到底如何好法,特意藉故提前起身。文珠不曾遇上,李善主僕沿途打聽卻被問出,心疑李善是文珠情侶,老賊為想把此女占為己有,才有這等做法,立即回身追來,竟比李善先到半日。日前往游泰山,那客店曾經住過,因受老賊之托,知道香客遊人大多,便包下來。店夥見他形貌雖然醜怪,人卻和氣大方,也未留意。當夜大雨,發現李善主僕前往投店,便去後院窺探。本心是想此人少年英俊,武功似有根底,如與文珠愛好在先,議定婚約,便不助老賊做那瞞心昧己之事。及至冒雨去往後院暗中窺聽,正趕宮氏兄妹與李善談投了機,為老賊洩底,覺著二人既受老賊之托,至多不以為然,中途袖手,不應又幫外人,反復無常,便冷笑了一聲,隨手打進獨門煉就的三棱劍,隨即回房。 跟著李善生病,張福冒雨延醫,因覺此人少年英俊,文武雙全,也頗難得,照他所為,必死群賊之手,何不借著醫病對面查探?如是一個隻會武功的紈絝子弟、浮浪少年,便由他去;否則,將人醫好,加以警戒,免其送命。剛一進門,便見到生平惟一好友的信旗,已料李善不是庸流。再見阿靈為主忠義,再三哭求之狀,人又靈慧,細一察看,竟是極好資質,越看越對心思,便起收徒之想。後又發現李善是個童男,武功頗好,身有隱疾,看在信旗主人面上,也無坐視之理,無如生平言行如一,已然答應人家,這頭一關必須出手,幸與老賊約定,自己身有要約,必須前往,由當日起至多候滿三日,到期無事便須離去,除非這場想不到的大雨連下三天,萬無袖手之理,借開藥方為由,留下一紙警告,說對頭厲害,日前當眾聲言,把文珠視為禁臠,無論何人,休說娶之為妻,只要轉什念頭,決不放過。 此女美貌,回南日久,乃師遺命嫁人,已過年限,萬一此行同有伴侶,只要是個男的同路,便請諸位下手殺死等語,似你主僕這等窮追,被賊黨看出;休想活命。天下多少美人,何苦如此?最好候到第三日午後起身,即便不肯中止前念,也可免去好些危害。 本意還想設法阻止,或把信旗傳揚出去,回房又遇見一位前輩異人和一位姓孫俠女向其力勸,不等天明便自冒雨走去。雨住之後,宮氏兄妹和那姓田的拿了那枝小劍和第一夜餘仁所約地點趕往後山,打算與之決一勝負。正要交手,異人師徒同姓孫俠女忽來解圍,雙方化敵為友,互相約定,不管閒事,只作旁觀。餘仁所約時限已過,更有說辭。李善這面原有幾個能手暗助,均是有名英俠之士,本來早已大勝,誰知老賊心多計巧,既恐所約的人不為盡心,又恐後山兩師徒恰巧趕回,不是敵手,另外又派有好些盜黨,分成幾路,同時下手,豁出同黨傷亡,好歹將文珠生擒了去。內有幾個並還是慣用迷藥的黑門中人。 幸而另有幾個少年英俠往游泰山,無意中探出此事,同行還有一位老前輩與宮氏兄妹多半相識,立時仗義出手。內有兩人發現阿靈為毒蛇咬傷,中毒甚重,再聽宮、餘三人說阿靈如何忠義,便分出兩人將他救往黃葉渡。前和辛良動手的二童也曾同往,均知此事。 那姓孫的俠女和童家一位女俠原是師姊妹,也趕了來,談起老賊約人大多,步步為營,偵騎四伏,文珠一舉一動全都得知,雖然馬快,文珠愛馬太甚,跑上半日必要歇息,本就容易追上,何況由泰山去往德州好幾條路,都有賊黨埋伏。由此渡河起身雖然較好,過去張店八裡坡有一大廟,斜對面還有一個大寨,內中主人均是老賊約出來的有名盜黨,人多勢眾,厲害非常。 此是必由之路,文珠年輕美貌,到處荊棘,她那一身裝束和坐下白馬更是標記,賊黨一望而知。一經發現,一面軟硬兼施,或明或暗將其困住,一面急發傳牌火箭,通知各路賊黨層層阻隔,插翅難飛。柳青因聽楊、童兩小弟兄說起此事,正趕日內要往張店附近訪探親友,便向乃祖力請,意欲借此歷練。始而不允,後經苦求,忽然笑諾,只說:「你去也好,休看人家前途多事,但決無害,跟去原可,只不許任性,隨便和人爭鬥。你想交的兩人,一是剛歸正的綠林中人,一是富貴人家公子,如其輕視,至多送他過河,必須回來,不許勉強巴結,只顧貪玩好事,叫人家看你不起。」 柳青說:「我知爺爺素來好勝,方才李大哥不肯收回酒錢,我真著急,再要一推,我幾乎去不成了。我看大哥對你甚好,你年紀比他大,一口一句公子,多麼刺耳難聽!都是一樣朋友,什麼公子母子的。因你這樣,只好叫你二哥,心中卻是不喜。難怪他們常說官場中人許多討厭。大哥那樣好人也有習氣,別人就不必說了。」 辛良忙把昨日李善為他講情經過說了出來,力言:「李善上來便以朋友相待,實是自己感恩心甚,又與蒙面人有約在先,即此已覺未能踐言,只管李善客氣,多少也該有點表示,為此各盡各心,稱呼不同,不能怪人。」 柳青笑答:「這就莫怪了。這等稱謂終是刺耳,大哥不是那樣人。那黑衣蒙面人照你所說不是華山弟兄,便是龍山四友,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就我之見,既然大哥有話,其意甚誠,你也不必過於卑下,把公子二字去掉如何?」 辛良原因黑衣人似想借此試他,為踐前言,一任李善勸說,始終不肯改口;聞言細一盤算,也覺無聊。好在李善十分投緣,人又極好,隨口應了。二人並騎了一陣,又問出好些事來。 李善雖聽辛良談起柳漁威名和柳青那等說法,不見到人,心終不放,一上馬背,便朝前面加急飛馳。正行之間,馬的肚帶忽然跑斷,只得下馬收拾。因見前面二人剛順小路轉折過去。心想相隔不遠,也未呼喊。等到收拾好了肚帶,二次上馬飛馳,不料馬行太快,這一停頓,兩下相差已有裡許來路,那轉角之處有一岔道,兩崖對峙,中藏山溝,沿途均是高樹垂楊,人口一帶又多野麻,因這條路比較難行,尋常無人經過,前面一條卻是平整寬大。 辛、柳二人在前,談得正在高興頭上,沒想到李善中途下馬,以為尚在身後,而那條路又是去往張店賊廟的秘徑,好些地方均可掩藏,不致被人看見,信馬急馳,且談且行,忘了回身招呼。李善過時,又因心急前行,遙望前面有塵頭飛起,路又正對,不曾發現右側樹蔭下還有一條小路,只當二人在前,連忙飛馬疾馳,朝前趕去。 一口氣趕出七八裡,覺出途徑彎環,由西北偏向東北,與柳青途中所說好些不符,前面二人也未追上,方才塵土飛動之處已早趕過,沿途岡嶺起伏,景物荒涼,到處衰草淩亂,好似難得有人由此經過神氣,心中奇怪。暗忖:「前段只是一條野路,地勢平坦,草也不多。這一帶地面崎嶇,到處都是野生樹林,岡巒起伏,高高下下,共只見到兩處荒村,人家房舍十九坍倒,有的還有火燒痕跡,始終不曾見到人影。先前下馬忘了招呼,就算前面二人馬行太快,中途回顧,見我落後,也必回馬相待,如何不見?莫要把路走迷不成?」 心中一急,見附近有一土坡,便縱馬往上馳去,打算登高四望,查看前馬蹤跡。到頂一看,當地除了幾處小山,便是澗谷林野。山雖不高,路卻難行,又有林木斷崖掩蔽,哪看得見人馬影跡?心正愁急,那馬似知主人迷路,忽然昂首驕嘶了兩聲,待往坡下走去:猛想起此馬性靈,也許知道途徑,正想對馬訴說,試令其往尋同伴,猛瞥見相隔半裡樹林之中有人走動,覺著馬多聰明也是畜生,既有土人,正好向其詢問,便朝側面馳去。那馬連嘶了幾聲,幾次偏頭作勢,似欲退回原路,均因那人相隔甚近,以為只要問出柳青途中所說的兩條路,便可趕到;同時,又想起柳青曾說張店側面八裡坡有一小山,可以望遠。兩下分開時久,必要尋來,已快到達,還是向那人間明途向再走為是。那片樹林偏在西北,轉眼便到,中途遙聞空中似有異聲飛過,沿途多是高林,回顧不見,急於問路,也未在意。 李善初意方才所見必是當地土人,及至趕到林中一看,原來那片樹林在一高坡之上,林中一所孤零零的房舍,倚崖而建,崖旁流水潺潺,瀑布下垂。門前空地之上有一大圓石,兩個石墩相對分列,石旁一株老松,夭矯如龍,蔭蔽數丈,宛如一片曲柄華蓋,將那圓石罩住,陽光正照其上。兩旁各坐一人,正在對棄。一個前朝山民打扮,自發紅顏,衣冠高古,身材也頗偉岸。對坐是個瘦矮老頭,打扮得非僧非道,頭上挽著一個髮髻,貌相清秀,拿著一個棋子在石上微微敲打,發出金石之聲,與松風相應,清越娛耳。棋子似是金鐵所制,頗有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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