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嶽飛傳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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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正是十月中旬的天氣。土山在柳林的東北面。這一大片地方,到處都是古柳高槐,林木甚多。周侗站在亭外假山石上,先往四外一看,到處寒林聳秀,敗葉搖風。斜陽影裡,分外顯得蕭颯。左近田野裡,都是一塊接一塊的黃土地。雖然是雨過天晴,但空中雲層甚多,遮得那一輪斜日時隱時現。一陣接一陣的寒風,吹得那些衰柳寒松飛舞如潮,颯颯亂響。分散在平野上的農家,都是柴門緊閉,雞犬無聲。幾條通往鄉村的小路上,也極少有人來往。看去全是一片荒寒景象。 周侗心想:「朝廷無道,專一橫徵暴斂,加上年景又差,不是旱災,就是水災。官府只知搜刮民財,全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以致莊稼人的日子越過越苦,到處都是呻吟悲歎之聲。金國又在虎視眈眈,意圖吞併我大好山河。照這樣下去,將來不知怎了?」 愁悶了一陣,估計岳飛快由柳林趕回,便朝柳林那面仔細觀看。方覺出由柳林往山後側面繞來這一條路,平日多被草木擋住,此時居高臨下,卻是看得逼真。忽聽耳際疾風,知道有人暗算,忙把身子微偏,左手微抬。緊跟著颼颼颼接連幾聲過處,來人的三支小梭鏢,已被周侗從容接住。 周義正端起酒杯要和徐慶對飲,猛瞥見斜陽光中有幾點寒星,由斜刺裡朝周侗飛來,不禁大驚,連話也顧不得說,忙往外縱。眾人都知老師平日疾惡如仇,江湖上對頭甚多,紛紛縱起,還未出亭。 忽聽周侗低喝:「你們回去,不許妄動!」 一面把身子側轉,朝著斜對涼亭的土岡上笑道:「你們怎麼今天才來?我等了好些年,已經是不耐煩了。」 隨聽對面土岡上有人喝道:「姓周的不必誇口!方才三支追風燕子梭,只是給你報個喜信,你當是暗放冷箭麼?」 周侗笑道:「你們既不願意光明正大登門求見,我也不便強作主人了。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你們說吧。」 土岡上又答話道:「今天十四,月亮正好。我們在離此十五裡的關王廟備下薄酒,等你光臨呢。」 周侗聞言,兩道長眉微微一揚,冷笑道:「我明早天明前,准來拜訪如何?」 說時,土岡樹石後面早閃出了四人。為首是個尋常身材的老頭,旁邊一個彪形大漢,一個頭陀,還有一個年約二十左右的矮子。老頭聽周侗把話說完,答了一個「好」字,便同退去。轉眼之間便到了岡旁溪邊。快得出奇。 周侗手裡卻托著三支形似箭鏈、後帶燕尾的小鋼梭,上來神態十分從容,對頭去後,忽然冷笑了一聲,由此全神貫注在對頭的去路,一言不發。 王貴說:「嶽飛正由這條路來,莫與對頭撞上。我和諸位師兄弟前去接應如何?」 周侗把面色一沉,低語道:「岳飛不知對方虛實來意,沒問明我前,決不會與人動手。若說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娃下那毒手,老賊雖然萬惡,這類丟人的事,不是萬不得已,當著人還做不出來。」 眾人見到周侗說完只喝悶酒,不再發話,以前又曾聽說過那大對頭名叫「獨霸山東鐵臂蒼猿」 吳耀祖,本是一個坐地分贓的惡霸,平日姦淫擄搶,無惡不作。因強搶民婦,被周侗撞上,惡鬥不勝,帶了幾個心腹同黨負傷逃走。由此好些年不知下落。年前才聽說老賊隱藏在魯山人跡不到之區,在神前發下重誓,非報此仇不可。看今日來勢,老賊必有準備。都盼嶽飛回來,好聽老師作何打算,以便同去助陣,將這一夥惡賊除去。誰知相隔不過一裡多路的柳林,嶽飛竟去了半個多時辰不見回轉。又不敢問,正擔著心。 周侗忽然停杯起立道:「按說就遇見對頭,也不妨事,何況看老賊來路和約會的地方,也絕不會遇上。怎麼這時候還不來呢?」 未句話剛說完,霍銳坐處正對山上的坡道,忽然驚喜道:「岳師兄來了!」 眾人忙起觀看,見嶽飛已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跑了上來。周侗含笑朝嶽飛看了一眼,便命入座。一面催炒熱菜,連飯一齊端來,對於方才之事,一字不提。岳飛知道老師性情,又看出眾人緊張神情,也未開口。 霍銳急於想知就裡,又和嶽飛坐在一起,忍不住悄問:「岳師兄為何來得這樣晚?」 岳飛因知事在緊急,心中愁憂,又恐周侗聽了不快,忙把霍銳的衣襟偷偷拉了一下。 周侗笑說:「你兩個不必這樣,等我打好主意,就對你們說了。」 說時正好端上熱飯,周侗仍和往常一樣,把餘下的酒飲完,然後吃飯,始終未動聲色。吃完,天已黃昏。 王貴正搶著去點燈,周侗說:「燈不用了,到我屋談一會去。」 隨和眾人一同回到臥室裡面,談了一陣閒話,忽然笑道:「你們睡吧,天明前我還要到關王廟去赴人約會,打算養養神。」 周義喊了聲「爹」,底下的話未問出口,周侗把手微微一擺。周義、岳飛首先會意,忙邀眾弟兄同往廂房走去。進門,周義先打了一個手勢,眾人便將外屋刀劍和鏢弩之類暗器暗中帶上。 周義看了看天色,故意笑說:「索性大家都早點睡,天明前起來,到關王廟看熱鬧去。」 眾人同聲贊好。周義又用手比了幾下。王貴、霍銳、湯懷便同往炕上臥倒。周義隨引岳飛、張顯、吉青由後面小門走出,貼著走廊,繞往東廂房平日練功的室內,貼窗埋伏起來。 吉青人較粗魯,悄問周義:「對頭已約老師在關王廟相見,難道還會來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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