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武當七女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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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華瞥見崔晴人影如活,在一片淡微微的青光籠罩之下待要撲近身來,正待迎上前去,向其慰問。忽聽空中一聲大喝,好似父親口音,心中一驚。眼前金光一亮,崔晴人影先已不見。一道白光直似經天長虹,由西北方空中飛射下來,光中一人,正是父親淩渾,滿臉均是怒容。同時眼前金霞電閃,人已離地而起,四外茫茫,什麼也看不見。耳聽大師笑說:「淩道友,方才來路空中,當已看出真相。因為此子前孽太重,非此不能有成,並使表明心跡,渡此一劫,任其自殺,未加阻止。此事雙方難怪,貧尼願效微力,代為安置,少時便要將令愛送往武當山半邊大師門人。道友功行未完,請各回轉雪山修煉去吧。」 隨聽淩渾長歎了一聲道:「多謝大師美意。如非這業障還有廉恥,豈肯與他母子甘休?今日剛將道書煉成,荊妻心念此女,偶然行法查看,得知受人暗算,這業障事前勾引,實是罪魁,心中氣憤,連忙破關飛來。老遠望見業障自殺,賤婢尚還抱屍痛哭,可見雙方情熱,難怪一人。崔道友不必介意,與你無干,賤婢不知自愛,自誤仙業。我夫妻因為半路出家,吃虧不少。幸蒙恩師垂憐,令在雪山閉關修煉,雖然將來成就有望,天仙仍是無分。此女生就仙骨仙根,偏生自暴自棄,從此不再過問,由她去吧。」 說罷,便聽破空之聲,知已飛走。 跟著又聽大師和崔蕪談了幾句,不曾聽清。語聲住後,隔了一會,忽聽大師笑說:「到了。」 睜眼一看,前面山光如帶,景物靈秀,身子落在近頂危崖花林之中。前面樓臺掩映中,忽有兩個道裝少女迎面趕來,見面便朝神尼跪下行禮,並謝方才解圍之德。神尼手指綠華笑道:「這便是我方才和令師所說的新收同門師妹淩綠華。」 又指二女對綠華道:「這是你大師姊照膽碧張錦雯和你二師姊摩雲翼孔淩霄,可速上前見過。」 綠華本是滿腹悲苦,見這兩個少女年約十七八歲,全都生得長身玉立,道裝佩劍,相貌十分美秀,一雙鳳目隱蘊英威。忙即下拜,口呼師姊。張錦雯已走上前來,和淩霄一同還禮,拉起笑道:「師妹拜師之事,方才已聽師伯說過。我姊妹本是五人,因有三人轉劫未歸,只要有一人出外,便覺山居寂寞。有你這樣一個聰明美秀的好師妹,再妙沒有。可惜師父此時離山他去。請同到裡面敘談吧。」 綠華見二女十分殷勤,只得強忍悲懷,強打笑容,帶愧答道:「妹子命淺福薄,資質凡愚,還望二位師姊隨時賜教,感謝不盡。」 說罷,想起優曇大師尚在身後,二女怎未請其入內?回頭一看,神尼已然飛走,不禁大驚。暗忖:「此是救命恩人,將來自身成敗,和崔晴轉世重修,全都仗她大力。一肚皮的心事還未向其吐露,人便飛走,以後不知何時才得拜見。」 再一回憶方才經歷,如在夢中。想到傷心之處,心中一酸,忍不住眼花亂轉。恐怕流下淚來被人看破,問話難於回答,忙又強忍回去。 孔淩霄見綠華生得這麼美豔溫柔,語聲尤為清脆,如囀笙簧,十分好聽,本就喜愛。及見她回顧神尼飛走,雙目紅暈,淚波欲流,眉宇之間隱含幽怨,越覺哀婉動人,豐神絕世。知她遭遇可憐,腹有難言之痛,暗忖: 「此女宛如美玉明珠,自然流照,休說塵世之中無此人品,便桂殿仙娥也不過如是,我見尤憐,何況男子。優曇大師說她外和內剛,性本貞烈。陰陽叟那高邪法,崔晴又是她夙世情孽,彼此情感又深,竟能心如止水,明淨無塵,未生一毫雜念,雖受邪法暗算,依然支持到了未一天,始終能夠自持。直到妖人見事不成,羞惱成怒,立意敗她道基,發動十二都天迷魂大法,方始遇害,失去真元,如何能夠怪她?」 越想越代惋借。便笑勸道:「師妹不必悲苦,事有定數,且喜優曇師伯知你無辜,格外恩憐,引進到師父門下,將來仍有成就。此是夙孽,事已過去。優曇師伯乃師父至交老友,常來此山,不久便可見到,向其求救,必有善策。還是同到大師姊房中,稍飲兩杯接風酒,同作清談如何?」 張錦雯知道淩霄口直心快,綠華已往之事必不願人知道,想要攔阻,已是無及。方覺淩霄話太冒失,綠華一聽自己的事對方竟全知道,不禁連愧帶急,再也忍耐不住,悲泣起來。錦雯連忙握手勸慰,埋怨淩霄道:「二妹,怎的如此心直口快?淩師妹也不必傷心,休說命中之孽,與你無干,邪法高強,非你所能抗拒,便女子嫁人,也是常情。自古神仙眷屬甚多,我們修道人更應達觀。幸蒙優曇師伯解救,恩師破格收容,從此努力虔修,仍是一樣成就。到我房中再談吧。」 淩霄見狀,自不過意,也在一旁勸解,自認失言,請綠華不要見怪。 綠華見二女如此誠懇關切,自是感動。又見淩霄窘狀,恐其難堪,重又強忍悲懷,答道:「妹子自傷孽重命薄,思念父母,不知何時得見,本就強忍傷心。到此之後,又蒙二位姊姊這等關切,情真意厚,感激過甚,越發觸動悲懷,再也忍耐不住,由不得落下淚來。二師姊所說,全是好意,焉有見怪之理?不過妹子生來苦命,還未成年,便因家父母雪山閉關,遠離親庭,寄居在義母家中。蒙她愛如親生,本來相安無事,滿擬家父母不久道功完滿,便可重逢,勉修仙業。 不料義母因事出山,妹子年幼無知,妄自離山出遊,致遇妖人,受此大害。雖蒙優曇師伯佛法慈悲,加以援手,又以慈母最愛妹子,不得不忍辱偷生,勉應恩命,來此從師。回憶前情,恨不如死。尤其家父性情嚴厲,見妹子如此不肖,定必痛恨。先隨師伯起身時,家父為了妹子之事,正縱遁光飛來。師伯似因家父盛怒之下,未令妹子拜見,聽那口氣,大是憤恨。生身之父,對面相逢,不能一遂孺慕。看此情勢,在妹子未有成就以前,恐連家母也未必能夠見到。如在平日,也還有望。無端受此暗算,修為更難。事已至此,以後惟有仰托二位姊姊照應了。」 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流下淚來。 二女見她如帶雨梨花,哀豔絕倫,人是那麼冰清玉潔,美秀入骨,由不得又加了好些同情之想。淩霄剛直豪爽,方才自不留神,把話說錯,本在慚愧,不好意思多口。及聽綠華措詞哀婉,神情全出真誠,並無虛偽,更無絲毫見怪之意,越發憐惜,重又勸道:「我知妹子被困多日,難免勞累,還須靜養。好在師父此時還見不到,請到裡面稍進飲食,我們今夜同臥一處,再作長夜之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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