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武當七女 | 上頁 下頁


  妖道邪法甚高,二人本難倖免,總算綠華知機,稍微搶先,當時雖覺妖道所發血光邪氣重如山嶽,不能飛起,但在神光護身之下,並未被其侵入。也是妖道驕狂自恃太甚,雖知二人均擅太清隱形防身之法,仍以為邪法高強,手到擒來。到時再見二人親愛情景,女的又是美如天仙,色心大動,加上妒念,未先行法暗算,先已現身發話。不料對方竟比他更快,一個發出太清神光將身護住,另一個又將法寶飛劍紛紛發出,來勢比電還快。上來輕敵太甚,未曾留意,驟不及防。

  剛用一道血光把敵人飛劍擋住,那青白色的光雨跟著星飛電射而來,想要行法抵禦,已是無及,竟被鬧了一個手忙腳亂,並還將左手五指斷去兩指。全仗精幹妖遁,才得免難,否則命都不保,等到遁向一旁,想要另施邪法制勝,不料敵人年紀雖輕,應變卻極神速,一見僥倖成功,把那剛飛起的五股血光用法寶飛劍蕩開,敵人受傷旁遁,立時把手一招,全數收回,結為一片光網,佈滿裡層,護住全身,將太清神光撐滿,急切間,任何邪法異寶均難侵入。

  妖道空自急怒,無計可施,只得一面施展邪法,放出大量黑煙妖火,將敵人困住,一面暗打主意。待了一會,因見男女二敵,被困在內,先還有點害怕,後來好似看出自己伎倆只此,神態逐漸從容。二人本是少年情侶,連共患難之餘,情愛自更深厚。妖道看在眼裡,越發有氣,恨不能把所有邪法全使出來,一時黑煙迷空,血焰飛揚,把天都映成了暗赤顏色。

  光陰易過,不覺又到深夜。因是天陰,妖光血焰越發鮮明,隔老遠便能看見。妖道還沒想到害人不成,先害自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方覺為時太久,萬一被正教中人發現,趕來為難,縱令自己邪法高強,不致危及生命,也是敗多勝少。想把這一雙少年男女擄走,更是無望。忽聽遠遠有一老人口音笑道:「朱道友,你那敵人和我有緣,看在我老頭子薄面,各自請回如何?」

  妖道聽那語聲時遠時近,甚是溫和,仿佛是個脫盡火氣的老年人聲口。因為持久無功,心中煩躁,性又兇暴驕狂,當時觸怒,也沒回問雙方姓名來歷,脫口便厲聲罵道:「何方老鬼,敢在我面前饒舌!」

  還待往下喝罵時,忽又聽哈哈一笑,面前碧光微微一閃,突現出一個相貌清秀,身材瘦小,手持一柄蕉葉扇的老頭。才一出現,便指妖道笑問道:「朱道友,這兩少年原本是你困住,我不過和你情商,不允無妨,為何出口傷人?」

  妖道一見來人現身,便看出不是好惹,揚手先是一蓬陰火當頭打下。那老頭仍和沒事人一般,只把那片蕉葉扇尖朝外略揮,便將大蓬陰火逼住,不令上身,依;日從容說笑,若無其事。妖道見狀大驚,揚手又是大股血焰和三口飛刀,朝前夾攻。老頭似見對方不知進退,也不問他姓名來歷,連下毒手,突把面色一沉,冷笑道:「你這人怎如此不通情理?真要和我動武?也好,且換一個地方,我把你三人全都帶走,到我新建別府前面。你如能在天明以前,把這少年男女擒去,我便不管閒事;否則,不特人是我的,你也難逃公道。」

  妖道見這老頭生得眉清目秀,面如桃花,十分鮮豔。所穿衣履,也極整齊清潔。尤其是那一雙秀目黑白分明,顧盼說笑之間,自然帶著幾分媚氣。越看越怪。再聽這等說法,猛然想起旁門中一個法力極高,隱居巫山深處,輕易不出來走動的老怪物,與此人相貌相似。如何冒失出手,忘了詢問?又見所施邪法異寶,被對方那片仿佛新采下來的芭蕉葉微微一揮,全被擋住,不禁大驚。忙喝:「你是何人,無故作梗?」

  老頭忽又滿面笑容道:「你連我老人家都不認得,難怪這等狂妄無知了。」

  妖道脫口問道:「莫非你是陰陽叟麼?」

  老頭聞言,突又把面色一沉,冷笑道:「既知是我,還敢如此無禮,越發難容。且看你有多大神通,三個時辰以內,如不能將這兩人的太清仙法破去,包有你的好處。」

  說罷,袍袖往上一揚,立有十二面小旗由袖口內飛出,隨風暴脹,走馬燈也似滿空急轉了兩轉,分作九方參差排列,懸在空中,將整座峰頭,連妖道帶崔晴、綠華,一齊圍在其內。

  這時妖道已知來人果如所料,明知此是旁門中最陰柔惡毒的有名人物。尤其此人性情古怪,身是旁門左道,正教中人不去惹他,固可無事,甚或犯而不校,先自避開。對於常人,除喜攝取少年男女,供他淫樂而外,輕易不害一人。被攝的人,多半出於自願,或用重金買來。至多在洞中留上數年,必要送還,遣送走時並還多給金銀,賜以靈丹,使享天年。獨對同類妖邪,只要有什爭執,或是無知冒犯,決不輕饒,下手更極陰毒。妖道當時雖嚇了一跳,無如死星照命,色欲蒙心,只聽對方限此三個時辰,將敵人攝走,底下的話,因正盤算心計,並未留意辨到滋味,竟忘遁走。等到陰陽叟末次發話,剛聽出口氣不善,那十二面小旗已同飛起。猛覺天旋地轉,眼前一暗,心神微一迷糊,敵我雙方全被圍住,騰空而起。情知不妙,忙喊:「老前輩,恕我無知,還有話說。」

  陰陽叟也未答理,先後也只幾句話的工夫,眼前又是微微一亮,人便同落實地。定睛一看,當地乃是鼎湖峰頂一座崖洞前面。陰陽叟依舊手持芭蕉葉,含笑而立。男女二敵人護身法寶飛劍,連那太清神光,也仍籠罩全身,原樣未變。自己所發妖光血焰,也未破去。只換了一處地方。

  妖道方要開口求說,陰陽叟已先笑道:「話已說明在先,你既知我來歷,當知我的為人,不必多言,自討無趣。有何神通,只管施為,能在三個時辰以內,破去太清神光,將人攝走,萬事皆休;否則,休怪我狠。如要和我為敵,也聽尊便;就此罷休,想要縮頭遁走,時機已過,辦不到了。生路只此一條,不信你看。」

  說罷,手中蕉葉往外一指。

  妖道抬頭一看,先前十二面妖旗重又出現,仍按九官方位排列,上下四外全被煞光佈滿,煙雲滾滾,變幻不停。知陷十二都天神煞之中,此老對敵時,照例給敵人留下一線生機,只要不倔強,能夠服低,雖是難題,也並非絕對不能脫險;如與違抗,身受只有更慘。除照所說,別無善策,本想告饒。忽聽男女二敵戟指咒駡,說他害人害己,自投死路,要看現世活報。不由怒火中燒,犯了平日凶野之性,咬牙切齒,把心一橫,口應得一個「好」字,重又施展陰火血焰,飛叉毒箭,全力進攻,暗中打點陰謀毒計。心想:「到時如能將人攝走,老妖孽說話算數,當可無事。否則,方才所攝妖魂和那黑狗,現藏身畔葫蘆之內,到時正好仗以脫身,與老妖孽一拼死活,萬一成功,更是名利雙收。」

  誰知大清神光始終強烈,一任全力猛攻,和先前一樣,休想侵入分毫。崔晴斷定妖道必遭惡報,又教綠華同聲咒駡。氣得妖道怒發如狂,一雙凶晴似要冒出火來,偏是奈何不得。

  時光易過,一晃兩個時辰,已離天明不遠。陰陽叟自從妖道二次朝敵進攻,便坐在一旁山石之上,更未理睬。那十二面小旗只現得一現,便全隱去。這時一輪朝日,已在東方天邊現出一點紅影。山頂觀日,本是壯觀。初現時只見天邊暗影中微有紅影,在雲層中跳蕩不停,晃眼之間,一片金光倏地向空激射,那日輪也微微露出一點圓角。似這樣時隱時現,升沉幾次,大半輪紅日忽然湧出地面,射出萬道光芒。本來東半天佈滿雲層,天邊卻有一長條青空之處。那火球也似的日輪,看去比血還紅。下半尚在地平線下,金光四射,照得目前大片雲層全部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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