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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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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徵道:「本莊輕易不納外人,既許升堂人室,便不當外人看待,何況适才與你同來的孫、李四人又頗看得你重,在此無妨。此廳本是他們朔望會課之地,兩旁各有兩套問,幾榻用具一切齊全,與地底房舍也有通路,原是各人獨自考驗功力的靜室。因在年終休暇,他們為想添些風光,日常聚在這裡,各用心思鬥奇角勝,趕制一些燈彩花炮之類的年景,今日是未一天,已差不多齊備,所剩無多,也似完竣。彼此已然相識,他們天真和易,樂與外人周旋,即便所事未完,見你在此,也決無嫌厭之理!至於廳上所設法寶,不知底的人決看不出,也走不到跟前去,有什相於?我看你和孫孝世弟頗好,他在同輩年輕弟兄中用功最勤,這裡有好些煉劍修道的設備,除朔望會課外,平日無事,便約上兩三個和他最親厚的世兄弟侄,來此研求演習,互相考驗比試,那左首裡套間幾于成了他常年練習劍氣之所,你就在那裡問暫住吧。 今晚半夜,乃是每年一次的合莊公祭盛典,外人照例不能參與,要到天亮才完,還鬚髮付寶月禿賊,三道嶺禁網,也定在今夜子時以前料理完竣。适才禿賊被擒以後,你隨我在沿途見到那些往前莊去的人們,一多半是奉命出去,祭前還須趕回莊來。今年大家均為三道嶺。塔平湖兩處忙碌,五老大公的意思,又非在年前把事辦出頭緒不可,所以全莊老少人等均各有事,無什閒空,我們年紀較長的幾個同門兄弟,更是事繁任重。 本想帶你往雙修樓去見孫師母,把話呈明,在後莊覓地安置,繼想今夜後莊人少,莊中又養有好些神禽猛獸,內有兩隻金拂,慣喜捉弄外人,只前莊到中莊幾處精舍廣廳,彭二恩師曾有禁令,不許擅入,比較穩妥,不致與它慪氣。你雖暫住,年前如不回去,能夠住過初五,不特可以看看我們大漠莊的新年風光,得點五老大公恩賜,你人甚聰明向上,只要處處留心,也許能得很大益處。我還有許多的使命在身,百忙中抽空叮囑,有無機緣,全在你自己到時福至心靈,難為明言了。」 柳春知道語含深意,好生感謝,連忙禮拜領諾不迭。說時,王徽已引往西北角上走去。走到一看,緊傍西北角有一方金絲捕木雕花隔斷,裡面放著幾個細草織成的大小蒲團,北面盡頭大理石牆上,嵌著一方與隔斷大小相等的大鏡子,此外更無別物,壁上也無門戶,方自尋思,莫非這裡便算套間靜室?王徵已走近前去,伸手往鏡邊沿的金釘上按了兩下,隨聽絲絲連聲,那面兩三丈見方的晶鏡立往地下沉落,晃眼與地面齊平,牆內現出一間靜室,王徽便領柳春同走進去。 柳春見那靜室沒有外面廳高,四壁上下均似玉質,堅細勻潤,清潔異常。壁上竟似有回光反映,人影行動均可照出,此外還有好些人物影子,仿佛畫在上面,卻又深入玉裡和大理石紋一樣,不見筆墨痕跡。最奇是和外面隔斷內一樣,全室空空,只靠兩邊壁下各放著一列蒲團。天將向暮,王徵腳未止步,隨行匆匆,也未及細辨壁上所繪人物影跡,就此忽略過去。 快把全室走完,王徽隨指右壁道:「此門機紐與外壁晶鏡相連,進門時,你將鏡邊由下往上倒數第二和第九兩顆金釘上挨次一按,鏡便沉落現出門戶,進來再把右壁上雕刻的龍身第七和第二兩片鱗甲一扳,裡套間門戶立現,外間那面晶鏡也升出地面將牆壁封蔽。這地方休說外人,便根骨稍次的兩輩世弟兄姊妹,不到功候也難走進,以下更不必說了。你在裡面如覺氣悶,想要出來,內壁機紐和外問差不多,只是一正一反,一先一後,近日沒有法力封閉,可以隨意出入。如嫌黑暗,燈和引火均有,不妨使用,少時我再命人送酒食茶水。」 說罷,手起處,對面一片七八尺高三尺寬的牆忽往右移,牆上現出同樣大小的門洞。王微道:「平日小弟兄們用功差的,被罰在此獨居,自行參悟,往往經旬累月。除孫孝小師弟外,被罰來此的均視為奇恥大辱,不悟出一個道理,如未精進,決不出去。這類靜室裡外四間,那三間空的時候多,也沒這間方便。你自在此,行再相見吧。」 說罷回身走去。 柳春連忙拜送,人已出室,回身一看,靜室圓形,大約三丈,一切齊全,只沒有床,當中卻放著一個七八尺圓的大蒲團,似供眠息之用,僅仗目力和玉璧微光反映自看不清,姑照王徵所說,先把裡牆龍鱗一扳,一片絲絲之聲響過,外問隔斷的晶牆便自升起,這一來,室內光景更暗,恰好引火和一古鐵燈檠就在身側矮案之上,燈盞內卻是空的,乾淨無油,只有燈芯,先以為不會點燃,試把引火一打,火星濺處,燈芯忽燃,光頭甚強,照得室中光明如晝,餘光由門內透出,連外間也映得雪亮。正待觀察室中景物,王徽先前之言有何深意,猛瞥見外壁燈光照處,現出兩個人物相搏影子,姿態靈奇,生動非常。 猛觸靈機,趕到外間仔細一看,原來兩邊牆壁均是白石砌成,打磨得甚是平整細滑,石質堅瑩如玉,離地尺許,每面壁上,各畫有六列五六尺長三尺多寬的長方格子,左壁每格繪著一個人像,行止坐臥,俯仰屈伸,縱躍蹲踞,盤旋攀援,姿態各異,無一雷同,看去好似練武功的圖形,只是動手足的招式不多,各自為政,前後上下多不連屬。再看右壁,圖格大小列數與左壁一樣,格內繪的卻是飛潛動植各種物形,無一人像。連巡迴細看了兩轉,看不出一點理路,燈英無油,偏是那麼光亮,心中奇怪異常。 再退回里間一看,四壁也有圖形,但均坐像,乍看姿態如一,與外壁不類,數也太少,共總才得四個,並且影跡甚淡,不是細心諦視便難看得真切。此外正對蒲團的當中屋頂,畫有許多圓圈,正中心一圈,大如酒杯,色作深紅,由此往外,一圈一圈加將上去,中間空隙廣僅兩寸,共是二十四個,恰將那大蒲團罩定,最外一圈,與下面蒲團一般大小。回憶王徽分手以前之言,知道這兩間靜室之內的圖形,與那屋頂一個套一個的大小圓圈,有極深微的妙用,如能領悟,必得許多益處,無如急切之間參詳不出用意所在,初見尚還有興,後來查看完了里間,又去外問重行觀察了好幾遍,越看越覺茫然。姑照左壁人形圖式,一快一慢,挨次仿效了一遍,在累得氣喘噓噓,毫無所得,始終測不透有何奧妙。 經此一來,時已不早,先前走往前莊的那些少年英俠一個未回,因覺這等難得遇到的良機不應錯過,心終不死,正待二次鼓勇,加細研求,忽聽外面有人叩牆呼喚:「柳少爺,酒飯來了,這門我們當下人的不敢妄開,請把鏡壁沉落,好端進去。」 柳春正想來人探詢,忙把裡壁龍鱗如法一扳,一片絲絲之聲過處,外間鏡壁沉與地平,走出一看,隔斷外站著一個青衣小童,一手端一託盤,另一手持一竹絲編制的三格圓形提盒,先向柳春行了一禮,笑道:「柳少爺,今夜本莊公祭,少爺們都有事,無人陪你,這是幾樣酒菜茶點,沒奉主人之命,不能進裡面去,只好請柳少爺自己拿進去吧。」 柳春見那小童年約十三四歲,貌相秀俊,口齒也頗伶俐,意欲詢問幾句,便笑道:「我就這外間桌上吃,吃完你好帶走,省得收傢伙又跑一回。」 小童好似識得柳春用意,並不承情,只笑答道:「我本奉命在此侍候,适才為往東廚房取酒菜,才走開了些時。柳少爺要在外面吃,可是有話問麼?本莊輕易不留外客,只一留下便算一家人,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只我知道的都可以說,不過裡面三間定室,實實不敢犯規妄進。在外面廳桌上吃也有不便,要不請柳少爺把里間小條几取來放在門內,拿兩個蒲團疊起當椅凳,隔門對談好麼?」 柳春說「好」,如言把條几取出,橫放鏡門以內,另取蒲團坐下。小童取出託盤中的茶酒壺杯筷和一個九宮菜盒,把酒斟了,再開提盒,取出一個點銅錫精製的暖鍋和四碟點心,一併遞過,笑道:「柳少爺自己擺吧,無人作陪,請自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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