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新傳 | 上頁 下頁
七六


  吳濟知那藩司賄賂公行,各州府縣官吏多是他的爪牙;上下勾結,魚肉良民,怨聲載道,早想將他除去。只為清廷刑法嚴峻,累興大獄;本省藩司被人殺死,定必連累許多無辜,為此不曾下手。那愛妾便是行賄的內線,淫蕩凶潑,常用非刑虐殺婢女,這等惡婦,如何肯給她治病?

  藩司旗人,官架子大,上來便令府縣傳喚,又無禮貌,不由有氣,當時拒絕溜走。藩司大怒,限令長樂縣王佶,三日之內將人尋到,否則便以妖言惑眾洽罪。吳濟每日仍在市上與人治病,只是尋他不到;官差趕來,人便失蹤。王佶親友曾經請他洽病,早看出是位異人,不能動強。

  另一面,藩司愛妾病勢日重,連所延的幾位名醫也都異口同聲;說病勢危急,非得此人靈丹,不能活命。藩司因那愛妾乃北京有名暗娼,與王公貴人多有交情,自己升官發財,全仗這條內線;平日愛之如命,聞言越發情急,嚴令催迫。

  王佶寒士,做官全憑資歷,不是藩司黨羽,無可商量;日夜愁思,正擬卑詞厚禮,四處派人往吳濟往來之所尋訪延請。

  吳濟因他官聲甚好,又見長樂縣差役,為了尋他不見被押監中,已有多人。心中不安,只得自投縣衙,說:「我自己也是前明舊家,出身士族,為了幼年多病,許下心願。得一名師指點,行醫濟世;一不當官應役,二不受人財帛。醫病全憑善緣,多大勢力,我也不怕。藩司貪官惡人,本心不願為他醫洽;因念你為官清正,又不願因我連累差役,去是可去。但是此去決不與貪官見面,醫完就走,不可對我擺那官家勢派,你可依得?」

  王佶一面拜謝,請幕賓作陪,備上美酒嘉肴款待,一面飛馬覆命。

  藩司見愛妾已是奄奄一息,正在急怒愁煩;一聽將人尋到,滿口答應,並怪王佶,怎不先行陪來?王佶親老家貧,父母屬望甚殷,不敢頂撞;只得忍辱趕回,將吳濟陪去。不料趕到之時,那愛妾恰剛斷氣,藩司正在跳腳大罵。一迭連聲,要命首縣將吳濟抓來,當作妖人,立斃杖下;一聽人到,忙要奔出發作。因左右勸說,此人有起死回生之力,也許能夠醫好,何妨先試?醫冶不行再說。藩司人本陰險,甚以為然;一面按照所說行事,由王佶陪往內室醫治,自去花廳等候。暗傅差弁,準備刑杖枷鎖,一醫不好,便將人押送縣衙治罪。

  那知吳濟早已看出詭計,到了裡面,先用靈藥將人救醒,本來要走;忽然想起藩司作惡行賄,由於愛妾播弄,想用法力迫使斂跡,現了一點靈跡。那愛妾染病月餘,受盡苦痛,忽然死裡逃生,一藥而愈;不但不知感激,反因吳濟來遲,以致多受苦痛,等吳濟走後,想起懷恨,向藩司進讒。

  藩司已聽人密報,吳濟罵他貪官,心中痛恨。再聽愛妾一挑撥,不由大怒,先借一事把王佶撤職,派了一個心腹爪牙陳元接任。因吳濟治病時曾顯靈異,惟恐弄巧成拙,想下毒計,令人裝成貧病,再輾轉請托,將吳濟請去。先用酒食款待,打算灌醉之後再行下手。

  這類方法,對付尋常江湖巨盜,未必有效,何況道術之士?那裝病的人心先不安,當時為勢所迫,表面應諾照辦,暗中早已命人點破。吳濟心有成竹,故做不知,攝了一個替身仔其擒去。

  等到坐堂,一頓拷打;縣官見犯人已打得皮開肉綻,昏死兩次,一言不發,方自奇怪。亂拍驚堂木,連聲喝打,令其招供;忽然眼睛一花,覺出犯人衣冠華美,與先見窮漢不類。仔細一看,正是跟隨自己多年、狼狽為奸的惡幕,並非吳濟,人已打得半死。這一急真非小可!趕忙退堂,抬了進去。一面禁止聲張,去向藩司密報。

  不料吳濟料知狗官與他作對,已連夜飛往,將藩司和那愛妾用法力禁住;痛斥二人罪狀,並告以再不改悔,便以飛劍斬首,行時放出飛劍示儆,將狗男女的眉毛頭髮削去。藩司心膽皆寒,驚魂未定,聞報連忙喚入內室,告知經過;令把此事暫作罷論,一面稱病請假不敢見人。狗官本已害怕斂跡,不料陳元所用惡幕邢玉齋狡許多謀,因遭毒打,心中忿恨;又想借此討好兩狗官,暗中獻計,傷癒之後到處物色異人奇士,欲報前仇。

  事有湊巧,那賊偶往南台妓院,見一游方道士帶了不少妓女正在擺酒,勢派甚大,心中奇怪。先一打聽,妓院中人始而不說;再三盤問,告以並無別意,才行吐口。得知妖道竟會邪法,能在一夜之中連禦十女;加上揮金如土,所到之處,淫娃蕩婦全把他奉若天神。那賊自然不肯放過,立即通名求見,與之結納;一面報知兩個狗官,接往藩司衙中款待,向其求救。

  偏巧妖道住不兩日,偶然出外,用邪法攝了一個美女,想要回去姦淫;被吳濟知道,趕去將人奪下。妖道本是華山派第三代的餘孽,一聽追他的人名叫吳濟,越發忿怒,雙方便即動手。因吳濟法力較高,妖道所攝美女被他奪回,並遭受傷。先向狗官誇了海口,無顏回去,由此結仇;妖道隨約了好些同黨,尋他報復。

  吳濟不知妖道乃狗官所請,也不知是華山餘孽,以為江湖上略會邪法的採捕妖人;一時疏忽,不曾在意。這日去往鼓山閒遊,被妖道偵知,約了同黨,暗中尾隨下去。吳濟勢孤,抵敵不住;雖仗師傅法寶「六甲神光照」護身,逃往大庾嶺。經過黑熊峰時,見後面群邪追趕甚急,意欲逃往峰側深谷之中隱藏。誰知穀中有一妖人,也是仇敵黨羽,於是自投虎口;人雖未傷,卻被邪法困入山腹之內,日受風雷之苦,已有多日。

  齊令賢因風火道人吳元智乃父母伯叔第二世的師長,本要當日往援;一則勢孤力弱,惟恐邪法厲害,寡不敵眾。來人又說吳濟雖然被困,並不妨事,難還未滿,去也無用。上月遇見素因大師,曾說:「你父母不久重逢,五家尊長一齊團聚,最好守候在江漢一帶,不要離開。」

  為此躊躇不決。果然不滿一月,父女便自相遇。

  眾人一聽令賢說完前事,想起前生師門恩重,未幾年為了師父性情古怪,不允五友夫妻同修。雖與白、朱、乙諸老爭執生嫌,諸多苛罰;實則他知不久兵解,故意反激諸老前輩出力照應,並可由此重返師門,拜在妙一真人夫婦門下,成就仙業。表面嚴峻,暗中玉成,為了門人完成夙願,用心良苦。吳濟是他侄曾孫,恩師從小出家,只是一房後嗣;人丁不多,如何可以出事?聞言全著了急。但又想起素因大師之言,與李清菬峨嵋仙府所頒仙示偈語相合;恐行藏洩漏,生出枝節,為異日之累。

  商議結果,均主妖道所用移山之法,並不足奇。群邪均知吳濟無甚同道,被困多日,並無人援,決無防備。最好派上一人,出其不意隱身前往,先將人救了出來。等洞庭鬥法事完,再作計較,眾人仍作遊客順流東下。好在李、澎二人下山時,曾由幾位先進同門贈了幾枝傳音針,去的人帶上一枝,有什麼變故,立可應援,這樣比起興師動眾還要穩妥。只不與妖人為敵,專是救人,必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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