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新傳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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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同康不知馬是龍種神駒,見它據岸一縱只六七丈,以為必墜河心,忙就馬背上將真氣一提,奮身往對面河岸飛去。縱落對岸,回看那馬並未沉水,竟在水波上,踏著洪波亂流而渡,飛駛停來。只和先前遇敵發威一樣,周身霜毛皆立;上岸以後,鬃毛方始倒下,比起平時,更為神駿威武。 遙望前途,二女所說柳林壩已然在望。極目平野,晚煙迷蒙,斜陽只余殘景,映得去路赤暗暗的,彷佛人家田樹都吃暗霧罩住。同康匆匆不暇思考,上馬就跑。不料馬行轉緩,迥不似過河以前迅速。方要催令速行,馬忽把頭一偏,往側駛去,竟不聽命直行,只比前稍快,也不再出聲鳴嘯。暗忖此馬靈異,這等走法,與日前向紫、青二女誘敵相似。前途一望平陽,更無蔽蔭;許防仇敵覺查,特意繞走。念頭才轉,那馬果然折入左側密林之中,由兩邊丈許高的土崖衙中,繞向前去,方向並未走錯,知未料差。 時已黃昏,馬雖靈警,地理終是初經,越往前走得越慢,不時繞行折轉,始終不肯離開樹林土崖;一發現前面有人家田舍,便輕悄悄折退,另覓途徑。同康情知仇敵巢穴將近,似此避人繞越,豈不誤事?心一著急,縱身下馬,意欲令馬隱伏林中待命,步行趕去。馬又咬著衣襟,橫身阻攔。 孫同康見它神態緊張,卻不出聲,輕悄悄附耳說道:「我知你忠心,妖人厲害,怕我涉險。但是孫仙姑是我最敬最愛的人,周道長又是好人;現在二人多半被困在彼,萬無不往應援之理。我身有法寶、飛劍,如有兇險,朱、白二仙師也不把我引進峨嵋門下了。修道人例有險阻,怎能遇事畏難?事有定數,決無大害!乖乖聽話,由我自去;異日我如成道,你也隨同飛升,多好!我己有約於先,決不因你中止;再如強阻,必因你之故露出馬腳,豈非無益有害?」 雪龍聞言,似知主人志在必行,口雖鬆開,馬目亂轉,竟流下淚來。 孫同康只當馬畏懼妖法膽小,難得肯放,立即穿林趕去。回顧雪龍,呆了一會,往側繞去;樹林一擋,便不再見,也未在意,略看即行。初意相隔仇敵,總還有一段路;那知雪龍靈警,早已聞到邪味,為防主人蹤跡先泄,一路繞行,已將到達。出林不遠,再進一片高林環繞的墳地,便是妖僧結壇行法之所。本來邪法厲害,一被妖僧事先發現,便無幸兔;總算時運還好,應該仙緣遇合。馬一繞路,恰走在妖僧結壇的墳坡後面,免了殺身之禍。 孫同康先也不知就裡,冒冒失失,走出林外一看,暮色迷茫中,見林外不遠,臨河大片田莊,只是靜悄悄不見一人。暗忖這時日落黃昏,天未黑透,正是田家歸去之時,怎不見人?連炊煙都不見一縷?又見河對岸楊柳甚多,迎面一座大莊院,似有燈光隱映;近側有一大坡,坡後林木繁茂,濃霧沉沉,作暗赤色,與來路所見相似。 畢竟他經歷尚淺,也未理會;只疑莊院乃土豪所居,意欲探明下手。剛剛走往河邊,待要縱過去,猛聽坡後有人高呼:「師兄等我一等,我也要回家去。」 心中一動,忙向河旁大樹後藏起。跟著便見一個小和尚,同了一個衣飾豪華、武生裝束的壯漢,朝河邊走來。 壯漢先說道:「想不到為了周鐵瓢這狗道,竟會引來一個美人。如擒到手,豈不快活?」 小和尚道:「你怎知利害?那女子名叫孫毓桐,也是師父多年未見的仇人。先只說報仇容易,還在喜歡,那知比前更強!她還不比狗道是武當門下棄徒,無甚同道,本身法力又高;今日之事,勝敗都是惹厭。如今雖被師父困住,但那兩面鏡子十分神妙,依然傷她不得。師父以前吃過她虧,只管法壇有霧遮隱,遇上能手,仍被看出。惟恐此女同黨,空中路過發現,下來作梗,那時吉凶難料。适才命我二入回莊,收拾東西;準備好便罷,不好,也有一個退路。你當是好惹的呢!快隨我走吧!」 說時,已然走近。 孫同康聞言,才知孫、週二入正困坡後妖陣之中。當時氣往上沖,方想下手;小和尚性急,一聲催走,早伸手拉了壯漢,一溜綠光往對河飛去。猛想起此時應援要緊,殺這兩賊作甚?且喜下手稍慢,行蹤未泄;遙望妖光,已飛入莊內,立往土坡趕去。剛一上坡,便覺天氣奇冷,霧中曾隱有血腥之味,聞了頭暈心煩,身上直打寒戰,知道邪法九寒沙厲害。暗忖人未入陣,己是如此、怎能與之對敵?便把腳步停住,暗中查看。 只見邪霧中,各色光華電閃,卻聽不出雙方對敵之聲。他有心先放寶鏟神光,護身沖入,又恐妖僧警覺。邪霧甚濃,查不見門戶方向,一個冒失反而誤事。心正愁急,猛瞥見霧影中三色光華交會,直注一處;內中一道,正是自己寶鏡所放光華。斷定放光之處,孫、週二人定必在彼。剛往前一走,猛覺得奇寒浸骨,萬難忍受,二次退下。心念玉人,萬分情急之下,更不暇再計安危,忙把左肩一搖,寶鏟立化一幢青霞飛起,將全身護住;隨手拔劍,舞起一道驚虹,竟朝霧影中鏡光沖去。 本來孫同康如照司青璜令紫、青二女轉告的話行事,一到陣前,立被妖憎覺查;初遇大敵,雖有防身法寶,不知戒備,似此時這樣臨陣遲疑,必遭毒手,萬無生理!幸而龍駒靈警,看出主人有難;又知勢在必行,無法攔阻,勉強繞向陣後,前面一層難關首先避開。 妖僧法台恰背向土坡,自恃邪法厲害,禁制周密;土豪又是新收徒弟,法力有限,必須留此一處出入門戶。以為外人不敢由此侵入,否則便是自尋死路。萬沒料到來人外行膽大,情急應援,不知利害;所持太乙分光鏟,恰又是專禦這類邪法的剋星。事出意料,等到發覺不妙,已無及了。 孫同康未入陣前,尚覺邪法厲害,寒穢難禁,有些膽怯。及見寶光飛湧,邪法不侵,膽氣更壯,人也舞劍沖陣飛入。上來看不出霧中景物虛實,本是運用昨日所習劍術,在寶鏟光幢護身之下,手舞劍光盤空飛降;準備觀准地勢,尋到孫、週二人,再落實地。心中還恐妖霧迷漫,難於分辨。那知一下便將妖霞衝破,眼前倏地一亮。 目光到處,只見全陣大約十畝,來路上空,密壓壓罩住一大片暗碧色的妖雲;因被他衝開一洞,剛剛由分而合。腳底是一旛幢林立的法台,一個光禿無發、形貌醜怪的紅衣矮胖妖僧,左手持著一面妖旛,右手拿著一個尺許大小的葫蘆,口內發出兩股又勁又急的碧螢星雨,指定陣中,正在施為。心上人孫毓桐同了周鐵瓢,各在劍光法寶護身之下,手中各持一面寶鏡,發出兩道金光彩霞,將那大量碧螢星雨敵住。 二人相去不遠,似想會合一起;無如身外已吃碧光圍緊,雖為護身寶光飛劍所隔,未致受害,行動卻甚艱難。周鐵瓢更明顯出狼狽神氣,鏡光也較弱,兩道鏡光吃妖僧九寒砂隔斷,只能各自抵禦來勢,不能合壁,與前夜孫毓桐所說功用不符。 孫同康心中一急,立時雙管齋下,一面按照女仙楊瑾所傳佛家降魔口訣,手挽訣印,朝鏡一指;同時,連人帶劍就勢朝妖僧沖去。 說時遲,那時快!孫同康來時,臺上妖僧惟恐夜長夢多,敵人法力又強,好容易看出兩鏡功力不能相等,乘其強行合璧之際,詭謀誘敵。雖然九寒砂損耗不少,且喜將兩強敵困住,難再會合;只要除去一個,立可成功如願。當此一髮千鈞之際,全副心力,都貫注在前面。孫同康寶鏟飛劍,威力靈異,來勢既急,由陣沖人。一到便衝破所設禁網,直落中樞要地,動作更是神速。 妖僧正打著功成在即的如意算盤,以為此時縱有敵黨來援,如不誘令人陣,外層禁網先自難破;來者又多是正教中人,不知禁網之下還籠有一層妖雲毒氣,中人不死即傷;到時必發神雷,先破陣外邪霧,斷無不覺之理。萬沒料到悄沒聲的,飛將軍自天而下!等到警覺,已鬧了個措手不及。來勢又極似個法力頗高的能手,一面還得顧到前面兩個強敵,心中一慌,冷森森一道銀虹,巳電一般飛到。 妖僧看出厲害,不禁大驚!忙縱妖光飛起,準備迎禦時,手中一震,對面敵人鏡光威力突然大增;九寒砂所化兩股潮流也似的碧螢星雨,立被沖斷。眼看雙鏡合壁,威力更大;苦煉多年,與本身元靈相合的九寒毒砂,首受強力震盪,元氣大耗,心靈為之一顫。又瞥見銀虹過處,自己倉卒,只顧縱避來勢,忘了臺上設備,竟吃敵人將臺上旛幢掃折了一大片。這些妖旛,均經多年心血,苦煉而成,一旦毀去,再煉艱難。便九寒砂也要減卻好些威力妙用,敵人雙鏡合璧,又正是此砂剋星。分明成了有敗無勝之勢,如何不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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