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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隨颶入遙空天宇混茫傷只影 飛身同一葉卿雲縹緲遇真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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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劍俠傳》末回說到女神嬰易靜為追魔教元兇趙長素,誤人赤身教主鳩盤婆所居九環山新辟魔宮之內,被魔法困住。淩雲鳳新收女弟子石慧,因奉異人之命,先到三日,也被鐵姝困入陣中,藏伏地底,待機而動,問出易靜乃本門師伯,便照途遇女仙所說,乘著鳩盤婆師徒殘殺情敵情夫時,破禁而入,兩人會合,一同守在陣內。易靜見敵人手法殘忍,說了幾句,鳩盤婆早知大劫將臨,心存戒懼,便將趙長素殘魂消滅,正和易靜問答,意欲乘機下臺。不料惡貫滿盈,魔運將終。易靜想起前生所受慘禍,性又疾惡,此來拼受危難,為正邪各教除此大害,本就不肯善罷。石慧初出茅廬,更是膽大氣盛,一聽對方說話狂傲,心中不服,口中喝罵,揚手便是二十多團石火神雷。鳩盤婆師徒雖未受傷,正中四十九面血河陣主幡,竟被神雷震破了二十來面。鳩盤婆一時疏忽,吃此大虧,不由激發凶野之性,厲聲怒喝:「今日有你無我!」 揚手發出四十九柄血焰金刀,易靜深知魔法厲害,刀上血焰得隙即入,比鐵姝所用還凶十倍,正囑石慧留意,愛徒上官紅忽然飛到。易靜知她決非鳩盤婆師徒對手,忙用傳聲禁止時,鳩盤婆看出來人仙根靈秀,想攝生魂祭煉法寶,正令鐵姝去撤上空禁網,一片青霞已帶著千萬根巨木光影和轟轟發發風雷之聲自空飛墮。當頭血焰吃青霞一沖,雪崩也似四下飛散,立被衝開一條血街,鳩盤婆師徒不禁大驚。 易靜對上官紅十分鍾愛,見她施展先後天乙木神光,竟將上空碧目天羅禁網衝破,所到之處,青霞閃閃,巨木橫飛,金光萬道,霹靂連珠,沖行血海烈焰之中,如入無人之境。暫時看去,雖具極大威力,但是敵人神通廣大,魔法高強,決難持久。果然,晃眼之間,血焰烈火倏地加強,前面剛被青霞衝開,兩旁身後又複排山倒海潮湧而來。加以鳩盤婆連將陣法倒轉,不令雙方會合,一任傳聲疾呼,相隔仍是甚遠,自己又不能離開當地,致受暗算,眼看青霞儘管加強,精光迸射,宛如暴雨,魔光血焰也越來越濃,行進已較遲緩。一時情急,關心過甚,忙用傳聲,告以門戶方向。一面取出三粒滅魔彈月弩,一粒牟尼散光丸,再將六陽神火鑒準備停當,正想候到時機,只要上官紅和自己一對面,立將三寶同時發出,衝開血浪,把人接應過來。忽聽上官紅傳聲疾呼:「師父不必擔憂,弟子得有陳仙子仙法相助,賜有一道靈符,決可無慮。」 易靜聞言,方覺愛徒是說安心的話,將信將疑,猛瞥見一片碧森森的魔光由左側飛起,朝上官紅當頭罩去,當時師徒二人便隔為兩處。憑著易靜的目力,竟看不見一點人影,這一驚真非小可。 原來上官紅自從聽說恩師將有一次大難,每日憂心如焚,又以仙機難測,不知應在何時何地。心想:「此時幻波池仙賓雲集,內有好幾十位法力高強的師叔,鳩盤婆日內如來,再好沒有。就怕恩師膽大好勝,像上次孤身涉險三探幻波池一樣,或是先發制人,深入魔窟,那就糟了。」 平日對師恭謹,深知師父性情,又不敢開口勸說,每日愁悶在心,老守在易靜身旁,防備萬一有事,多上一人,不論相助求援,或是事前哭諫,多少總好一點。當易靜離山之日,上官紅恰巧奉命往後洞煉那五行仙遁。初意師父有這麼多同門至好在此,決不會走。誰知易靜同了朱文,偶在前山閒遊,忽然談起申若蘭久未見面,憐她身世,欲往迎來相聚,已同飛走。等到煉完仙法,遍尋師父不見,心中一動,仍以為是在靜瓊穀中遊玩,正待往尋。 墨鳳凰申若蘭忽帶裘芷仙匆匆飛來,告以易、朱二女追敵之事,上官紅已自愁急,當時便要追去。癩姑見她面上殺氣甚重,再三勸阻,勉強等了一會。先因朱文也未回來,以為師父已將妖道殺死,往追朱文,以致耽延在外,正和眾人商說,請其代勸易靜,暫時不要離山,即便定數難移,和眾人在一起,到底要好得多。朱文忽然回轉,上官紅見她面上神情十分憂惶,心已怦怦跳動。再聽朱文說起途遇白犀潭韓仙子,得知易靜窮追凶魔,誤入魔宮,已在九盤山絕壑之中被困等語,越發心魂皆悸,「哎呀」 一聲,悄悄退出,惟恐癩姑攔阻,也未告知眾人,立縱遁光,往川滇趕去。 鳩盤婆老巢,上官紅曾聽師父說過。行時匆忙,心亂如麻,也忘了詢問途徑,九盤山是在何地,照直便往魔窟老巢飛去。仗著近來功力大進,飛行神速,不消多時,便飛到川滇交界大雪山上空。眼看前面凍雲彌漫,冷霧沉沉,冰雪萬丈,綿亙不斷。天氣儘管奇寒,下面卻一點風也沒有,萬山叢雜,全被堅冰積雪佈滿,陰森森的,宛如死域,休說人跡,飛了一陣,連個禽烏生物均未見到。後聽下面冰裂之聲,雜著巨響,轟轟隆隆,山搖地動,料有冰崖坍塌。想起這類前古冰崖時有變動,禁不起絲毫震撼。人行其下,偶然大聲說話,均能將萬丈冰壁震塌。最厲害的是只有一處斷裂,發出巨響,震波所及,往往千百里雪嶺冰崖全遭波及,一時雪塵高湧,冰沙橫飛,宛如萬雷怒鳴,天崩地震,聲勢猛惡,出人想像之外。以為自己飛行太低,下面凍雲受了沖蕩所致。又知雪山雖極荒寒,卻有大群野獸不時經過,如野騾。黃羊之類,常是千百為群,好幾天才能過完,驟然遇到這等變故,十九埋葬在內,何苦多傷生靈。 心念一動,立把遁光升高。雪山本就極高,這一上升,不覺入了罡風層內。上官紅溫柔謹厚,用功極勤,從不恃強賣弄。平日空中飛行,俱都適可而止,避開地面上俗人目光已足,似此高飛,尚是初次。上來還不覺異,及至飛行了一陣,突又遇見天際罡風旋飆,趕路心急,不曾防備。這類罡氣乃兩天交界最厲害的氣流,離地已在萬丈以上,如是常人,早被吹化;便功力稍差的道術之士,也必禁受不住,或被捲入風旋之中。如若不死,超出大氣層外,只要真氣凝煉,能夠辟穀,不特無妨,湊巧還許遇見仙緣,都不一定。人一到此,身輕如燕,天氣也頗溫和,絲毫風也沒有。仰視星辰,多在頭上,仿佛可摘,比常見要大百倍,到處明星燦爛。 一輪紅日,與明月東西相對,時近時遠,月光只是一團冷輪,光並不強,卻極好看。更無晝夜寒暑之分。要想下降,卻被那萬丈罡風隔斷,非遇機緣,遇到風洞,或是再遇由上而下的風旋罡飆,還須深知底細,拼受數日夜的苦難,才得如願。但是這類機會極少,由上望下,只是一片紅黃沉沉的霧影,隨著罡風吹動,宛如狂潮起伏,萬馬奔騰,非有極好慧目法眼,或是帶有透視雲霧之寶,休想看出風氣中有什空隙。 上官紅畢竟修道年淺,無什經歷,哪知厲害。先見罡風猛烈,似難禁受,便將身劍合一,又把陳岩新近所賜法寶取出防身,居然無事。心中一喜,又是順風,滿擬這等走法,只有更快。忽聽異聲起自身側,宛如海嘯。心想:「怪不得師長常說罡風厲害,單這聲勢,已有如此驚人。且喜寶光神妙,身劍合一,吹不上身,反倒加快,否則,如何忍受?」 心念才動,猛覺眼前一暗,身子一緊,連人帶寶光,全被捲入風旋之中,往上飛去。先仍不知入了危境,只覺風力奇猛,無法與抗。轉瞬之間,身子竟和轉風車一般,一路激旋,隨風上升,這才看出厲害。先因那風與尋常不同。色作深黑,目光不能看遠,忽略過去。及至身被狂風捲入漩渦,不能自製,稍不留意,連防身寶光也受了震撼,絲毫不能與抗,這才心慌。定睛一看,才知捲入風柱以內,風色青濛濛的,好似一幢圓錐形的青氣,其大無比,用盡目力,也看不到。 人在中心,隨同急轉,勢子比電還快,威力之大,重如山海。如不與抗,不過隨同向上滾轉急飛,還好得多;只朝相反方向略一掙扎,休說敵它不過,絲毫無用,連身外寶光也似要被風絞散,威力大得出奇。沒奈何,只得聽其自然,往上升去。想起恩師現入危境,心如刀割。無奈身外寶光已被罡飆裹緊,晃眼便是千百轉,早已頭昏眼花,更須鎮靜心神,運用飛劍法寶防身。雖有法力和別的法寶,也難施為,空自惶急,無計可施。 似這樣吹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飛有多高,後來快要力盡神疲,暗忖:「造化威力,如此猛烈,不可思議,如今凶多吉少,風再不散,非死不可。恩師尚未見到,反倒送了性命,不特冤枉,也實辜負恩師與各位師叔朝夕愛護厚恩。」 再想起從小孤苦零丁,受人虐待,逃來依還嶺,長了一身綠毛,簡直成了野人,和畜生差不許多。幸蒙聖姑垂憐,傳以乙木仙遁;又蒙恩師收為弟子,好容易才有今日。哪怕見上恩師一面,再死也好,否則,死不瞑目。越想越傷心,不禁悲從中來。正在傷心哽咽,猛覺身外漩勢忽止,身又不住東搖西擺,顛蕩之勢更加猛烈,心想:「我命休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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