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⑧ | 上頁 下頁
第三〇〇回 密愛輕憐再世仙緣圓舊夢 精芒掩醒無邊毒火墮諸天(3)


  眼看情勢更加危急,眾妖人正在笑駡相告,說是成功在即。攝心鈴所化碧色心形妖光忽然轉成紫色,光焰更強,內中赤身魔女更現出許多妙相。白明玉曾聽乃母說過,知妖光一轉成粉紅顏色,生魂便被攝去;跟著一片黑煙冒過,妖光再轉純黑,人便成了灰燼,永受煉魂之慘。眼看妖光由碧轉紫,漸漸由濃而淡,快由深紅轉淡紅,知危機已迫,絕難逃生。無奈先前疏忽,被其乘隙侵入,再想行法防禦已辦不到。自己知道底細,耳目尚被攝住,其他三人更不用說。白明玉想起死時慘狀,驚魂都顫,越想越傷心,撲到歸吾身上,痛哭待死。忽聽暗中有人笑駡道:「該死妖孽,竟敢使用這等惡毒妖陣。今日你們惡貫滿盈,劫數到了。」

  眾妖人聞聲大怒,細一查看,哪有人影。各將法寶、飛劍只朝那發話之處飛射過去,還是不見敵人影子。隨又聽暗中罵道:「無知妖孽,你那邪法只向別人賣弄,豈能傷我毫髮?我不過見正主人未來,他是我師父的朋友,不便搶先,姑且由你多活片時;否則,一舉手間,你們這群妖孽立遭慘戮。不信,我先將你這攝心鈴破去,教你看點顏色如何?」

  眾妖人聞言,忽想起陣中已成火海,還有無數陰雷、異寶夾攻施威,聽敵人口音,年紀不大,竟在陣中隱形發話,若無其事,連影子也見不到,料是能手,不禁驚奇,一齊朝那發話之處各以全力紛紛夾攻。那攝心鈴本來高懸在四人頭上,光已轉成淡紅,四人均覺四肢綿軟,心神如醉,老是要暈的神氣。商、朱二人耳聽陣中來人隱形發話,十分耳熟,因心神已為邪法所制,危機一發,急切問也未聽出是誰。還是明玉比較內行,見丈夫向前呆望,神思昏昏,知道不妙,正在強攝心神,大聲疾呼哭喊:「是哪位仙人來此,請快將妖鈴破去,救我四人性命。否則,妖光一轉粉色,我們便沒命了。」

  話未說完,猛瞥見一幢金光祥霞大約畝許,突自空中出現,只閃得一閃,便將攝心鈴妖光裹住,一片香風過處,妖光立滅。乒乓兩聲,現出一個形似人心,拳頭般大的黑色妖鈴,尚在滿空跳蕩。

  眾妖人一見金光,認出是佛門至寶,眨眼之間妖光消滅,攝心鈴正在金光之中跳動掙扎,不由又驚又怒。烏靈珠更是情急,忙縱妖光跟蹤迫去,想將妖鈴奪回。說時遲,那時快,一團拳大紅光突又出現,打向妖鈴之上,霹靂一聲,震成粉碎。烏靈珠在有一身邪法,飛遁神速,竟未追上。敵人也始終未現身。妖鈴一破,四人邪法立解,恢復原狀。那六甲金光障乃前古至寶,本有靈性,寶主人雖然中邪,將要暈倒,仍能發出威力,不令陰火侵入。但那外層的二行真氣已被陰火化盡,救星稍微到晚一步,四人仍無幸理。經此一來,四人全都復原。先還不知隱形人是誰,竟具有這麼高法力。正待詢問,請其現身,忽聽哈哈笑道:「無知妖孽死在臨頭,還敢發威麼?你要見我不難,可惜不能白見。」

  話未說完,叭的一聲,烏靈珠身旁有一妖人竟被隱形人照臉一掌,打了個皮開肉綻,口鼻歪斜,鮮血直流。原來那妖人乃團沙島主伍神師,人最陰險狡詐,因敵人不肯現身,表面隨同群邪毒口咒駡,暗中卻把獨門異寶天魔釘準備停當,打算冷不防朝那發話之處猛下毒手。此釘經妖人多年苦功煉成,發時只有寸許長一絲灰色妖光,中在人身,立時暴長,火彈也似化為一蓬血光,將人震成粉碎。更能由心運用,大小隱現,無不如意。比寶相夫人的白眉針還要陰毒得多,最難防禦。為數又多,滿擬大量發出,憑著自己心靈運用,追趕敵人不舍,一任對方隱形飛遁和防身法寶多麼神妙,似此半隱半現,至多能避開一半,另一半決躲不掉,只要稍露空隙,立被打中,便不死也必重傷。心裡正打著如意算盤,沒想到死在臨頭。

  那來人不特借有佛門至寶香雲寶蓋,萬邪不侵,威力神妙,並還持有前師留賜的聆音查形的一枚玉環,外加無形劍氣防身,多厲害的邪法也無用處。本意想打烏靈珠,因見妖人長於玄功變化,不易擊中,正想主意。忽見旁立妖道相貌醜惡,神情鬼祟,手藏袖內,暗掐法訣;另一手托著一百零八根短只三分,碧光閃閃,似釘非釘之物,先取一半發將出來,光細如絲,出手變成灰色,又由千百丈陰火妖光之內發出,如非師傳玉環查看,多好慧目法眼也難分辨。這一半發出以後,便環繞在自己的身外,因被無形劍氣擋住,無法進攻。但那妖釘似有靈性,始終環繞身外,凍蠅鑽窗一般鑽射不已。另一半出手不見,針光全隱。那人知其隱光暗算,心中有氣,忙即飛身上前,施展佛家金剛掌,只一下便將妖人打個頭暈眼花,鮮血直流,幾乎暈倒。當時怒火上攻,一面行法止痛,一面準備邪法,待要還攻。烏靈珠看出敵人隱形神妙,法力高強,雙方一明一暗,更易吃虧,知非其敵,忙喝:「道友留意!」

  話未說完,耳聽哈哈一笑,面前人影一晃,現出一個又白又胖的小和尚,先那一幢金光一閃不見。

  眾妖人先因敵人隱形神妙,邪法無功,均以為是一個本領極高的正教中仙人。及見來人現身,竟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和尚,生得唇紅齒白,帶著一臉頑皮淘氣神情,說話偏是那樣難聽,全都大怒。四十六島妖人原以烏靈珠和伍神師、四首神君崔晉為首。方才接到警號,都當來了強敵。有幾個吃過葉繽大虧,懷恨多年的,更誤以為葉繽尋來,又急又怒。各把前些年所煉邪法、異寶一齊帶上,人數也不下八九十人,除卻有限幾個妖人事前離島外出,其餘全都趕到。先見敵人已被困入妖陣,正受陰火化煉,還當烏靈珠小題大做。後來問出中有一人乃北海土木島主商梧之子,雖然有些顧慮,但都自恃人多勢眾,早有準備,仍未放在心上。

  不料現在有人隱形人陣,連受譏嘲,並將至寶攝心鈴破去,伍神師又被打傷,全都痛恨。內中烏、伍二妖人更因先前吃了大虧,怒上加怒,恨不得把敵人吞吃下去,才能消恨。隱身人現身以後,再一細看,對方空著雙手,笑嘻嘻搖頭晃腦,淩虛而立,並無法寶、飛劍隨身,急切間竟看不出他的來歷深淺。如非先前吃過大虧,又見那麼強烈的陰火妖光,敵人竟在陣中從容出現,若無其事,決想不到會有那等厲害。對方年歲不大,從未聽人說過,除有限十餘人之外,多疑還有師長隨來,隱形在旁,故示神奇。不由同聲喝罵,紛紛施為,一時陰雷妖光如暴雨一般,齊向小和尚打去,四外的陰火更是潮湧而至。

  烏靈珠二次又取妖幡連連晃動,打算破去隱形,攝取敵人元神。哪知敵人正是東海三仙中苦行頭陀惟一愛徒笑和尚,已經盡得師傳,身有無形劍氣防護,萬難傷害。只是性喜滑稽,故意取笑。等到邪法異寶一齊發動,忽然哈哈一笑,仍然空著雙手,淩虛飛行在妖光火海之中,如魚游水。那麼多邪法異寶夾攻上去,分明已打到身上,不知怎地竟如無覺。身外也無寶光出現,口中直喊:「妖人大多,我一個人除他不完,只殺一半,又恐金鐘島主怪我多事。內中還有一個妖人,又有人受他母親所托,向我說情,我看他母親碧梧仙子面上,想要委曲求全,偏不認得此人,教我為難。我多年不曾出山,手又癢得厲害,如不給他們吃點小苦,手癢難受,錯了機會,以後哪裡能找到這麼多的妖邪殺癢去?」

  邊喊邊跑,神速異常。

  笑和尚跑著跑著,忽然把頭一晃,便到了某一個妖人身前,揚手便打,手法又重又快。最厲害的是挨打的人雖有法寶防身,並無用處,一打必中,打上便是一個滿臉花,不是頭破血流,便是半邊臉腫起老高。再不就是一掌打個半死,幾乎閉過氣去。眾妖人先還當挨打的幾個一時疏忽,防備不嚴,為敵所乘。後見無打不中,而且每打必重。漸漸看出只有崔晉和精通玄功變化的主要十餘人不曾受傷,餘者無一能免。群邪連受打擊,全都大怒,恨之切骨。對於先困四人,已無暇再顧及,各以全力與隱形之敵拼鬥。一時大片妖光邪火和各色寶光如虹飛電舞,狂濤暴雨一般,緊緊追逐在笑和尚身後。哪知並無用處,敵人好似始終不曾在意,飛馳又是極快,一任多麼厲害的邪法異寶,到了笑和尚身上,始終和沒事人一樣。

  烏靈珠見同黨吃虧太甚,自恃還有兩件法寶,以及與幾個為首群邪合煉的邪法可用。當初只因這些邪法異寶太狠毒,易受正教中人嫉視,上幹天忌,又是專為對付葉繽一人而煉,共只能用三次,約定非遇葉繽本人,不許妄用。如今見敵人十分猖狂,群邪紛紛受傷,齊催他下手,不禁猶豫起來。原來烏靈珠所煉諸天秘魔烏梭為魔教中無上利器,最是凶毒,一經施為,諸天日月星辰齊受感應,發出一種極強烈無比的毒火烈焰,天際罡風也被引來。在一個時辰以內,方圓三數千里內,成了一個大黑氣團,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全被這類毒焰佈滿,無異混沌世界。附近島嶼也差不多全要陸沉,至於山崩地陷,熱浪沸空,更是題內文章。

  這還是行法人事前有備,雖不能收,事完之後仍可行法將其送往兩天交界的罡氣層上化去,尚且如此猛惡,否則在此方圓千里內外固成死圈,所有生物無一倖免,便是鄰近之處,無論人畜,沾上一點毒氣,也必慘死。他當初是因為葉繽的法力太高,煉有冰魄神光,居於有勝無敗之勢;近又學會絕尊者的滅魔寶篆,功候更深。這多年來雙方仇怨日深,群邪雖各煉有幾件邪法異寶,恐非其敵,這才下了數年苦功,把他發現多年,因為許多顧忌而未敢嘗試的魔教中無上法寶秘魔烏梭取出,聯合十二個有力同黨,在海底深處辟一洞穴,外加重重防備,費盡心力,煉成三枚。打算將來強仇上門,能勝更好,否則便與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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