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⑧ | 上頁 下頁
第二九六回 逝水惜芳華路遠山深求寶訣 沖空聞異響煙霏霧湧遁神魔(3)


  陰雷立被金環寶光收去,閃得一閃,同時不見。妖道因受暗算,恨極敵人,一面手發陰雷,一面又將肩上三柄妖叉化為三股叉形血焰,帶著大股腥穢難聞的黑煙飛舞而出。怒火頭上,本打算毀滅全村,並用妖叉搜殺仇敵。陰雷剛發,猛想起此來的目的,這麼多靈秀童男女,還有一個美婦,一齊殺死豈不可惜?微一遲疑,金光一閃,陰雷不見,這一驚非同小可。同時瞥見史家泉和妖婦張春桃正要下手擒那少年男女,內中一個小和尚突然把手一揮,立有大片佛光祥霞一閃,同來少年幼童一齊不見。只小和尚一人手指一道青虹,將兩個同黨飛劍、妖叉敵住,認出那是銅椰島天癡上人所煉神木劍,越發驚疑,妖道想起宋香娃前月受傷,敵人也是一個小和尚,方疑适才打人的也是他,待要上前助戰。就這面上傷痛剛用邪法止住,轉念瞬息之際,猛聽一幼童口音哈哈笑道:「無知妖孽,今日你來得去不得了。且先教你臨死以前遭點惡報!」

  陶西聞得幼童就在身前不遠發話,想起先前一掌之仇,怒火上攻。舌尖已斷,話說不真,怒吼一聲,揚手大片黑煙,中雜一蓬金、碧二色的火星,連身飛撲上去。滿擬勢急如電,只一抓中,或被妖光邪氣射中,仇敵立被慘殺,還將生魂攝去。哪知惡貫滿盈,臨死以前,還要多遭慘報。

  李洪見他神態獰惡,出手便發陰雷,知他兇殘,特意懲治,使多受苦,動作比他更快,身藏至寶,萬邪不侵,又在暗中,妖道如何能是對手,妖光射處,一下撲空。又聽出敵人語聲已到身後,心還自恃邪法防身,不以為意。因是仇深恨重,急於報復,也沒再看同黨對敵形勢,只顧亂髮妖光邪火,想將敵人殺死,通沒想到防身邪法並無用處。幼童語聲才止,叭的一聲,左頰上又挨了一掌,護身妖光立被擊散,殘牙盡碎,皮綻血流,痛上加痛。情急驚慌中,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空中又一幼童大喝:「這等妖孽,也值多費手腳,我們還有事呢。」

  妖道陶西忽聽出又有敵人趕來助戰,連遭重擊,敵人身形未現,心膽已寒。方在驚惶,眼前先是人影一閃,遍地妖光邪火中現出一個粉裝玉琢的幼童,與前見幼童相貌相似,只是背上多了一隻連柄玉鉤,頸掛金環,胸懸一朵金蓮花,周身佛光祥霞環繞,與前見大不相同。大片妖光、邪火湧將上去,近身便即消滅,手指自己笑駡,神態從容,若無其事。猛地想起一個強敵,未容轉念,同時一道朱虹,已隨空中語聲其疾如電直射下來,來勢萬分強烈。陶西頗為識貨,看出厲害,百忙中又見同黨已被小和尚的佛光罩住,不由魂魄皆冒,膽寒欲逃。剛一飛遁,那道朱虹已罩向身上,全身立被裹住,猛覺混身針刺火燒,其熱如焚,痛苦異常。心寒膽裂之下,凶威盡斂,不住團著舌頭,顫聲慘叫:「仙長饒我狗命!」

  一個十余歲的金冠短裝的英俊幼童已隨紅光飛墮,戟指罵道:「陶西無恥老妖孽,你認得當年的桓真人麼?你連元神都保不住,還想活命不成?」

  說罷,右手往外一揚,那道朱虹本由左手發出,法訣揚處,紅光內突現出千萬點金花。只聽妖道連聲慘號,一串極繁密的輕雷響過,金花紛紛飛舞爆散,妖道立被炸成粉碎。一溜黑煙剛由身上出現,億萬金花往上一合,妖道殘屍血肉連那黑煙一齊化為烏有,形神皆滅。

  李洪與陳岩累世至交,從未見他對敵時施展過這樣毒手,好生奇怪,笑問何故。陳岩笑答:「我前生有一良友,曾受妖賊欺淩,稍微過分,也說不得了。」

  李洪知他素喜感情用事,延誤天仙位業,也由於此,因不肯說,也未往下追問。

  另一妖道史家泉和妖婦醜楊妃張春桃,見來了一夥少年男女幼童,上來也想下手生擒。妖婦比較機警,因見來人根骨特異,尤以小和尚更甚。自從飛到,所有村民全都紛紛逃避,只由一個少年代村主答話,滿臉均是驚惶之容。這夥幼童如是常人,怎會這等膽大,成群來此,並還興高采烈,面無懼色?宋香娃前遇強敵,也正是個小和尚,莫要吃虧上當。心念一動,方想招呼同黨查看,陶、史二妖人已先動手。就這晃眼之間,祥霞一閃,少年男女幼童一齊不見,只小和尚一人上前動手。阿童自小南極歸來,功力更高,妖人如何能與為敵。陶西剛受慘報,還未伏誅,妖婦先被佛光罩住,如非阿童想試神木劍的威力,早已全遭慘死。

  史家泉也是為惡多年,惡貫滿盈,分明見妖婦已被祥霞裹住,無法衝突,還在妄想施展獨門陰雷,粉碎全村洩憤。阿童本性仁慈,不願過分。因見二妖人相貌醜惡,神態兇橫,所發又是最狠毒的陰雷,惟恐一時疏忽,被他爆發一粒,引出禍害,不顧再用神木劍比鬥,將手一揚,那片祥霞立時展布,將男女二妖人一齊罩住,連閃兩閃,連人帶陰雷一齊消滅。緊跟著陳岩、蕭漳也先後飛到,將老妖人除去。三妖人都是形神均滅,連殘魂也未逃走。陳岩隨說後山對敵之事。

  原來蕭璋歸途路遇妖婦,已被邪法困住,始而奮力苦鬥,口中不住大罵,不肯降順。妖婦色欲蒙心,一面遣走同黨,打算人去以後,施展邪法勾引。蕭璋正在苦鬥問,鼻端忽聞到一股溫香,立覺心旌搖搖,不能自製。眼看中邪入迷,危急萬分,陳岩忽然飛到。妖婦總算命不該絕,因隨九烈神君多年,見多識廣,一見紅霞,便認出敵人來歷,不等紅霞中的金花上身爆炸,便先遁走。陳岩大喝道:「大膽妖婦,可認得昔年桓真人麼?今日便宜了你。蕭璋是我師侄,如敢再來臥雲村擾鬧,教你形神皆滅!」

  妖婦雖看出紅霞金花來歷,因見敵人是個幼童,又不捨得蕭璋,已經逃遠,還想回身觀望。及聽這等說法,才知果是往年有名散仙桓玉,不禁大驚,這才死心飛走。陳岩解了蕭璋邪法,因聽雷聲,忙即趕回,一到,便認出往年仇敵妖賊陶西。因易靜前生曾被陶西乘隙盜去一件至寶、七粒靈丹,後遇鳩盤婆,幾遭慘禍。陳岩懷恨多年,苦幹尋他不到,不料今日巧遇,如何能容。故此上來便下毒手,將其除去。因恐妖婦宋香娃約了同黨捲土重來,蕭逸和眾小兄妹也再三留住,不放起身,遂在村中又待了數日,不見動靜。

  這日,俞允中同了陸地金龍魏青路過當地。允中前和蕭逸一見如故,又因那年曾與蕭清、郝潛夫約定臥雲村事完,即往青螺峪求見,待了數年,不曾前往,不知蕭、郝二人因事耽延,新近才得起身,恰巧當日路過哀牢山,便道來訪。蕭逸父子師徒聞報大喜,忙迎進去,並為陳、李、阿童三人引見。偶談起妖婦來犯之事,魏青笑說:「昨日路遇峨眉弟子諸葛師兄,談起九烈神君夫婦。九烈神君因為妖婦背叛,不肯回宮,梟神娘因為孽子黑醜被殺,事由尋找妖婦而起,新近妖婦又勾引派去尋她的三妖徒,叛師不歸,九烈神君雖氣忿,還好一些,梟神娘卻恨之入骨。妖婦得信膽寒,近已逃往滇西深山之中,依一妖人暫避。峨眉、青城兩派門人因她造孽無窮,又用邪法傷過一個峨眉女弟子,現正搜尋她的蹤跡。近數年內,妖婦決不敢在人前露面,村主只管放心。」

  陳、李二人算汁幻波池期限將近,早想起身,因主人和幾個記名弟子再四哀求,知道妖婦說來就來,就此一走也不放心,正在為難,聞言大喜。蕭逸和眾弟子仍在強留。陳岩說:「此去幻波池,期限只有兩三日。本想順道訪一老友,因為妖婦漏網擔擱,既知無事,必須起身。好在小神僧所居離此不遠,只要用佛法稍為佈置,一旦有警,瞬息可至。他又奉命暫時不能離山遠出,就便照護,再好沒有。何況妖婦不敢再來,相見有期,多此一二日之聚作甚?」

  蕭逸等無奈,只得定了後約,離別起身。阿童本也要走,因素面軟,被主人留住,只陳、李二人先行。

  李、陳走到路上,李洪笑問:「所尋老友是誰?」

  陳岩笑說:「也是一位散仙。因他為人俠義,豪爽慷慨,後來仙緣遇合,在太行山出家,修成散仙,道號水雲子。他曾採取萬載玄金,煉就飛劍,未發時形如米粒,黃、白二色,自成一派。我與他已經相別多年,前三月我才訪問出他住在大咎山斜對面日月崖,久欲往尋,正好便中同去。」

  李洪驚道:「他不是昔年在太行山獨鬥群魔,用億萬金銀沙劍連誅三十六妖党的蘇憲祥麼?我想見他已非一日,只因前生修煉甚勤,後又雪山坐關,無什閒暇,他又行蹤不定,未能如願。如今乘便往訪,再好沒有。」

  陳岩笑道:「憲祥乃他俗家名字,我說的正是此人。他那獨門飛劍,發時宛如億萬點米形金銀光華積成的瀑布長虹,分合由心,化生不已,端的異軍突起,神妙非常。我意欲約他同往幻波池,不知他去否。」

  二人飛遁神速,邊說邊談,不覺飛到大咎山境。前年陳岩原曾來過,日月崖就在山的東北,離毒手摩什魔宮只二百餘裡,兩座峰崖遙遙相對。水雲子蘇憲祥所習雖是玄門正宗,因是得道多年,人又和易,不喜樹敵結怨,正派中仙俠固多好友,便幾個異派中的首要人物也頗有交往。因知軒轅老怪師徒聲勢浩大,不是尋常所能除去;老怪師徒也知他交遊眾多,法力高強,無故不願樹此強敵。所以彼此所居相去雖近,各不相擾。當地雙崖對峙,下藏幽谷,為山中風景靈秀之處。共只一條出路,洞府便在穀的盡頭。前面大片平地,生著數十百竿特產大竹,有水桶般粗細,高達六七丈,森森矗立,蔽日插雲,因風振籟,聲若鳴玉,與泉響松濤相與應和,景絕幽靜。洞門也極高大整潔。當初原是無意中發現,辟作別府,太行故居仍在。憲祥往來兩地,每處均有兩個門人留守。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