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⑦ | 上頁 下頁
第二七五回 繡穀雙飛喜得天孫錦 江皋獨步驚逢海嶠仙(2)


  一句話,猛然警覺,忙將女仙倪芳賢代賜的靈丹取出,塞了一丸在李厚口內。朱文原因到時發現雙方惡鬥,因與李厚初見,又非本門師兄弟,雖然料是若蘭所說情孽,並未在意。一見何、崔二女為四妖人所困,文急又怒,左手天遁鏡發出百丈金霞,跟著又是兩粒霹靂子。先聽若蘭說妖黨太凶,為防一擊不中,被其逃走,直到飛近方使全力下手。那團邪霧先被震散,解了二女的危。四妖人有兩個被霹靂子震成粉碎;一個身受重傷,剛要逃走,吃何、崔二女飛劍趕上,只一絞,便即殺死;只有一個吃神雷炸斷一腿,再被崔綺用新得王母剪,連另一腿一齊剪斷,成了半截人,總算見機,逃遁得快,拼舍獨腿,就勢化成一溜黑煙,沖空遁去。

  朱文百忙中側顧若蘭,為妖婦邪法所制,一時情急,將赤蘇劍先發出去,天遁鏡光再一側,便將妖婦罩定。意猶不足,揚手又是一粒霹靂子,將妖婦連形神震成粉碎。總共才逃掉半個妖人。

  朱文自覺近來功力大進,自是得意。及見若蘭被自己提醒以後,已取一粒靈丹塞向李厚口中,另一粒也想送掉,滿臉惶急關心之狀,臉上更是春生玉靨,星眼微場,隱蘊情思。忙趕過去,將天遁鏡寶光照向她的身上,隨手將一粒靈丹奪去,大喝:「蘭妹,你為邪法所迷,還不清醒,想要如何?」

  隨將靈丹塞向她的口中。若蘭雖中邪毒,因妖幡已破,本身又頗有功力,本只一時昏迷,再被朱文用寶鏡一照,立時醒悟過來。服藥以後,覺著滿口異香,遍體清涼,精神一振,立時復原,想起方才中邪情景,好生慚愧。見李厚倒臥地上,雙目微睜,人尚委頓,不能起立,心雖覺他可憐,也不好意思過去扶起。何、崔二女因自己如非李厚在妖人尋來以前再四警告,到時又犯險相助,幾遭毒手,心生感激。

  知道若蘭面嫩,恐朱文說她,不敢將其扶往洞中,同聲笑道:「今日妖人厲害,妖婦尤為狠毒淫凶,多虧李道友捨命相助,才得免難。如今又受重傷,後洞卑濕,常年風吹雨打,如何調養?我們已看出此人雖是情癡,心地不惡,近又立誓改邪歸正。這等外人,我們遇上尚且援手,況是蘭妹故人,我們將他扶向洞中去吧。」

  說著二女同上前去,各用遁光托起李厚,往洞內走進。

  朱文故意後走,暗用傳聲告知若蘭道:「蘭妹此後須要留意,雖然對方肯聽你話,到底小心為好。越是這樣,越易糾纏。一旦陷人情網,毀卻仙業,就來不及了。秦家二姊有大方真人乙老前輩始終全力維護,將來能否超劫成道,尚不可知,你有何人可恃呢?」

  若蘭聞言,臉上一紅,低語道:「文姊說得極對。我們走吧。只等文姊將來為他引進,我不想再和他見面了。」

  隨聽何、崔二女在洞內連呼:「朱文姊,怎不進來?」

  朱文且應且笑道:「蘭妹你又迂了,只要自己拿定主意,相見何妨?一著痕跡,反而不美。並且我只看出此人心志尚還堅定,不知他的功力根基如何?何、崔二師妹和你移居在此,我尚初來,也無過門不入之理。」

  隨拉若蘭往裡走進,同到洞中一看,李厚人已回生,身上燒焦之處尚未復原。本在閉目養神,一聽眾人說笑之聲,一時睜眼望著若蘭,面上立轉喜容。朱文知他傷痛未止,又見人頗英俊,相貌也似忠厚,何、崔二女再從旁一說好話,不由心腸便軟。把身帶靈丹取了兩粒出來,方要取水調治,李厚已在榻上欠身說道:

  「妖婦袁三娘所煉陰火最是厲害,一被罩住,火毒立時攻心慘死。雖然拼毀一件法寶,未使上身,但那火勢十分猛烈,先已火炙難受,後來防身法寶又被煉化十之八九,再也支持不住。恩人只要緩下手一步,護身寶光一滅,全身立成灰燼,至多逃脫一個殘魂。本來受傷還不致這樣厲害,只為恩人所發神雷威力太大,力盡神疲之際未能飛走,致被殘餘火星射中了好幾處,痛極昏倒。昏迷中自料必死,正忍奇痛,運用玄功,想將元神遁出,誰知靈丹人口,立時通體清涼,心中火熱全解。此時隻身外幾處燒傷雖還有點痛處,並不妨事。據我推測,至多一個時辰,必可復原。這兩粒靈丹,當是峨眉仙府奇珍,用去可惜。如蒙惠賜,留待異日應急之用,卻是感恩不盡。」

  朱文見他欠身說話,似甚負痛,一面令其安臥,一面答道:「此是紫雲丹,乃紫雲宮齊、秦、週三位師姊採取宮中所產靈藥仙草煉成。前月方始煉成,分送男女同門,有的人還未得到。雖能起死回生,專治各種傷毒,但非本門大小靈丹可比。你當是與先前所服靈丹一樣麼?此丹我身邊帶有甚多,無須珍惜。先用兩粒化水,便可治好火傷。你如要時,我再送你幾粒無妨。」

  李厚聞言大喜,隨問恩人姓名。崔綺見若蘭目注李厚,雖未開口,但是脈脈含情,似甚關切,接口笑道:「這位便是我們師姊女神童朱文,身帶天遁鏡、赤蘇劍,更有好些霹靂子,異派妖邪遇上她,便無倖免。方才妖人何等厲害,她一到,便被消滅,你又不是沒有看見。我們都是至好姊妹,你與蘭妹舊交,今且又為我們犯險,幾乎送命,此後只要性行堅定,力求正道,決不當你外人,無須說什感恩客氣的話,可以姊妹弟兄稱呼。等有機緣,為你引進,從此轉禍為福,豈不是好?」

  李厚聞言大喜,立答:「既蒙諸位姊姊不棄,小弟感謝,遵命就是。」

  何玫已將泉水取來,朱文將靈丹用水化開,再施仙法,將手一指,便化成一片銀霧,籠罩李厚全身,轉眼進入體內,身體傷痛立止。跟著,焦處結疤脫去少許皮膚,人便復原下地,重向眾人拜謝。朱文性剛口快,笑道:「先前崔師妹已經和你說過,為何還要多禮?」

  李厚起身,慨然說道:「小弟並非客套,只為耿耿私心,可矢天日,無如蘭妹因我以前投身左道,一任說得舌敝唇焦,始終不肯見信,避我如仇。難得今日許我登門,又值朱姊姊駕臨,正好表明心跡。我也深知雙方本是情孽,難以化解,臨機稍一疏忽,便要誤人誤己,妨害蘭妹仙業。但我也是歷劫一生,修道多年,並非不知利害輕重。何況此時見嫉群邪,到處仇敵,已經窮無所歸,除非投身正教,早晚死於妖邪之手,連元神也保不住。

  我又算出蘭妹還有一場劫難,非我不解。她偏對我顧忌太甚,空自憂急,無計追隨。即以今日之事而論,蘭妹如與狹路相逢,定必不免傷害,事後想起尚自心寒。我蒙諸位姊姊見容,將來代為引進,實是存亡剝複之機,如何敢有絲毫異念?為此當面言明,上矢天日。只求蘭妹勿再見疑,平日容我來此相見;如出行道,在我未拜仙師之前,許我相隨。休說有什歪心,稍有杵犯,便甘受飛劍之誅,死膺滅神之禍。只等諸位姊姊深恩援引,得歸正教,便即辭別,不俟道成,決不再見。不知蘭妹心意如何?」

  朱文早看出若蘭芳心已受感動,見她聞言望著自己沉吟未答,便笑道:「蘭妹,人間你話,怎不開口?我們修道人只要心志堅定,本無所用其嫌疑。你沒見嚴師兄和輕雲姊姊不是常在一起麼?為了所居相隔太遠,屢次相見,至少也要聚上十天半月。紫雲官還好,嚴師兄的洞府共只前後兩間石室,二人同居洞內,時常同出同進,形影不離,從未聽人笑他們,他們也居之不疑,純正自然。既是生前至交,又經過許多危難波折,只要互相愛重,心地光明,有什相干?如若胸有成見,矜持著相,一旦有事,魔頭立即乘機而入,反而不美。人非太上,本難忘情。

  掌教師尊和乙、白、淩諸老前輩,也都是神仙眷屬,合籍雙修,前生受盡顛連危害,始有今日,問起來,還不是為了一個情字?我未來時,初意李道友曾在旁門多年,人尚難料,意欲見面,相機為你解脫。不料事出意外,照我此時觀察,他為愛你太深,即便出於強制,也未必背叛盟約。你這樣有意矜持,卻不是什好兆頭。能如秦家大姊和淩雲鳳師妹那樣,故作無情,強壓情感,仗著功力尚高,向道心誠,尚是幸事;否則,我真替你擔心呢。」

  若蘭聞言,不禁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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