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⑦ | 上頁 下頁
第二六二回 縞袂可勝寒萬樹梅花佳人獨立 璿沙能禦敵彌天靈雨妙女雙飛(3)


  嗣見少年情癡更甚,恐蹈覆轍,又陷情網,往往避道而行。少年自是癡戀,本就難耐。近聞武當七女奉命行道,照膽碧張錦雯、摩雲翼孔淩霄與綠華不久還要別尋靈區勝域,另建仙府。聞訊驚喜交集,頓觸夙願,欲與綠華乘機同在一起共修仙業。綠華為人謹慎,如何敢逆師意行事。近三月中,少年乘著老尼閉關,七女他出,綠華一人在山,竟自犯險,暗至綠雲崖與綠華相見。綠華又急又怒,嚴詞拒絕,並以法力驅逐。

  少年情急難堪,一時激怒,忽發奇想:便約了幾個左道中好友,欲以強力迫令如願。此已三次,均未得逞。但對綠華情癡意厚,行事便多顛倒:一面約人相助,又恐綠華到時受傷,不是發難之前飛書告警令作準備,便是到時一見綠華有了敗意,便銳身掩護,甚或反戈相向,情願事後向所約妖人賠罪,受盡折辱,所識幾個左道中人竟全因此反目。這一次展轉請求,所約的也無一庸手。因憤綠華薄情,已下決心。哪知人約定後,知來人法力高強,行事毒辣,情切心上人的安危,又害了怕,忙在人到以前趕來告急,吃綠華怒斥回去。三人來時,綠華實在暗中準備,因想師傳法寶神奇,近來功力尤為精進,只有田氏兄弟乃屍毗老人愛徒,魔法甚高,恐非敵手,心中疑慮。先想請李洪等三人相助,又覺羞於啟齒。今朝一見時至,如若不去,必要尋上門來。心對少年仍存維護,師父最恨外人來此擾鬧,何況上門欺人,萬一將其驚動,少年必無生理。忙中無計,只好硬著頭皮,前往一試。哪知田氏弟兄甚通情理,綠華義正詞嚴,竟被說服,首先退去。這兩個最厲害的一走,綠華心便放了許多,以後情事,三人均曾眼見。

  說完,綠華也已回轉。謝琳首先說道:「此事已聽青璜妹子說起,姊姊處境困難,令友癡情也是可憐,久藏在此,終非了局。我想此事只有佛力度化,方可無害。妹子事完回山,必向家師求說,請其相助便了。」

  綠華聞言大喜,再三稱謝。隨對二人道:「今日禿賊邪法甚高,未容施展全力,便為洪弟所傷,決不甘休。此賊手狠心毒,煉有邪法九寒沙,此外異寶甚多。洪弟再與相遇,最好先用靈嶠三寶制住他的本身元靈,勿留空隙,再將斷玉鉤與太乙神雷同時發動,方可永絕後患。否則,此賊最長暗算,識人甚多,海外妖邪多半是他後輩,定往仙山尋仇。固然洪弟法力高強,必可無害,但現當用功之時,豈不惹厭?」

  二女同聲說道:「早知此賊是我葉姑對頭,剛才我們也動手了。」

  李洪道:「早知如此,我只要放出一朵燈花,立可了帳,何必費事?」

  謝纓道:「這可來不得,我們蹤跡一現,毒手妖人立可警覺。如知此寶在我們手中,必先隱匿逃遁,再過些日,元氣煉複,除他便難。所以我們行動均用有無相神光隱身,雖也有現形之時,決不使其看出將有除他之意。妖孽雖知金幢厲害,一則幻波池諸姊妹未與我們一起,魔宮防備森嚴,邪法厲害,心仍自恃,以為我們畏懼軒轅老魔,必有顧忌。到了明日子夜,我三人突然前往,出其無備,方可成功,怎可打草驚蛇呢!」

  眾人笑語歡敘,時光易過,不覺到了用功之時,仍去分別入定。等次日功課做完,同時走出,林、司二女又陪往遊玩全景。偶談起臥眉峰主人雅善修治營建,匠心獨運,清景如畫。殘雪早消,滿山紅葉與秋菊爭豔,秋光獨盛。主人不在,也可觀賞,欲往一遊,便信步行去。快要到達,忽見一道白光刺空飛來,直往面前落下,現出一個道裝女子,正是武當七女中的大姊張錦雯。與三人分別禮見之後,便對綠華道:「我原說山中哪有如此年幼的道友,原來李道友與二位姊姊寵臨,無怪乎那麼厲害的妖人,也不是對手了。」

  眾人問故。錦雯道:「适才歸途,發現川鄂交界深山之中,水木清華,洞壑幽奇,意欲日後為本門辟一洞府,前往查看。忽然發現有人在彼修煉,剛把身形隱起,便見兩人走出。聽他一談,內中一個禿賊竟是小南極為首妖人尤鼇,主人乃昔年在東海三仙無形劍下漏網的妖婦半楊妃勾魂姹女馬庚仙。禿賊說起昨日為李道友所傷之事,痛恨徹骨,必欲得而甘心,只不知姓名來歷。已和妖婦定下毒計,由明日起,禿賊先來本山查訪窺探。只一見面,便即誘往妖婦山中,用邪法困住,由妖婦吸取真陽,再由禿賊嚼吃肉身,方可報仇雪憤。我知又是林師妹那位冤孽所惹的事,此人也大情癡,長此糾纏,如何是好呢?」

  謝琳插口笑拍了李洪一下道:「你這個胖娃娃,少惹點事,留神禿妖賊要吃你的肉呢。」

  李洪在旁,本就有氣,不等說完,怒道:「禿賊、妖婦實大可惡!反正無事,就此除去也好。」

  說完,手向張、林、司三女主人把手一拱,道聲:「行再相見。」

  雙足一頓,破空飛去。謝纓一把未拉住,想要飛身追回。謝琳攔道:「禿賊以前曾往金鐘島生事,葉姑門下兩世妹幾為所害,斷乎容他不得。就此除害,豈不也好?」

  張錦雯道:「我看禿賊、妖婦惡貫滿盈,此去手到成功。愚姊妹尚有要事,未便遠離,恕不奉陪了。」

  二女問明途向,作別起身,以為飛行神速,必可追上。哪知敘別稍為耽延,李洪年幼疾惡,匆匆起身,未及細問,只知地在川鄂交界深山之中,本來不易找到。也是妖人該死,陰錯陽差,卻在此時離山外出,二女反倒撲空,李洪卻迎個正著,等二女尋到,雙方已經惡鬥多時,生出枝節來了。

  原來李洪飛經川鄂交界,忽想起先恐二人攔阻,忙於起身,不曾細問山在何處,荊門一帶,千山萬壑,如何尋找?又不便回去問人。心想今天才第三日,有的是閒空,豁出把這一帶山嶺尋遍,也許查出妖人下落。心念才動,猛瞥見一道青光同了一道暗赤光華橫空而渡,飛得極高,直非尋常目力所見。暗忖:「禿賊飛劍已被我所毀,這道青光怎與其一樣?莫非飛劍不止一口?晴赤光華也與赤陰教相似,說不定就是所說的妖婦。」

  立即跟蹤趕去。原意身形已隱,對方不能發現,等追上看明,再行下手。不料男女兩妖人邪法甚高,還未近前,便被警覺,因覺來人決非平庸之手,特意誘往小峨山一個有力的同黨那裡,準備合力應付。那同黨正是毒手摩什門下妖徒閔烏能,正在山上祭煉邪法,性本兇殘,仗恃乃師兇焰,無惡不作。所煉邪法,得有師傳,也極厲害。一見二妖人匆匆跑來,神色張皇,見面說不幾句,李洪也已趕到。因見邪法厲害,妖人已經現身,果是禿賊、妖婦連同妖黨師徒,有十餘人之多,正向自己來路指說,知被警覺。少年心性,不欲示弱,立即現身,方喝:「妖賊納命!」

  山頂上忽有一片烏金色的雲光飛湧上來,將李洪圍在其內。李洪雖不知妖黨來歷,但聽二女說過,這玄武烏煞羅喉血焰神罡的厲害。近來精習禪功,應變神速,心靈上略有警兆,靈嶠三寶立即發動。玉塊祥霞首先飛出,護住全身。金連環連同斷玉鉤相繼飛出。本來心有先人之見,毒手摩什又未見過,雖然當地山形景物與二女所說大咎山魔宮不類,但因所用邪法同一路道,心疑毒手摩什也在其內。又見金雲電漩,血焰如潮,上下四外成了一片烏金色的火海,寶光以外,什麼也看不見。那麼強烈的護身寶光,所到之處,儘管縱橫如意,並不十分為難,潛力卻大,妖光隨滅隨生,散而複聚,越來越密。

  匆忙中不知妖徒伎倆只此,因素來強橫驕狂,夜郎自大,當著同黨門人,表面雖還鎮靜,實已手忙腳亂,強行掙扎,損耗頗多,並不能持久下去。以為邪法厲害,二女又未同來,如無七寶金幢將妖邪困住,必被逃走。雖有制他之寶心燈在手,不能妄用。勝負兩難,方在尋思。對方男女兩妖人原是行家,先覺閔烏能邪法可恃,人又剛暴逞強,不便伸手。及見李洪周身都是佛光祥霞環繞,邪法無功,大有相形見絀之勢。妖婦首把腰間葫蘆一拍,便有粉紅色的淡煙雜著一股赤陰陰光雨,朝前激射出去。此是赤陰教中最陰毒的邪法,厲害非常。看去光並不強,中雜一股帶著粉香的腥穢之氣,灑中人身,骨髓皆融,終化膿血而死,連生魂帶所化汙血全被妖婦葫蘆吸去。每害一人,便增加若干凶威。不論道力多高的人,驟不及防,如為所乘,初聞尚覺腥穢異常,只一入鼻,便覺另具一種膻香,越聞越愛。

  不多一會,便軟癱在地,聽其擺佈,終於化血而死。妖婦原因李洪仙骨仙根,致生邪念。又見李洪頭頂祥霞,身環金光,精虹如電,上下飛舞,以為妖光血焰雖不能近,並非無隙可乘。所放毒氣俱是凶魂厲魄,與極污穢淫毒的精氣合煉而成,能由心運用,得隙即入,敵人稍為疏忽,即受暗算。便用寶光護滿全身,稍為疏忽,也必暈迷過去。對頭法寶雖極神妙,終是年幼,無甚經歷,多半不知利害。又因妖徒勢絀,不容袖手。明知寶光強烈,此舉必有損耗,既而一想:「敵人不知是甚來歷,這麼好的根骨稟賦從來未見,如能吸取他的童真,足償所失。」

  貪心一生,立即如法施為。禿子也將輕易不用的九寒沙發出助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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