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⑦ | 上頁 下頁 |
第二六一回 怨毒種靈禽白骨穿心騰魁影 纏綿悲死劫金蓮度厄走仙童(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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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平來時,我又恰在入定,神鳩本來認識,開山放進。他為人恭謹,不肯驚動。偏巧另奉師命,有事秦嶺,必須趕往,好在詳情均在信上,便向此烏略說來意,禮拜留書而去。此鳥聽我說過七寶金幢威力,一聽寶主人就快要來,立即迎了上去。剛遇見你們三人,妖徒也快趕到,內中一個忽用妖法攝形。本是存有戒心,意欲三環合用,試上一試,如能就此將神鳩魂攝去,便省來此犯險。哪知另外兩環不曾攝形,連在一起,力雖加強,並無用處。此鳥自然警覺,知道仇人已來,此次非它所能抵敵,一面發動牟尼珠,擋了一擋;一面縮身隱形,引你三人前往,將三妖徒除去,破了攝形之法。我恰回醒,知這一來,仇怨更深。三怪也不敢再自恃邪法玄功,輕來犯險。可是不來則已,來必厲害,此鳥必有一場大厄。事已至此,只率聽之。李洪本習佛法,近日玄功精進。金蓮寶座用法極易傳授,你只要記住珠靈澗外層六字靈符,再由我傳一訣印,立可應用。大咎山之行,應在五日之後。火雲嶺卻須早去,燈油現成,事不宜遲,看完柬帖便須起身了。」 李洪一聽阮征有難,早就心急,忙接柬帖一看,不由驚喜交集。楊瑾隨向二女要過心燈,取一玉瓶,將瓶中神油注入,傳了訣印,命帶心燈起身。二女也要同去。楊瑾略為閉目尋思,笑道:「柬帖你姊妹也各看明,同去更多一層助力,但須用無相神光隱身。只能由李洪一人出面,照柬帖所言行事,卻不可顯露形跡,也不可到峰頂上去呢。」 二女領命,便同拜謝辭別,楊瑾親送出洞。謝琳見神鳩低鳴連聲,意似感謝,忽然心動,笑對它道:「你放心,我大咎山回來,也許能幫你除此一害。」 神鳩歡嘯了一聲。說時已行至洞口。楊瑾喚住三人道:「你們由此起身,比較穩妥。」 三人隨即隱形飛起,往火雲嶺神劍峰而去。 當地在滇緬交界的亂山之中,四周山嶺雜遝,高峰入雲,上矗天半。山陽一面上下壁立如削,無可攀升。峰半以上終年為雲霧包沒,看不見頂。左右兩面溪穀回環,幽險莫測,其中更多毒蛇猛獸,森林覆壓,往往二三百里不見天日。林中蚊蛇毒蟲類以千計,更有毒蟻成群,大如人指,數盈億萬,無論人獸與之相遇,群起猛齧,轉眼變成枯骨。瘴氣迷漫,中人立斃。故為人獸足跡所不至。只山陰一面有一橫嶺,乃哀牢山支脈,由蒼山婉蜒而來,與峰相接,成一數千丈高的斜坡,與峰相連。沿途草莽怒生,灌木盤虯,更多險峨,亦難直達。本來四面無路可上,三人因有大方真人預示途徑,一起身便直往半峰雲霧中飛去,到後一看,雲上竟是別有天地。原來那峰周圍有百十裡方圓,雲層以上忽作圓錐形,往裡縮小,現出大片平地。上豐下銳,孔竅甚多,宛如朵雲高起,矗立雲端,高出霄漢,天風浩蕩,煙靄蒼茫。 四望雲外,大地山河宛如蟻蛭,歷歷可數,景絕壯闊。上半峰巔,果如卓劍,知那魔宮就在劍柄護手兩頭。山主屍毗老人父女分居其內,上下皆有禁制,仙凡不能沖越。李洪便請二女埋伏峰半崖拗之中,潛為接應。自己照仙柬所示,覓到峰側盤道,用佛法隱身,潛蹤而上。魔宮禁制森嚴,止此一條道路,專供魔女平日遊山之用。但離峰丈許以上,便為禁法所制,不死必傷,並難脫身遁走。峰形如劍,上下筆立,盤道環峰而建。其間洞壑靈奇,水木清華,移步換形,時有勝景,令人應接不暇。外觀卻如一條青線,盤繞峰腰之上,時隱時現,斷續相間,峰高前突,已難窺測。入口一帶,乃一暗洞,寬只容人,高僅數尺,深約十丈,不知底細的人絕難發現。 李洪知道此行如用法力飛行,易為對方警覺,前段必須步行上去。好在途徑避忌均已知悉,隱形又極神妙。只要走到峰左魔宮平臺之上,大功即可告成。便飛步徑直而上。沿途所見瑤草琪花,美景甚多,也無心觀賞。仗著奔馳迅速,不消多時,便趕到峰巔。那峰上層,宛如一個倒丁字形,魔宮分占兩邊橫頭之上,地大各數百畝。魔宮金碧輝煌,峰石如玉,宛如一根絕長大的碧玉簪,一邊擔著一幢金霞,卓立天漢雲海之中,氣象萬千,壯麗無倫。魔女所居在左,平崖突出,下臨無地,魔宮便建其上。前邊一片花林,燦若雲錦,花大如碗,多不知名。李洪剛由林中突出,遙望魔宮前面,一夥美豔如仙的少女,擁著一個身著青羅衫的少年緩步走來。 李、阮二人屢生至契,一望而知,那少年便是平生唯一的好友阮征。料知難發在即,又想起和二女分手時謝琳面上神色,似有不服之意。恐其自恃法力,用無相神光隱身,冒然掩來,一觸主人禁制,便生波折,良友關心,好生愁慮。那一夥人又走得慢,直似閒談玩景,不似變生頃刻之勢。再稍前進,便入禁地,易被覺察。沒奈何,只得守在花林旁邊一株石筍之上,靜立相待,以備接應。當地看似一片絕好園林仙境,實則禁制重重,埋伏殺機。惟恐發難時相隔太遠,不及救援,事機瞬息,稍縱即逝,心情正在緊張。阮征同那一夥少女竟似預有成約,當地美景甚多,均未瀏覽,直往林前走來。神態偏又那等從容,若無其事。心方奇怪,來人已經停步。 正對花林外面是一個十畝大方塘,水清見底,符藻紛披,寸鱗可數。左通小溪,右傍花林。當中有一晶玉所建水榭,兀立水上,通以朱欄小橋。水謝頂上是一玉石平臺,相隔石筍只二三十丈。阮征等已到平臺上面,這才看出,內一黃衣少女,雲帔霞裳,儀態萬方,周身珠光寶氣,掩映流輝,容光照人,美絕仙凡,似是眾中之首。一到平臺,便與阮征分坐青玉案側玉墩之上,諸女侍立兩側。 待不一會,黃衣少女隨顧左右說了兩句,內一侍女意似不願,黃衣少女風目微睜,立現怒容,諸女分別各去。阮征和那少女便爭論起來。隱聞少女說:「你非此不能脫難。我雖經慘劫,不過苦難三年,有我父在,終不至於滅亡。而你異日道成,倘能念我對你三生熱愛,將你師父的毒龍丸與大還丹各賜我兩粒,也不在我對你這番癡情苦心,就足感盛情了。」 阮征道:「我誤你兩世仙業,你又為我身遭慘死,受盡苦難,本是不解之冤。蒙你大恩寬有,自行化解,深情厚德,終生難忘,愧負已多。我已連鑄大錯,如何又使你為我受此慘禍:只要你對我寬恕,令尊法力雖高,我不過每隔些日受上一回苦難,並不能奈我何,反倒加強我的道力,有甚相干?你因對我情癡太甚,見我每月必受幾次金刀刺體、魔火燒身之厄,愛莫能助,心生憐念,故爾出此下策,不惜捨身相救。此時你我二心如一,無事不可明言。實不相瞞,我仗本門法力與二相環守護心神,令尊毒刑,我並不怕,反以為非此不足抵消前孽,似禍實福。倒是你以前對我深情密愛,有時過分,尤其情癡太甚,有失常度。 我既不能自毀道基,屈意相從,終於兩敗;又不忍對你難堪,加重冤孽。當時你那玉骨冰肌,雪膚花貌,無異刀林箭雨攢刺全身;淺笑輕顰,柔情媚態,更似烈火毒焰燒心的骨。又是日夕相處,軟硬兼施,隨時皆可發難。不比令尊毒刑,至多只一日夜,甚或片刻之間,即可耐過。彼時你神智失常,全無理性,魔法又高。我為防誘惑,一面鎮攝心神,一面還須甘受淩逼,婉言勸解,以防羞惱成怒,情急生變。彼時處境,輕重皆難,內心苦痛更有甚幹魔火金刀之厄,至今思之,猶有餘悸。現你既已如夢初覺,不聽老人亂命,我便無所顧忌,別的何足為慮?我自日前彼此把話說明,對你敬愛甚深,便沒有這兩生夙孽,也不忍傷你分毫,何況目睹心中敬愛的人,為我受此慘禍呢?我每日但得來此一遊,終有脫身之望。因我許多話不便先泄,大約出困當不在遠。異日道成,便來接你,一同清修,天長地久,共享仙福。昨日已經言明,靜俟時機,或是另作計較,如何又欲變計,定以身殉呢?」 少女歎道:「哥哥,你哪知道爹爹的神通和厲害呢!适才因師弟密告侍女阿壹,說爹爹當初原想人非木石,我的容貌也非庸流,早晚你必能被我癡情感動;他又以毒刑煎逼,迫你降順。知我彼時雖然怨你薄情,但仍愛你深情,勝逾性命,見你受苦,自然不舍。於是每次行刑,故意弄出一點空隙,以便我私人解救,所以你身受苦難,多是片刻即完。只有三次,經時一日夜以上。那是他聽侍女告密,說我百計千方呈身自薦,不顧羞恥,種種難堪。每次受傷歸來,又是那等服侍將護,無微不至,深情一往,任是鐵石心腸,也應動心。你卻始終置之不理,至多說上幾句花言巧語;再不,竟同老僧入定,無一次不使我傷心已極。為此大怒,立意懲罰,以全力禁制,使我不能沖入相救,給你多吃點苦。這還是他身為我父,不願看見兒女之私,#防師弟由寶鏡中看出,將這裡全境預以法力掩蔽,只聽侍女口說,如真見我那些俯就醜態,更不知對你如何楚毒了。我沒想到侍女饒舌,不能入內解救,向他哭求了一夜,才行將你救出。你除心智靈明未滅外,事後苦痛尚非人所能堪,獄中情形可以想見。 好容易調養痊可,我不合又生欲念,強迫同好,你又不從,第三日便吃攝去。我才查知侍女告密,向爹爹哭求不允,正要斬殺侍女泄忿,再去拼命,爹爹忽然將你放回,只不許殺那侍女。我見你周身糜爛,心如刀割,恨那侍女不過,方要毒打報仇,忽被師弟奉命救走。由此逐出宮去,不令隨侍。第三次,原是我不好,因往參謁,想起傷心,爹爹盤問,略說了幾句。當時激怒爹爹,說此時此地只有妙一真人和天蒙、白眉兩禪師可以救你。但你負我兩世夙冤,情孽糾纏,因果相循,爹爹于理無虧。這三人,一個是方今正教宗師,兩個是有道神僧。除你自行化解,三人法力雖高,決不肯作此逆數背理之事。爹爹當時無殺害之心,刑卻更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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