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⑥ | 上頁 下頁
第二三六回 天未湧金輪海氣荒涼觀日景 洞中驚黑眚嵐光明麗訪仙娃(6)


  阿童賭氣對金、石二人道:「我早聽李師兄說過幻波池中女鬼的厲害。她們今日不要我們,到了事急之時,再以法牌傳聲求救,我們也不要理她們。」

  癩姑道:「小和尚,你白生閒氣。我們就有了什為難之處,也有人可找,不勞你們照顧。你沒聽說洞中禁忌,不令你們男子入內麼?沒的找了你們來,給我們添些阻力?且等別府建成,我三人移居以後,再請光降吧。」

  金蟬笑向阿童道:「小師父不要急。跟我們走,包你有熱鬧。跟癩女尼在一起,有什意思?休看她有幻波池洞天福地,整年藏身地底,多好的洞天福地,也是悶人。我們且找一處好洞府與她們看。」

  英瓊笑道:「幻波池和紫雲官兩處仙府奇景,絕無僅有,只恐未必能賽得過去吧?」

  石生不服道:「莫非天底下就是你們這兩處好地方麼?」

  英瓊道:「空言何用?凝碧崖仙府和這兩處以外,叫你想也難想出來,休說現成放在那裡,等你去住呢。」

  石生方要回答,甄艮接口笑道:「李師姊,這話並不儘然。宇內靈境甚多,盡有仙凡足跡未到之地。本來我也不敢如此說法,日前詳忖教祖仙示,不特小師兄領導的七矮弟兄,將來要廣收門人,發揚光大,好似岳師兄也要自成一支,如無一處極好的靈境仙府,如何用得?不過時候久暫,能否當時尋到,說不一定罷了。」

  英瓊笑道:「真要如此,那太好了。我在仙府,私底下還問過玉清大師:『怎麼好地方都被我們女子得了去?男同門怎都向隅?』她只笑說:『各有因緣莫羨人。』教祖仙示自然無差,我先不知,所以那樣說話。平生最愛名山勝域,仙境靈區。你們此去如若尋到,早點通知一聲,大家喜歡。」

  甄艮應了。易靜笑道:「李師妹那麼性剛疾惡,平日相處偏那麼天真得愛人。」

  癩姑道:「本門男女諸同門,差不多都是襟懷坦白,磊落光明,剛而不激,柔而不靡。不似別派門下,無論師規多嚴,多少總有兩個敗類。」

  石生笑道:「心裡就有什花樣,也拿來刻在頭臉上了,再要說是不磊落光明,豈不冤枉?」

  引得眾人都笑了起來。癩姑笑道:「你繞著彎刻薄我麼?誰似你長得和小姑娘一樣?幾時惹我生了氣,不叫你變成又癩又麻才怪呢。」

  石生故意吐舌道:「癩師姊,莫生氣。誰要長上你這副人見了嚇得倒退三尺的尊容,莫說外人,自己先就噁心。管他小姑娘不小姑娘呢,好歹落個乾淨相。」

  癩姑道:「石生近來道力未長,卻學會了貧嘴薄舌。小師弟做了娃娃頭,倒裝得老實了。」

  金蟬道:「你們拌嘴,沒我的事,我不疤不麻,也不像小姑娘,牽扯我作什?」

  眾人聞言,又見癩姑天生醜怪之狀,俱都忍俊不已。一路說笑,不覺飛入中土,到了四川境內,方各辭別分手。

  金、石、甄、易、阿童、靈奇一行八人,帶了陷空島所得靈藥,自去醫治傷員,送靈奇往衡嶽拜師,並往各地尋找洞府。情節新奇,暫且留為後敘。

  易靜、癩姑、李英瓊三人,與金石等八人分手以後,便急催遁光,往依還嶺趕去。遁光迅速,不消多時,便已到達嶺上。只見空山無人,水流花開,表面看去靜悄悄的,依舊一片清麗靈淑的仙境,毫無異狀,也看不到一點妖邪之氣。易靜覺得金鬼仙子辛淩霄有點過甚其詞,意欲揭開幻波池上面奇樹探看。癩姑知易靜平日雖然性傲,畢竟久經大敵,見識得多,遇起事來,仍是謀定後動。這次對於幻波池妖邪,卻輕率躁妄,連靜瓊穀還未到,門人一個未見,便想探看池底動靜,好似有些反常。想起師父道書上附載的預示,覺著不似佳兆,忙勸阻道:「看辛淩霄神情,所說不似虛假,就說故甚其詞,也不能全屬子虛。

  妖屍所勾結的外邪,必已深入仙府。師父仙示所限年月,相差甚遠,如若就此下手誅戮妖屍,時機未到,必無成功之望,徒違師命,於事無補。師姊既不打算下去,單看一眼,有什用處?靜瓊谷中諸弟子尚未相見,只是遠望穀中,禁制未破,此間已有妖邪往來,辛淩霄又曾與諸弟子打過交道,我們離山日久,知是如何?好歹先回洞去,問明之後,再作計較,何苦打草驚蛇呢?」

  說時因恐豔屍崔盈邪法高強,機警異常,所勾結的妖黨決非弱者,特用本門傳聲之法,免被警覺。

  易靜自從上次隨李寧父女人內取寶,幾乎為聖姑仙法所敗,心便有些不快。聞言想起師諭,知聖姑平生言出必踐,不到所限除妖日期,妄自入內,必受挫折,心中老大不服。暗忖:「聖姑原是旁門出身,後雖成道,仍非上乘正宗。加以前孽未盡,又在洞中羈滯數百年,直到孽滿,助她的人到來,除了妖屍,方始功行圓滿,證果飛升。又聞她昔年性情孤僻,剛愎自信,說了便做,就錯也無反悔。妖屍已為所殺,不早將形神消滅,情甘沉滯數百年,姑息養奸,使其養癰貽患,只因當初一句無心之言的原故。如今妖屍已近複體重生,此時除她,羽毛未豐,自較容易,並且有機可乘。不早下手,等氣候成長,不特除她艱難,更不知有多少人受害。別人費了心力,為之除害消孽,莫非為限日期還差兩三年,甯甘養癰貽患,聽憑妖屍坐大為惡,無人能制,無形中造下許多孽因,身受其累?

  對於除妖的人,不特不在暗中相助,反倒作梗,未免不近情理。果真如此,自己也可以大義責難,料她說不過去。師父想因聖姑是洞中主人,慨然將仙洞相讓,並把生平聚斂的法寶、道書全數留贈,不便不依照主人意旨行事;同時又想借此磨煉門人。雖有『不到日期,不可妄入』之言,但又附有『如因自昧仙機,誤入險境陷身,不能脫去,速將所賜靈符如法施為,便可保身待援』等語。那靈符又只自己獨有,分明早已算定自己必在事前入內無疑。此事,師父只命自己和癩姑、英瓊三人主持,也未提到須人相助的話。妖屍神通廣大,不在此時乘機入內,將來定更難制。

  至於上次取寶受挫,是因為不知內中埋伏虛實,禁制重重,變化相生,事前又無什戒備,所以幾乎吃虧。自從開府,得了本門真傳,在靜瓊穀修煉了些日,功力已大精進;洞中虛實和諸般埋伏妙用,也俱由師父詳為指點。再將前師所傳之寶,預先取出,防身備用;再隱去身形入內,小心戒備行事,自信便是聖姑為敵,也奈何不得,何況斷無暗助妖屍,與己為敵之理。如能就此除去妖屍,自是絕妙;如若妖屍仗著聖姑原設埋伏禁制,防護隱蔽,暫難如願,好歹也將幾件最關緊要的法寶、道書先盜到手,以免日後落於妖屍和有力妖黨之手,並雪上次受挫之恥。只是兩師妹俱都謹慎,且先不與明言,事成之後再說。」

  易靜主意打定,因沒把池中妖邪看得太重,心裡又正盤算下手之策,便脫口笑答道:「穀口禁制未動,可知池底妖邪伎倆有限,師妹未免過於小心。我原以順便探看下面有無異狀,既然如此,速返靜瓊穀問明紅兒他們,再議也好。」

  說罷,隨往靜瓊穀飛去。

  其實易靜為了上次負氣,自恃劫後重修,法力高強,未免輕視仇敵。實則豔屍崔盈和新勾結諸同黨,個個厲害,妖氣全吃行法隱去,不露一毫形跡。對靜瓊谷諸人不肯加害,乃是別有顧忌,否則早已一個也難倖免。而易靜等三人降落商談之地,相隔幻波池不過一箭之遙,雖未行抵池邊,三人言動,早被下面輪守的妖人用妖法窺了去。妖屍原意,不到功候十分完滿,全身禁制脫去,能夠飛騰變化,隨意出入遊行,並將仙鑰和那幾件異寶奇珍一齊取到,決不多事,兔生枝節,貽誤全域。可是敵人真要尋上門來,那也不能容忍,樂得借用聖姑所留禁制,誘使入伏,來一個除一個解恨。當時輪守的又是妖黨中比較兇狠的一個,一旦開池,便會立即暴起。雖然三人不至於敗,但一經交手,開了爭端,靜瓊谷便無寧日了。當三人走時,那妖人正仰著一張猙獰醜臉,目射凶光,隔著池上飛瀑奇景,向上冷笑。三人一個也未覺察,晃眼飛抵穀上。

  英瓊覺著神雕奉命每日飛空守望,就說隱去身形,怎見自己回山,不曾親身來迎?心中一動,已隨易靜、癩姑一同飛下。剛過禁網,一眼瞥見眾弟子俱在洞外疏林之中踞石坐談,神情似頗不安。神雕鋼羽獨立在林側怪石之上,比較安詳。見三人突然飛降,俱都喜出望外,紛紛出迎,拜倒在地。英瓊笑道:「你們怎不用功,在此作什?」

  袁星隨眾起立,首先答道:「弟子等因連日危機隱伏,山中多事,正由上官師妹教那先天乙木禁制,就便聚在一起,小心戒備,以防萬一呢。」

  癩姑笑道:「這猴兒說話沒個條理,你也不找個明白人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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