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⑥ | 上頁 下頁 |
第二三三回 絕海剪鯨波萬里冰天求大藥 荒原探鼇極千尋雪窖晤真靈(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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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應諾,謝了指點。烏神叟隨引二人同出洞外。英瓊、阿童、六矮弟兄在外面雖等了兩三個時辰,仗著花光明麗,清景如仙,事前又有易靜傳聲相告,也未怎在意。三人出時,洞外七人正由左近花林中走來,匆匆禮見之後,烏神叟便引眾人到了正對洞門的千尋冰壁之下。只見壁上寒瀑又寬又大,宛如百道匹練連成一片,倒卷下來,轟轟發發,聲如喧雷。溪上霧湧煙靠,水花噴湧,映著四外花光,幻為異彩,奇觀壯麗,從來罕見。正看之間,烏神叟行使禁法,將手一指,寒瀑立似冰凝,便不再流。壁腳丈許以上,白光連閃三次,現出一個大約兩丈,圓滑堅瑩的大洞。易靜等一行十人,便飛身走了進去,互相舉手作別。 煙光雜遝中,入口封閉,洞壁外面瀑聲又複洋洋盈耳。眾人初意那秘徑不過由層冰中穿透,只是奇冷,不會十分堅固。及至進洞一看,只入口二三裡與來路冰壁相通之處,是由層冰中挖掘出來的甬路,冰堅如晶,氣候也不甚寒。再往前走,路便斜下,漸漸穿入地層以下,其熱如蒸,比起開頭一段冰衖,又大不同。全甬路俱是一般方圓,除入口二三裡晶光耀眼,清明可鑒外,一入地層,通體便如墨玉烏金,儘管隱光浮泛,卻是昏暗如入黑洞。好在眾人多是慧目法眼,甬路一色坦平,又無阻滯,雖在禦遁飛行,因恐萬一對面有人飛來,遁光全都隱起,照著烏神叟所說,緩緩向前飛去。 又飛行了二百餘裡,見那甬路並非一直向前,每行四五十裡,必有一個轉折,時東時西,往復回環,繞上一段,重又歸入北行正路。有兩個轉折之處,並還現出歧徑,眾人有一次走錯,行不數裡,忽見地土崩塌之跡,將去路阻止,又退回來。似這樣連經了兩三處,方始悟出,這條甬路乃當初地底震脈總源。內裡經陷空老祖在大震以前用法力開闢出來,又在裡面分出許多經絡,歧路縱橫,引得地氣先期往四外宣洩。到了預擬之處,再激蕩地氣使其裂土上升,發為無數地震。那歧路坍塌之處,必是昔年地震遺跡。所有脈絡,俱與乾象躥度相應。雖然所經僅得十分之一,管中窺豹,已見一斑。暗驚此老不特法力高強,這周圍數十裡的地面,竟能於數日內,在地底千丈以下,開通出密如蛛網的天躥甬路。就說這條甬路,是因鄰近火峰磁源兩處要地,格外加功慎重。余者千萬震區的脈絡,均以法力法寶開通,草率簡陋,只有通路。這魄力的雄偉,計慮的周詳,也令人可驚可佩了。 阿童畢竟稚氣未退,笑道:「這條地道長得怕人。對方要是發覺有人潛入他的秘徑,當成仇敵看待,稍微運用法力,這千多丈的冰雪泥土全壓下來,四面堵塞,豈不給埋在內?如非諸位道友多精地形之術,要我一人還真有些膽怯呢。」 癩姑道:「小和尚,膽子怎這小?就憑這點冰雪泥土就能壓死你麼?」 易靜道:「此話並不儘然。我看此老這條甬路,已決計長此保留。當地震時,全徑決無如此整齊堅固,事後必還另用法力修建,一定比鐵還堅。以我們的法力強自穿行,未始不可,但非容易。我們不便給他殘破,前面總該還有分歧之處。凡支脈開始的一段,均極堅固,想是留備最末一次大震,便於考查循跡,不曾毀去。這類地方毀去一點,無關重要,到彼一試,就知道了。」 癩姑點頭,頗以為然。 南海雙童甄艮、甄兌心想以前紫雲宮千里神砂,尚且通行自如,這裡怎倒艱難?心還不信。恰好前途不遠,便有歧路分出。二人趕向前去,擇了一處,施展地行神法一試。乍進去覺著並無紫雲神砂有邪法反應,須要運用法力,朝前猛衝那樣難。但是紫雲甬路初進雖難,只要把面層衝破,一到裡面便即順溜。這裡地下,卻是越走越艱難。也看不見有甚阻滯,只是身上不自在,好似上下四外都有極大吸力,將人吸住,行動粘滯,吃力異常。洞壁也堅逾鋼鐵,不易衝破。行不數裡,便忙退出,向眾一說。癩姑道:「你兩弟兄真呆,也不算算路程。這裡乃是玄冥界的地底,真磁精氣總源所在之區。 我們已在磁氣層左近,幸虧這一帶是反弓形,我們走的是弓肚子,弓又往左偏斜。必是主人當初防他自己人行經此地,被元磁真氣將身帶法寶刀劍吸去,特地把正面避開。否則,我們的飛劍法寶,早就振動有大感應了。你入士那條歧路,偏右一些,相隔磁源越近,又是禦劍飛行,不把你二人困在土裡,還算便宜。你們就要試他這甬路和地底阻力能否如意通行,也等事完回來,算准裡數,擇地施行。此時對方又無人作梗,現成道路不走,白費心力作甚?」 石生笑道:「誰能有癩師姊巧?專趁現成,不先試出虛實強弱,萬一對方突然發動,困在千丈地層以下,要想沖出去就來不及了。」 癩姑笑道:「小娃兒家知道什麼。主人把這條路認作最隱秘的地道,出入口均有禁法隱蔽,如若無人泄機,確是不會有人知道。你看洞壁,雖經法力凝煉,修得異常堅固,但是內中並未設有分毫法術埋伏。此路決不想毀,也決想不到有外人經此,有甚妨害?如覺可慮時,易師姊早有打算了。倒是靈威叟護犢太甚,此是他日常往來之路,他那寶貝兒子又負傷在此,難保不撞上。不過我們遁光全隱,他如對面飛來,或是由後趕到,隔老遠我們先已發覺,隱身貼壁一躲,放他過去,十九也可以無事。別的就不用我擔心了。」 正說之間,忽聽後方來路飛行之聲,遠遠傳來,其行甚疾。易靜知道空洞傳音,最能傳遠。自己也正飛行,雖然遁光已隱,破空之聲也曾斂去,遇上法力高深之士,仍不免被聽出。又知這條秘徑只有靈威叟父子偶然來往,別無他人。這兩人俱非庸流,恐被識破,於事有礙。忙命眾人停住,乘其發覺之前,趕緊停住,索性放他過去。因兩下裡相隔尚遠,停有半盞茶時,來人才自飛過。眾人見那人是個猿背鳶肩,相貌英俊的白衣少年,所駕遁光也正而不邪,看去神情似甚匆遽,又略帶有驚喜之容,正以全力催動遁光,加緊前駛。易靜知是靈奇。方想此人分明是有急事,莫非我們蹤跡己被發現。 心念才動,遁光已一瞥而逝。因疑蹤跡已泄,趕往告知乃父,格外加了小心。又恐落得太后,吃他佔先壞事,欲與相繼到達,即便他告知靈威叟,人已趕到島邊求見,不及作梗了。便把眾人遁光聯合運用法力,斂聲隱形,緊緊隨在後面,相隔只在數十裡左近。一面留神戒備,一味啞飛,也不作聲,以防警覺。靈奇始終不曾回顧。中間又連經了好幾處轉折,歧路更多。因靈奇熟路,前面有人領導,眾人省事不少。中間癩姑也疑靈奇去向乃父告密,想追上去將他截住,問明情由,禁在當地,歸途再放。易靜力主不可,也就罷了。 飛不多時,遙聞前面飛行之聲忽止,以為靈奇已然出洞,便把遁光加急追去。等到飛近洞口一看,這邊出口竟是一個廣洞,也是堅冰建成,並有兩層洞室。後層兩間,還設有用具。只是洞門封閉,非用開法不能出去。初意以為靈奇已先飛去,重又將洞口禁閉,阻住去路,及至飛抵盡頭,試照烏神叟所傳開法一試,只見一片煙光,明滅變化,晃眼便將洞口現出。易靜、癩姑二人見如此容易,與入口一樣,全無異狀,還不放心。當先飛出去一看,洞外是一極大冰穀。兩崖之上滿是積雪,洞口開在積雪裡面。未開時節,通體渾成。 這時靠外二面,忽自崖頭往下直裂出百丈高下,十餘丈厚,三十多丈寬的一大片冰壁,移向前去丈許,宛如冰崖中裂所陷巨縫,洞口便深藏在裂壁之後。妙在是這麼大一片裂壁移開時,異常迅速,又無一點聲音。等後面諸人相繼飛出,行法封閉,晃眼便已復原,也無一毫縫隙。再一查看,眼前這一片荒谷危崖,依舊冰天雪地,荒寒枯寂。靈奇蹤跡,已經不見,也不聽有破空之聲。易靜心想:「靈奇飛行沒自己快,而且末一段趕得更緊,只是行法開閉稍微耽延,算起自己這面還應快些,萬無追趕不上之理。如他發覺有人在後追趕,另有隱身妙法,破空飛行之聲也該聽出,怎的聲影全無?莫非留在洞內尚未飛出,那麼過時怎又無甚徵兆?」 覺得奇怪。越過前面山崖,走完繡瓊原,便到陷空島海岸,為表誠敬,不能再飛。又恐靈奇趕前告秘,步行延誤。想了又想,覺得仍按預計相機行事穩妥。 易靜正想和眾人商議,見英瓊手招自己,在雲中畫字,未及開口,癩姑已先說道:「前半似因沿途妖邪太多,又要繞行一段海路,恐其驚覺,偷聽我們機密,所以不能說話。這裡已過玄冥界,妖人天視地聽之法已無所施,有話但說無妨,只是大家留點心,且走且談吧。」 英瓊說:「出洞時節,我走在最後。快出洞口,聞得身後有人微呼『諸位道友』,底下便沒了聲,好似話到口邊又複縮住。忙一回顧,似見左側室內有白影一閃。因未停留,看到時,人已隨眾飛出,未及告知眾人。又恐說話有礙,微一尋思,易姊妹已將洞門封閉。」 易靜、癩姑聞言,才知靈奇並未先出。照此情形,必是後段發覺眾人在後,收了遁光,隱伏於側相待。自己初來,地理不熟,又見聲光皆斂,認定人已先出,匆匆追出,故此忽略過去。不知呼喚眾人作什?英瓊主張退回洞中尋找。易靜、癩姑料他無有惡意,看他欲言又止之狀,不知又有何癡想,也許打聽崔綺近況都不一定,此時哪有閒心與他多說,便不去理他,仍照預計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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