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⑥ | 上頁 下頁 |
第二二六回 謝罪登門女神嬰正言規蠻祖 隱身探敵小癩姑妙法戲妖徒(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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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去時,得有妙一真人仙示,敵人全山形勢虛實,均所深悉,一切胸有成竹,按照預定方略行事。離了依還嶺,便直往天狗坪。易靜、英瓊等三人遁光,均峨眉門下高手,新得師傳,越發神速。飛行不久,便入南疆。只見沿途山勢險惡,峰嶺雜遝,叢莽荊棒,漫山蔽野;毒蛇猛獸,成群往來;蠻煙瘴霧,騰湧於污泥沼澤大壑平野之間,都是亙古不消的兩間淫毒之氣。遠望宛如一堆堆的繁霞,自地浮起,映著銜山斜陽,幻映出一層層的麗彩,人獸觸之,無不立斃。那有瘴霧的左近千百里,連個生蠻、野人、禽獸都無,卻盤踞著無數毒蟲怪蛇,十九大如車輪,身長十丈,口噴毒煙彩霧,凶睛閃視,光射丈許,各自追逐,出沒于沼澤叢菁之中,互相殘殺,宛然又一人世間。英瓊道:「二位師姊,你看這些兇惡毒物,如令生息繁育,不知要害多少生靈。我們回來時,合力將它們除去了吧。」 易靜笑道:「瓊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類毒蟲怪蛇,並非本有種類,多由地底濕毒之氣鐘育化生,十九生具特性,生育本就不繁。加以生性異常兇殘,始而吞併異族,終至殘殺同類。有的並還達到了一定時限,或經過一次配合,便須死去。所以多少年來,儘管奇形怪狀,時有出生,但它們只能在這瘴霧陰濕之區互相殘害,永無休止。看似凶毒,至多一二十年生命,不等它們成氣候,便自死亡,決難出山為害生靈。如要除去,不特誅不勝誅,並且這類毒物全是互相生克,有一物,必有一制。稍有不慎,得此失彼,去了一種剋星,反易蓄育長大,無形中倒助它肆其凶毒,轉不如聽其自生自滅,省事省心,免成大害。否則,由古迄今萬千年來,似這類極惡窮凶,而又各有靈性,極易長成的凶毒之物,如若聽其繁衍不死,世上早無噍類了。 固然精怪中偶然也有異種,到底是極少數,並且都是剛剛通靈變化,便伏天誅。能成大氣候的,真是萬中選一,並還要自身先種善因,能夠去惡向善,勤于修為。就這樣,天劫仍難避免,必須兵解轉世,重投人身,一靈不昧,再去修煉,始能成就仙業。你當是容易的嗎?所以一世人生萬劫難,無論聖賢仙佛,俱是由人修成。而人偏不知自愛,情甘醉生夢死,虛生一世,甚或一意孤行,無惡不作。等到惡貫滿盈,生膺顯報,死伏冥誅,墮入畜生道中,受那無量苦難,就悔之無及了。」 癩姑接口笑道:「易師姊只顧發議論,你看前面是什麼所在?這裡你和瓊妹以前來過,我卻初次,莫不快到了吧?」 英瓊聞言,朝前一看,下面山勢逐漸展開,適見毒嵐瘴霧已然無跡。只見碧嶂天開,清泉地湧,遙峰滿黛,近嶺索青,一路水色天光,交相輝映,到處茂林嘉卉,燦若雲錦。只極遠天邊,有一高嶺橫亙,上接雲霄,似是以前到過。足下這些美景,記得均非舊遊之地,而師父所示途向,並未走錯。覺著奇怪,便問道:「易師姊,這地方我們上次來過嗎?怎地如此眼生?」 易靜忽然想起前事,笑道:「瓊妹,你忘了上次我們原由崇明島追起,走的並不是那條道路,歸途也許經此。但是由李伯父施展佛法飛遁,瞬息千里,飛行忒快。那日下面盡被雲遮,又當事急之際,心情不安,哪有心情留意下面景物。你看最前面那座高山,不是來過的嗎?」 癩姑一聽,相隔對方洞府還遠,暗忖:「這一帶景物精緻,山水靈秀,所有靈木花草,俱都欣欣向榮,一點不帶野氣。只是修道之士經此,決不放過,也許現在便是仙靈窟宅。歸途如若無事,何不順便尋訪一回?」 當時便留了心,也未和易、李二人明言。三人淩空急駛,一路談說,前面高山,不覺飛近。 易靜知道,繞著前山東面過去,便人對方陣地。在空中略一端詳地勢,把手一招,一同降落下去。悄對癩姑道:「再往前飛行不足二百里,繞山而過,便是天狗坪,即為紅發老祖修羅化血陣地。因山太高,他那邪法也頗神妙,不是身臨切近,運用目力,細加觀察,絕看不出。照師父所說,他師徒已將我和周、李二師妹恨同切骨,我二人必要費上好些唇舌心力,始能見到老怪。話不投機,雙方破臉,原在意中。師父本意,是看白、朱二老情面,姑盡人力,能夠忍辱,曲為保全,免起爭端最好,非不得已,不令我們動手。老怪只是平日偏心護短,縱容徒弟,自身並不做甚惡事。 萬一他被我們說服,心生悔悟,和我們消去前仇,言歸於好,不特勉體掌教師尊與白、朱二老成全他的好意,並還使在劫諸同門免受一場苦難,豈非兩全其美?還有他那門下妖徒,幾乎無一善類,事前如被看出我們行跡,定生枝節。故此我把遁光按落,隱身低飛,繞山而過,入了禁地,然後突然現形求見,令其通報。一則,先聲奪人,免被輕視;二則,少卻好些口舌。老怪師徒志在屈辱我們,見他以前,雖有些時耽延,尚不至於被他困住。不到子夜,人還未出,師妹無須深入重地,只在山這面尋一藏伏之地,遙為應援便了。」 癩姑見她忽然改了預計,知是刻意求功,打算拼受屈辱,使雙方釋嫌修好,免得引起爭鬥,互有傷亡。用意雖是,但這類忍辱的事,自己還可將就。易靜性情剛直,口又不肯讓人,談鋒犀利;況又加上一個李英瓊和她差不多,也是百折不屈的天性。對方蓄怒已深,雙方各有定數,憑這兩位如何能夠挽回?到了忍無可忍之際,必定和對方拼命無疑。師命原令自己便宜行事,想到就做,權且口頭應諾,剩這半日空閒,先去訪查此山有無仙人隱居清修,到時仍按來時所擬之策行事,也是一樣。當即應諾。 易靜隨令英瓊把防身法寶準備停當,以防萬一,可以立即取用。然後同隱身形,貼地低飛,繞山而過,往天狗坪飛去。剛一繞出山前,便見上次追趕眾妖徒所見的葫蘆形大山谷,現出在前。只是穀中靜蕩蕩地不見一人,由此可知紅發師徒還不知道有人登門。此時紅發老祖在洞府中打坐未出,眾妖徒俱在妙相巒崖壁之後練習陣法以及坪上諸般禁制。易靜手拉英瓊,示意隱秘,輕悄悄一直走到危壁之下,不禁吃了一驚。原來天狗坪前面,妙相巒危壁正當葫蘆穀入口盡頭之處,參天排雲,高峻已極,頂上面設有極厲害的禁網神兜。既是登門負荊而來,其勢不能一上來便破人法寶。 由頂上淩空飛渡,那裡又是葫蘆底部,四外無路可以通行。只崖中腰有一大洞,昔日紅發老祖便在洞中現身。估量兩頭穿通,宛如門戶,過去便是去紅木嶺洞府的三百里天狗坪陣地。無如此時兩扇長達十丈的高大洞門,緊緊關閉,毫無動靜,也無人在門前侍衛防守。想了想,除去現身叩關直入,別無善策。沒奈何,只得叮囑英瓊,一切全看自己的眼色行事,不可妄自言動。於是撤去隱身法,現出二人。正要出聲呼喚,忽聽兩聲怪叫,左右兩旁崖上,忽有兩道紅色煙光飛來,落到崖上,現出兩個身材高大,身著紅綾偏擎,右臂裸露,腰圍豹裙,赤足束環,手持火焰長矛的野人,見面便用漢語喝問:「哪裡來的大膽女娃子?竟敢到妙相巒玉門前鬼頭鬼腦,偷看張望。快說實話!」 易靜何等靈敏,對方才一發聲,便自回顧,見二人來處乃是兩邊危崖上的洞穴,穴中還有山女探頭張望。再看二人與上次追趕蒲妙妙所遇十二妖徒裝束相似,只頭上多了兩根鳥羽。只在飛下時身有煙光簇擁,並無什別的異處。神情儘管獰惡,卻不帶甚妖邪之氣,料是紅發老祖門下末代徒弟侍從之類。二人奉命門前輪值守望,本是蠻教中的一種排場。二人行輩既低,又無甚高法力,日常無事,便多玩忽,以為教祖威震南疆,神通廣大,決無一人敢來侵犯。日常無事,乘著教祖洞中煉法,所有徒眾俱在隨侍,各有職司,無人稽考,反正關門緊閉,禁制神奇,連去外面各誘攝了心愛山女,分向兩崖洞穴之中調笑淫樂。 适才因見兩崖壁立,雖有幾處洞穴,大都淺陋,荊棘藤蔓叢生其間,甚是污穢,又不見有妖氣邪氣隱伏,斷定無人藏伏其內。二人擅離職守,雖然相隔甚近,如有人來叩門,舉足及至。到底作賊心虛,防人眼目,藏得頗秘,因此忽略過去。此來本是委屈求全,自不便與之計較,這類邊民也不值一擊,便含笑道:「守門人不必多疑,我二人因有要事,前來拜見你們祖師紅發老祖,不料此門業已關閉,不知守門有人,意欲叩門求見,怎說我們鬼祟窺探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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