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⑥ | 上頁 下頁 |
第二二二回 一叟運玄功電轉飆輪穿地肺 群仙憐浩劫無形弭禍上天心(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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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屠龍大師往訪,曾說那散仙面上晦紋已現,劫運應在三年以內。為此留下一面告急的符,日後如有兇險,可即如法施為。雖然相隔數萬裡外,不是當時可以趕到,但是修道多年,這是關係自身安危成敗之事,何況每日又有常課入定,並未犯什貪嗔,在外為惡,神智未昏,期前必有警兆,只要在臨難二日以前發出,決可趕到。此與道家四九重劫不同,不是出外遇事逢凶,便有仇敵來島尋仇,憑著法力,必能相助。但是成敗利鈍,未必如人逆料。萬一發難在先,或是求救太遲,未能如期趕來,無論仇敵是什麼路數,能敵得過,逐走便止,不可窮追;如覺對方不弱,便應反攻為守,專一防護,以待救援。只要不輕率,不驕敵狂妄,自可無害。他如早日發符求救,大師雖為祖師逐出,與各位師長交情尚在,性又剛直,愛管閒事,後輩都頗怕她,只要遇上一說,我們就知對方真是十惡不赦,有她出頭,也不敢惹。他偏到大難臨身的頭一天,才想起將符發出。大師也是為友心熱,接到警信,立即急駛趕來,但依然晚了些時,仍是無及。雙方對敵之際,他如平常行徑,我們見那所居之島景物那樣靈秀,師徒八人無一個有邪氣,也不至於輕舉妄動,殺傷多人。他既以切身利害憂慮太過,心中惶惶,百計求保,但覺不妥,越想越左,終於把他昔年所習左道邪法施展出來,在所居洞府,連同靈藥產地,布下一個極惡毒的大陣。老遠望去,邪雲隱隱籠罩,稍有目力的修道人便可看出。誰都當他極惡窮凶,是妖邪一流,決不肯於寬恕。他有了這樣嚴密退守之法,索性不出,一意防守,也未始不能挨到大師趕來救援。偏又首鼠兩端,一面設陣佈防,仇人見面,依舊眼紅,犯了剛愎倨傲素性,仍出接戰。 「笑和尚師弟前生名叫賀萍子,落地便是孤兒。與苦行師伯有夙世因緣,由血胞中度去,盡心傳授,在同門中法力最高。他知道那陣一被逃回運用,便非短時所能破去,是否漏網,尚屬難知。覺出時機不可失去,首先隱形入陣,用師傳佛家法力,將陣中主要樞機,暗中全給破去。又擒他一個徒弟,禁在主台之上,欲使少時作法自斃。我們法寶又多,下手又快,途中又遇見元元、白雲二位師伯叔門下的幾位女同門加入助戰。法寶不說,單飛劍就十一口。內有四劍,更是古仙人所用降魔奇珍,威力僅比師祖紫青二劍略次。還加上賀師弟的無形劍。那島主夫妻如何能敵。 最該死是他們起初那樣膽小戒備,及見我們人多勢眾,不特沒有戒心,反倒驕妄輕敵。男的火氣更旺,才一照面,不容人開口發間,首先破口大駡那朋友昧良無恥。又說:『幾次饒你不死,竟敢勾引一些小賊豎子來此尋死。少時擒到你們,定用法力化煉成灰,卻將你們元神附在上面,禁制前島石礁,永受無量苦難,做一榜樣,使各方鼠輩望而膽寒知畏,免再擅入本島,又來窺伺。』隨說隨和妻子、門徒一齊放出飛刀飛劍和各種法寶、法術。我們見他這等強橫兇焰,又聽他不問青紅皂白,惡口毒罵,便他不動手,也容不下,何況又是話未說完,便先發動,益發認定他們凶頑邪惡,平日不知造孽多少,罪無可赦。一面飛劍迎敵,一面各顯神通。先以邪陣神妙隱秘,如被遁入陣內,除他更須費事。賀師弟和石生師弟一樣,素喜遊戲,隱現無常,誰也沒見他隱身先入陣內。我們看出敵人見我等俱有來歷,不可輕侮,盛氣已餒,表面尚在強撐,施展法力。防他率眾退逃,正要分人斷他歸路,賀師弟忽然手發太乙神雷,由陣中喝罵飛出。 「島主夫婦情知不妙,趕緊率眾退保入陣。無如法物全破,設施盡毀,這才想起大師行時易攻為守之言。除去兩個受傷見機先逃,一個被禁臺上外,師徒尚有五人,用盡方法,各以全力拼死抵禦,勉強挨了多半日,男島主首先為我所殺,三個徒弟也都重傷,先後死去。我們還在認定為妖邪,除惡務盡,不肯停手。我那朋友卻見狀大慘,許是自覺慚愧,又因以前兩次被擒,俱是女島主向男的緩頰釋放,總算是有恩於他,說她素無惡跡,力勸我們停手,勿為太甚,容她逃命自去。賀師弟和諸葛師弟的心更軟,也不喜殺女人,正停手喝令速遁。女島主性極剛烈,忍著痛淚,假意哭訴,說些好話,哀求我們許她埋葬亡夫與門人屍首。 我們見她哭得可憐,都動惻隱,當即應允。不知她怎會看出我們是受了朋友蠱惑,葬完屍首以後,放聲大哭,竟把她夫妻隱居修道的經過,及懷寶亡身,因那靈藥樹敵招禍之事,一一哭訴出來,我那朋友想不到她有此一著,已然應諾在先,當著我們,其勢不便喝禁。我們見他一任女島主哭訴,借詞咒駡,不曾反唇相譏,面上倒有愧悔之色,才知事太魯莽,鑄成大錯,個個心驚,面面相覷,後悔無及。 「賀師弟心最仁慈,永不妄殺無辜,性情卻也較急,苦行師祖戒規又嚴。越聽越悔恨氣忿,忍不住轉身向那朋友質問:『為何慫恿旁人,濫殺無辜,以快私意?』話未說完,女的探出我等本心,知道不會再對她為難,罵得越凶。忽然假作去勸賀師弟,說:『此事固是這廝忘我昔日不殺之恩,昧卻天良所致,但也運數使然。前年屠龍大師曾有預告,昨日還曾向她求救,可惜時機已晚,不然也不至此。這類害人陷友不義的活豬狗,埋怨他于事何補!』賀師弟和兩女同門正以好言勸慰,哪知她早蓄殺機,舌尖早已咬破,冷不防用她本門最惡辣的毒法,揚手一陰雷,張口一片血光,竟將我那朋友活活燒死。眾人憐她為夫報仇,那朋友本應遭報,見狀只自戒備,也未與她為難。她也不逃,只慘笑道:『我殺了這廝,諸位攔阻不及,並未再向我還手,可見适才實是受愚,非出本心。得報夫仇,心願已足。 不過先夫因我誤放匪人而死,實在無顏偷生。如蒙垂憐,賜我兵解,以便追隨先夫,足感盛情。』眾人自是不肯,還在交相勸勉,我知此女死志已決,見我們不肯下手,獰笑說道:『諸位當我自己就不會死嗎?不過多受點苦,有何希罕?』說完未容再勸,已是震破天靈,慘死地上。剛剛斃命,一片金紅光華,自天直降,屠龍大師已至。她見島主夫婦門人多半死亡,我們又是峨眉弟子,也沒有細問肇事根由,勃然大怒。只賀、諸葛師弟二人,見她師徒到來,知道不妙,未等見面,先駕無形劍遁溜走。其餘的人誰敢和她相強,不由分說,全被她法力禁制,裝入乾坤布袋,寫了一信,曆述我們罪狀,命門人瞎眼小尼眇姑押送東海。 「到時,師父丹未煉成,洞門未開,只好照她師父的話,跪在洞外待罪。幾個女同門多和小瞎尼眇姑相識,平日相對冷冰冰的,這時竟會好心照應。跪到第二天,問明情由,便說她們本心只是為本門師兄弟出力誅邪,無心相遇,因而同往,並非有意從惡,情有可原。只要送往雲靈山、羅浮山各人師父洞中,略加告誡即可。竟擅專作主,全數釋放,令其回山自行舉發。對於我們眾人,卻認作罪魁禍首,不可輕恕。始而置之不理,在旁打坐,等候師父開門交信重責。一晃二十來日,我們雖有法力,也覺不耐。賀師弟又不時隱身在側,說這小瞎禿可惡。她並非本門尊長,無非各位師弟念著一點舊交情面,她竟如此作威作福。 反正是福不是禍,重責難免,何苦受這小瞎禿的惡氣?我們被他說動,但又怕那布袋厲害。正與賀師弟示意,令他先盜布袋,然後反抗。誰知小瞎禿法力頗高,竟然覺察,忽然睜眼冷笑說:『我是奉命來此,你們不服氣,只反躬自省所行當否?我師父此舉,是否惡意,日後自知。既不願長跪,我守著你們這些蠢人還覺無趣呢。跪守與否在你們,我不相強,我這彌勒布袋卻偷不得。一切聽便,我自回山覆命去了。』說罷飛走。我們商量了一陣,以為徒跪無益,便同往釣鼇磯,用功守候,也未再出門去。 「到了開洞前三日,才去洞外跪下求恩待罪。三日後,三位師尊同出。先時便要追去靈光,押入輪回。我等再三苦求,複經師母妙一夫人力為求情解勸,才按輕重,分別處罰。我和師弟是禍首,處罰最重,定了八十一年期限,在此期內應經三劫,還須努力修為,夙根不昧,始允重返師門。諸葛師弟去由強勸,情不可卻,鬥法時又未傷人,罰處最輕。賀師弟只曆一劫,仍是出生便即引度,也不算重。獨我一個,兩次輪回,又歷盡艱危,勉強挨到今日。我實不知乙師伯和家師交厚,但他在二十年前,我二次轉世時,為我說情,被家師婉言拒絕。此老性剛,雖以家師與別人不同,未曾十分不快,也決不肯再為此事開口。可是這些年來,如非乙師伯垂憐恩助,隨時照拂,早為仇敵所傷,也不能有今日了。」 阿童聽出了神,方覺這人正是初出茅廬的前車之鑒,以後遇事,務要慎重,少開殺戒。忽見一道光華穿破雲層飛來,落地現出一位道長。申屠宏見是醉道人,喜出望外,急忙跪倒行禮,口稱師叔。醉道人道:「你莫高興,還有難題你做呢。你師父說,姑看乙真人與小神僧的情面,許以立功自效。此時要入仙府拜見師長,尚不能夠。必須看你百日之內,能否勉為其難,再作定奪。銅椰島之行幸非明朝,大約還有三數日一同起身,你自照書行事吧。」 說罷,遞過一封柬帖。申屠宏見是師父親筆,益發欣慰,喜溢眉宇。先向仙府恭恭敬敬拜了九拜,口中默說了一陣。重又向醉道人、阿童分別拜謝。阿童笑道:「我話並未給你帶到,謝我則甚?」 申屠宏道:「家師神目如電,心動即知,小師父盛意,早知道了。你沒聽醉師叔傳述,師父也看小師父情面嗎?異日如見老禪師,能再為我致意謝恩,益發感激不盡。」 阿童隨和醉道人互相見禮。醉道人說另有事,請阿童先下。阿童料他要向申屠宏敘闊,並示機宜,自己也亟欲進府,便即舉手作別,穿雲直下。到了殿中見著妙一真人夫婦和在座眾仙,說完白犀潭鬥法之事,隨同落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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