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⑥ | 上頁 下頁 |
第二二一回 靈藥難求仙女兒飛馳紅鳳嶺 佛光解禁癡上人遁走白犀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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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面飲啖,一面述說。靈雲本想稍坐即回,嗣聽阿童說得熱鬧,估量殿中不會再有甚事,如有使命,母親自會傳聲相召,也就聽了下去。 原來阿童自奉白眉和尚之命,去往岷山途中尋朱、李二師兄,依言行事。那地方及岷江下游,地名青林崗,石山峭拔,連嶺排雲。嶺頭上為石地,亙古無人,雖然平整,因為上下艱難,草木不生。除臨江一面半腰崖上若斷若續有幾處僻道外,亙古無人行走。乙休算計這裡是天癡上人必由之路,在嶺上共設了十幾處埋伏,用意多半是和天癡上人惡作劇,使其沿途受挫,折傷羽翼。以天癡上人的法力,只要事前知道底細,便可無礙。惟獨青林崗中腰一處和快到岷山一處,乙休除用極厲害的禁制外,並還各設一座旗門,具有極大威力。敵人任有多大神通,一經入伏,要想脫身,也須受傷。隨行諸弟子若道行淺一點的,更非失陷在內不可。 另外還有三處埋伏,專截敵人退路,須等歸來時始行發動,更是神妙莫測,一處比一處厲害。尤其是最後一關,地面設有攝形之法,一經主持人發動禁法,哪怕不由當地飛行,只在橫斷千里以內的上空越過,形影必為陣中神光所攝。主持人再將陣法略一運用,立將敵人陷入伏內,便能沖逃出網,也極費事。同來門人,卻一個也休想脫身回去。這前後五處緊要埋伏,如非白眉禪師預遣門人一一相機破去,雙方定成不解之仇無疑。其中有兩處,還不能先給破去,必須有人手持靈符守候。阿童尋到朱、李二人時,朱由穆早照師命,一一施為停當。 阿童領了機宜,送走兩位師兄,在青林崗上守候了一些時。暗忖:「久聞乙休、天癡二人得道多年,俱是能手,此來必有一場惡鬥。現有師父佛法妙用,埋伏有的破解,有的減去威力,除歸途二處尚等化解外,餘者無一完整,乙休尚未覺察。前半埋伏,天癡上人過時,見了大師兄所留金字警告,必能從此破去,無甚可看。最熱鬧還是岷山白犀潭口。大師兄為防我到時多事,另生枝節,才命在此守候。實則中間這處埋伏,威力已減去一半,天癡到來,不過小有梗阻,決能通過。師傳佛門心光遁法,飛行神速,頃刻千里,又有靈符在手,少時回破歸途二處埋伏,決趕得上。何不去至岷山左近,守候天癡師徒,助他們破那末一道禁制,省得到時兩頭緊趕,就便觀戰,豈不是好?」 想到這裡,便往岷山飛去。到後一看,白犀潭深藏後山一條暗穀盡頭。作法人想因山有僧寺民居,惟恐凡人誤入,那最末一道埋伏,便在暗穀口外,相隔只有十來丈遠。兩面是險崖,下面是盆地,林木茂翳,蓬蒿沒人,地極幽僻。就這樣,還恐有人無知闖入,兩條可通樵徑的瞪道,都有雲霧封鎖。阿童隱身谷左崖腰磐石之上,左對天癡上人來路,舉手便可將埋伏破去;右對穀口,可以觀戰:地勢再妙不過。先以為乙休沿途設伏走來,照理應該先到,必是隱身在內。探頭遙望穀內,只見裡面景象陰森,靜悄悄的,一點聲息皆無。 等了一會,忽見穀口有一極小人影一晃。定睛一看,那小人竟小得出奇,身量宛如初生嬰孩,可是神情動作矯捷如飛。衣飾更是華美,身白如玉,頭挽抓髻,短髮斜披,兩肩後各插一支金光閃閃的寶劍,長才數寸。短衣短褲,赤足芒鞋,相貌甚是英悍。說是道家元嬰,又覺不像。知道韓仙子潭中收養不少異類,疑是怪物煉成,身上又無邪氣,心甚奇怪。那小人先是探頭向外四望,漸漸試探著走出穀口,似要往前面設伏之處走去。快要走近伏處,倏地一道光華起處,現出一個矮胖大頭的麻衣少年,迎著小人,直比手勢。一會,又手指穀內,作出問訊之狀。小人也用手勢比劃,兩人好似相識。這才知道,這末一處埋伏,還派有人在守候。 正在端詳那小人是何精怪幻化,少年猛似吃了一驚,一面將手急揮,令小人退回穀去;一面側耳略聽了聽,慌不迭地一縱遁光,迎面飛來。阿童心疑蹤跡被他看破,覷定來勢,正想躲開,少年已落在附近磐石之上,手掐靈訣,只一晃身便隱去。忙即運用師傳法眼,細一察看,原來那少年也和自己一樣,選中這片磐石,意欲隱身觀戰。那隱形法頗高,雖用法眼觀看,僅依稀辨出一點人影;如是尋常之人,休想看出。既然避人,只不知他又怎會由伏處出現,而無動靜,又和小人相識?好生不解。 微一遲疑,俯視下面小人,已經退回谷中,藏起不見。隨聽來路遠處,風雷大作,約有頓飯光景,才行止住。緊跟著破空之聲由遠而近,抬頭一看,遙空雲影中飛來十余道光華,人飛得高,光細如絲,目力稍差的便難看見。晃眼飛近白犀潭上空,光已大長,宛如十餘道白虹當空飛舞。看神氣,似知下面有險,又不甘示弱,等查看出端倪,再行下降之狀。知是天癡上人到來。白犀潭峽谷兩邊危崖交錯,中通一線,已由主人行法禁閉,並且約定登門,本該先禮後兵,叩關而進,其勢不能一到便即深入,非由穀口叫陣不可。但是埋伏厲害,只要落地,立生妙用,將他師徒一齊困住,甚或受傷,都在意中。阿童不敢怠慢,忙把白眉禪師所賜靈符取出等候。 那十餘道劍光,電掣也似在空中盤旋了三五圈,突然一齊下降。眼看離地不遠,倏地一蓬五色彩煙,由伏處潮湧而起。為首一道白光,擁著一個白衣老人,滿面俱是怒容,將手一揚,便是震天價一個霹靂,朝彩煙中打去。阿童知道那彩煙後面還有無窮變化,見天癡上人發出太陰元磁神雷,不等下面旗門現出,立即乘機手指掐訣,將靈符往外一揚,一片金光像雨電也似隨著雷火打入陣內。跟著連聲迅雷過去,彩煙消散,現出五座旗門。天癡上人面上立現驚喜之容,將手朝天一拱,忙要收時,那旗門似有靈性,光華連閃兩閃,便破空飛去,一晃不見。天癡上人師徒也同時落到地上,白光斂處,各自現出身形。 阿童見那天癡上人相貌清秀,童顏鶴髮,長髯飄飄,一身白衣,外披鶴擎,極似畫圖上的古仙人打扮,周身俱有青氣環繞。隨來弟子十二人,各著一件白短半臂,下穿白色短褲,長僅齊膝,赤足麻鞋。手內分持著一兩件法物兵器。只有兩人空著雙手,神情也頗沮喪。餘者都是道骨仙姿,英儀朗秀,除法物兵器外,各還佩有葫蘆寶囊之類。六人一面,左右雁行排列。上人先朝穀內略看,冷笑道:「駝鬼不羞!我師徒應他之約來此,事前防他狡賴,並還通知。如今人不出面,反把牢洞峽谷重重封鎖,是何緣故?既然怕我師徒,為何沿途又設下許多詭計埋伏,難道暗算人不成,一縮頭就了事嗎?」 說完,不聽回應,又用目四顧,好似未看出什麼徵兆,越發有氣。便喝:「樓滄洲過來!」 上首第六人應聲走過,躬立於側。上人怒道:「我原知駝鬼之妻因恨駝鬼無義,殺她娘家弟兄,以致應誓遭劫,恨同切骨,一向隱居在此,不與相見。駝鬼約我來此,又在沿途鬧鬼設伏,不是想借此引起同仇,以便圓他舊夢;便是想移禍江東,使我與這裡主人成為仇敵,他卻置身事外。我本不難破關直入,但是這裡女主人已與駝鬼恩斷義絕,不是夫妻,雙方素無仇怨,豈能視同一律,中駝鬼的奸謀詭計?是否同謀,必須先行辨明,才能定奪。並且女主人是否閉洞出遊,或在潭底清修,也未知悉。我師徒光明磊落,人未出面問明,決不作那無恥鬼祟行為。現在命你入穀探詢,到了穀盡頭處,便是白犀潭,不必下去,只在上面問詢。先問女主人在否,如在潭底清修未出,你便說駝鬼約我來此鬥法,問她是否與駝鬼一氣?駝鬼是否在內潛伏?如與合謀,便出相見。如說並未合謀,可向主人道聲驚擾,致我歉意。我自另尋駝鬼算帳好了。」 樓滄洲道聲:「遵法旨。」 將身一躬,退行三步,回頭便往穀中走去。 阿童見狀,暗忖:「大師兄說這條峽谷除卻重重禁制外,還有兩種厲害埋伏。天癡本人入內,尚還十分勉強,這門下弟子怎走得進?」 念頭才轉,樓滄洲已縱遁光,緩緩往裡飛入。剛進穀口不過三兩丈遠,忽聽有一極小而清脆的口音喝道:「來人慢進,你不怕死嗎?這是什麼所在,也敢來此撞魂。」 緊跟著,兩道金光成斜十字交叉在穀徑中心。同時金光下面現出一個小人,將路攔住。樓滄洲知今日所尋敵人脾氣古怪,不通情理,而且機阱密佈,說吃虧便吃虧。來時路上,已連番遇阻,如非有人暗中相助,就許不等到此,便丟了大人。料想師父也是進退兩難,哪怕日後再行報仇,已尋到敵人門上,好歹總該見上一陣,才能回去。必因自己平時精細謹慎,又有護身法寶,才以探敵重任相托。儘管雙方對敵,照理不傷來使,到底不可大意。一見金光阻路,有人呼斥,立即停住。定睛一看,見是一個比乳嬰還小的小人,話卻那麼難聽,他也和阿童一樣,疑是潭底精怪幻化,么么微物,初煉成形,所以如此小法。身入重地,料定對方決非虛聲恫嚇,只得忍氣答道: 「我乃銅椰島主門下第六弟子樓滄洲。家師為踐乙休前約來此,日前還有飛書相告。先料他必在此相候,誰知他不顧信義,只在沿途設伏鬧鬼,到了地頭,不見本人。家師因聞女主人久已與他斷絕,不願無故驚擾,命我去至裡面白犀潭請問明白,以定行止。不想遇見小道友在此把守,正好請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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