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③ | 上頁 下頁
第一二四回 迷本性縱情色界天 識靈物言訪肉芝馬(2)


  龍姑這時雖在留神偷聽,一邊還貪看那美少年的豐儀,僅僅猜定駝子雖不是峨眉同黨,也決不是自己這一面的人,別的並未注意。後來聽出駝子所說的天矮子,有點像雲南孔雀河畔的天靈子。又仿佛在說自己與熊血兒結婚經過,越聽越覺刺耳。聽駝子之言,自己所行所為,天靈子師徒已然知道真相,怪不得上次熊血兒回山,神態如此冷漠。只是熊血兒素常性如烈火,天靈子也不是好惹的人,何以裝作不知,不和自己破臉?如說有用自己之處,熊血兒不說,天靈子玄功奧妙,道法精深,若遇天劫,豈是自己之力所能化解?又覺有些不類,心中好生驚異。若照前半年間,施龍姑只在山中隱居,雖和孫淩波同流合污,弄些壯男偷偷摸摸,畢竟守著母訓,膽子還小。那時如聞駝子這一番話,縱不驚魂喪魄,痛改前非,也會暫時斂跡收心,不敢大意。再聽出那駝子與母親有舊,必定上前跪求解免,何致遭受日後慘劫?無奈近來群魔包圍,陷溺已深,淫根太重,迷途難返。先時也未嘗不入耳驚心,不知怎樣才好。

  繼一尋思:「天靈子師徒既已知道自己行為,即使從此回頭,不和外人往來,也決挽回不了丈夫昔日的情愛;縱使和好如初,也受不了那種守活寡的歲月。烈火祖師門人眾多,聲勢浩大,本領也不在天靈子以下。事已至此,索性將錯就錯,先發制人。即使明白與熊血兒斷絕,公然投到華山派門下,還可隨心任意,快樂一生,看他師徒其奈我何?」

  想到這裡,不禁眉飛色舞,對駝子底下所說,也不再留神去聽。只把一雙俏目,從石縫之中注視那美少年,越看心裡越愛。色令智昏,竟看那美少年無甚本領。若非還看出那駝子不是常人,自己适才又不該不留神,鬧了個頭破血流,渾身血污,不好見人時,幾乎要現身出去,勾引一番,才稱心意。正在恨那駝子礙眼,心癢難撓,猛想道:「看這駝子氣派談吐,都不是個好相識。這峰密邇姑婆嶺,必已得了虛實。那美少年明明是峨眉門下無疑,萬一駝子為他所動,去助敵人,豈不是個隱患?何不乘他不備,暗中給他幾飛針?倘若僥倖將他殺死,一則除了強敵;二則又可敲山鎮虎,將那美少年鎮住,就勢用法術將他迷惑,攝回山去,豈不勝似別人十倍?」

  隨想,隨即將頭偏過石旁,準備下手。因猜不透駝子深淺來歷,誠恐一擊不中,反而有害,特地運用玄功,將一套玄女針隱斂光芒,覷准駝子右太陽穴發將出去。那金針初發時,恰似九根彩絲,比電閃還疾。眼看駝子神色自若,只在下棋,並未覺察,一中此針,便難活命。

  就在這一眨眼的當兒,那少年倏地抬頭望著自己這面,將手一揚,仿佛見有金光一閃。那駝子先把右手一抬,似在止住少年,那金光並未飛出。同時駝子左手卻把那裝棋子的黑缽拿在手內,搭向右肩,朝著自己。駝子動作雖快,看去卻甚從容,連頭都未回望一下。那棋缽非金非石,餘外並無異處。說時遲,那時快,龍姑的九根玄女計恰好飛到。只見一道烏光,與針上的五色霞光一裹,耳聽叮叮叮叮十來聲細響過處,宛如石沉大海,無影無蹤。龍姑大吃了一驚,這才知道輕捋虎鬚,駝子定不肯甘休。剛想重用法寶飛劍防禦,駝子不知取了一件什麼法寶向龍姑反擲過來,一出手便是一團烏雲,鱗爪隱隱,一陣風般朝龍姑當頭罩來。龍姑忙使飛劍防身,欲待駕起遁光退避,已來不及,當時只覺眼前一黑,身上一陣奇痛,神志忽然昏迷,暈死過去。

  過了有好一會,覺著身子被一個男子抱在懷中,正在溫存撫摩,甚是親昵,鼻間還不時聞見一股子溫香。起初還疑是在夢中,微睜媚目一看,那人竟是個美貌少年道士,眉若橫黛,目似秋波,流轉之間隱含媚態,一張臉子由白裡又泛出紅來。羽衣星冠,容飾麗都,休說男子,連女人中也少如此絕色。轉覺适才和駝子對奔的美少年,豐神俊朗雖有過之,若論容貌的溫柔美好,則還不及遠甚。尤其是偎依之間,那道士也不知染的一種什麼香料,令人聞了,自要心蕩神搖,春思欲活。見他緊摟纖腰,低聲頻喚,旁邊還放著一個盛水的木瓢,看出並無惡意。剛要開言問訊,那道士已然說道:「仙姊你吃苦了。」

  依了龍姑心思,還不捨得就此起身,到底與來人還是初見,已經醒轉,不便再賴在人家懷裡。才待作勢要起,那道士更是知情識趣,不但不放龍姑起身,反將抱龍姑的兩手往懷裡緊了一緊,一個頭直貼到龍姑粉臉上面挨了一下。龍姑為美色所眩,巴不得道士如此。先還故意強作起立,被道士連連摟抱,不住溫存,早已筋骨皆融,無力再作客套。只得佯羞答道:「适才被困在一個駝背妖道之手,自分身為異物,想必是道友將我救了。但不知仙府何處?法號是何稱呼?日後也好圖報。」

  道士道:「我已和仙姊成了一家,日後相處甚長,且休問我來歷。适才見仙姊滿身血泥污穢,是我尋來清水與仙姊洗滌,又給仙姊服了幾粒丹藥,才得回生。請問因何狼狽至此?」

  龍姑此時業已色迷心竅,又聽說道士救了自己,越發感激涕零,不暇尋思,隨即答道:「妹子施龍姑,就住前面姑婆嶺。路過此山,見有二人下棋,疑是敵人,前來窺探。被內中一個駝背道人,收去妹子一套玄女針,又用妖法將妹子制倒,幸得道兄搭救。那駝子不知走了不曾?」

  那道士又細細盤問明瞭駝子的相貌,雖然臉上頻現驚駭之容,龍姑卻並未看見。等到龍姑說完,那道士忽然扭轉龍姑嬌軀抱緊,說道:「虧我細心,不然幾乎誤了仙姊性命和攻打峨眉的大事呢。」

  龍姑忙問何故。道士道:「我便是巫山牛肝峽鐵皮洞的溫香教主粉孩兒香霧真人馮吾,與烈火祖師、毒龍尊者、史南溪等俱是莫逆之交。因為前數月毒龍尊者曾派他門下弟子俞德到牛肝峽請我往青螺赴會,偏巧我不在山中,往福建仙霞嶺采陰陽草去了。回山才知峨眉門下一干小業障請來怪叫花窮神淩渾,破了毒龍尊者水火風雷魔陣,強霸青螺峪,死傷了許多道友,毒龍尊者還被天靈子擒往雲南。我聞信大怒,立誓要代各位道友報仇。

  剛得下山,便遇黃山五雲步萬妙仙姑許飛娘,說峨眉氣勢方盛,報仇還不到時候。他們新近開闢了根本重地凝碧崖太元洞,裡面藏有不少珍寶。還從九華移植了肉芝,吃了可以入聖超凡。如今一班有本領道行的敵人都分頭在祭煉法寶丹藥,準備應劫,凝碧崖只有幾個孩子在那裡看守。飛娘來時,曾路遇華山派的使者,說史南溪在姑婆嶺主持,乘峨眉無備,去潛襲他的凝碧崖,奪走肉芝,代眾道友報青螺之仇。飛娘本人因有要事在身,不能前往,便代他們來約我前去相助。因我終年雲遊,正拿不定我回山不曾,恰好半路相遇。我久慕仙姊麗質仙姿,別了飛娘,趕往姑婆嶺。

  正行之間,忽然看見下面山谷中有條似龍非龍,虎頭藍鱗,從未見過的異獸,剛落下遁光,想看個仔細。恰好遇我一個仇人和那個駝子,正說要將你處死。是我用法寶飛劍,將駝子和那仇人趕走。恐他們約人回轉,於你不利,才駕遁光將你攝到此地,用清泉洗去你臉上的血泥,又用我身帶仙丹將你救轉。只說無心之中救了一人,沒想到你便是姑婆嶺的施仙姊,真可算仙緣湊巧了。」

  龍姑這時已看清自己存身所在,並非原處。又聽說那道士便是史南溪常說的各派中第一個美男子,生具陰陽兩體的巫山牛肝峽粉孩兒香霧真人馮吾。一聽驚喜交集,全沒想到馮吾所言是真是假,連忙掙著立起身來下拜道:「原來仙長便是香霧真人,弟子多蒙救命之恩,原是粉身碎骨,難以圖報。」

  言還未了,馮吾早一把又將她抱向懷中摟緊,說道:「你我夙緣前定,至多只可作為兄妹稱呼,如此客套,萬萬不可。」

  說罷,順勢俯下身去,輕輕將龍姑粉臉吻了一下。龍姑立時便覺一股溫溫暖氣,觸體酥麻,星眼流媚,瞟著馮吾只點了點頭,連話都說不出來。淫男蕩女,一拍便合,再為細表,也太污穢椿墨,這且從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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