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② | 上頁 下頁 |
第七十六回 幾番狹路苦孩兒解圍文筆峰 一片機心許飛娘傳信五雲步(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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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女子一問一答,聽去漸漸是往林外走來。 這時正是孟夏天氣,文筆峰前鶯飛草長,雜花盛開,全山如同繡了一樣。俞德久居滇西,不常見到這樣好景;又聽這兩個女子說話如同出穀春鶯,婉妙娛耳。先還疑是地近五雲步,定是萬妙仙姑門下,後來越聽越不對。薛蟒已聽出這兩個女魔王的聲音來,自己吃過苦頭,便想拉了俞、柳二人快走。俞德還不明白,想再聽下去。三人正在行止不決,林內聲音忽止。一會工夫,耳旁忽聽一聲嬌叱道:「慈雲餘孽,敢來送死!」 言還未了,現出兩個女子,臂搖處,兩道劍光同時往三人頂上飛來。三人定睛一看,這兩個女子原來俱是熟人,從前在成都領教過的周輕雲與吳文琪。俞德大怒,罵道:「大膽賤婢!前番夜鬧慈雲寺,倚仗你們峨眉人多,被苦行頭陀將你們救走。今天我們不曾招惹你,又來太歲頭上動土。」 口中一面亂罵,已將劍光發出。輕雲、文琪隨了玉清大師數月,這次從成都回山省師,餐霞大師因為成道不久,知她二人根骨已厚,不會再入旁門,不惜盡心相授,二人道行越發精進,大非昔比。薛蟒、柳燕娘吃過兩次苦頭,知道厲害,見俞德業已上前,二人又無法逃避,只得咬牙迎敵。雖然是三個打兩個,除俞德還可支持外,薛、柳兩人都是心虛膽怯,漸漸不支。各人飛劍正在空中糾結不開,忽聽空中高聲叫道:「休要傷吾師弟!」 說罷,便有一道劍光飛來。及至來人落到面前,正是苦孩兒司徒平。輕雲、文琪先還準備迎敵,及見來人是司徒平,輕雲對文琪使了個眼色,倏地收回劍光,破空便起。 司徒平近來努力精進,飛劍原也不弱。俞德等不知個中隱微,以為敵人見自己添了生力軍,畏懼逃走,本要追去。還是薛蟒知道厲害,攔阻道:「适才兩個女子,一個叫周輕雲,一個叫吳文琪。還有一個姓朱的女子與矮叟朱梅同名,俱是黃山餐霞大師門徒,非常可惡。過去兩座峰頭便是她們師父洞府,那餐霞大師連我師父都讓她三分,我們不要打草驚蛇吧。」 司徒平原是奉了萬妙仙姑之命前來接應,輕雲、文琪退去後,近前和薛、俞二人相見。見了柳燕娘那種妖媚淫蕩的神氣,好生不悅,迫于師命,表面上也不敢得罪。將二人陪往五雲步進洞以後,才告知薛蟒,師父業已在他們鬥劍的一會起身往雲南去了。 原來萬妙仙姑許飛娘在黃山五雲步煉了好幾件驚人法寶、飛劍,準備第三次峨眉鬥劍機會一到,才和峨眉派正式翻臉,一舉而重新光大五台,雄長各派之上。可是她自己儘自臥薪嚐膽,忍辱負重,她的舊日先後同門因恨峨眉派不過,卻不容她暗自潛修,屢次拉她出去和峨眉派作對。飛娘不合一時感情衝動,用飛劍傳書,到處替慈雲寺約人不算,還命徒弟三眼紅蜺薛蟒親到成都參與,白害了曉月禪師和許多的異派中人送命受傷,分毫便宜也未占到。還接連幾次遇見餐霞大師,冷嘲熱諷地下了好些警告。飛娘為人深沉多智,極有心計,情知這多年的苦功,不見得就不是餐霞大師敵手,但到底自己沒有把握,不願涉險。雖然心中痛恨生氣,絲毫不形於顏色,直辯白她不曾用飛劍傳書,代法元等約人;薛蟒雖是她的門徒,並未叫他到成都去,也許是背師行事,等他回來,再責問他等語。 餐霞大師豈不知她說的是假話,一則因為長眉真人遺言,正派昌明,全要等許飛娘、法元等人號召了許多異派來和峨眉作對,引起三次峨眉鬥劍,應完劫數以後;二則她本領高強,氣運未盡,暫時至多將她逼出黃山,也不能將她怎樣,倒不如容她住在臨近,還可由她門人口中知道一些虛實。那司徒平早已心歸正教,曾瞞著他師父,露過許多重要消息與餐霞大師。所以輕雲、文琪奉過大師之命,見了司徒平就讓。飛娘也算出司徒平有心叛她,她存心歹毒,不但不說破將他處死,反待他比平日好些。除自己的機密不讓他知道,樂得借他之口,把許多假事假話當真的往外宣揚,好讓敵人不加防備,她卻在要害處下手。準備正式出面與峨眉派為難時,再取司徒平的性命。他們兩方勾心鬥智,司徒平哪裡知道,還靜候飛娘與峨眉派正式破臉,他便可棄邪歸正呢。 這次飛娘在黃山頂上閑立,忽見薛蟒的劍光在空中與另一劍光對打,打了一會又同落下去,好生奇怪。她最溺愛薛蟒不過,飛身到了林中,暗中觀察。見薛蟒同柳燕娘那種情況,不但沒有怪他,反覺得他瞎了一隻眼睛,弄了個妻子還怕師父怪罪,覺他可憐,正要現身出去與他們喊破。忽見俞德飛來,一聽他們的談話,知道俞德又來向她麻煩。在自己法寶未成之際,本想不去參加。後來又想,一則三仙二老幾個厲害人物現都忙於煉寶,不會到青螺山去,餘下這些小輩雖然入門不久,聞得他們個個根基甚厚,將來保不定是異派一患,何不偷偷趕去,在暗中除掉幾個,也可出一點這些年胸中怨氣;再則好久與毒龍尊者闊別,也想前去敘敘舊情。不過明去總嫌不妥,想了一想,急忙回到洞府,背著司徒平寫一封密柬,準備少時走後,再用飛劍傳書寄與薛蟒。 故意對司徒平道:「為師年來已看破世情,一意參修,不想和別派爭長較短了。只當初悔不該叫你師弟前去參加成都鬥劍,我不過想他歷練一番,誰知反害他瞎了一隻眼睛,又遭餐霞大師許多疑忌。好在我只要閉門修道,不管閒事,他們也不能奈何於我,年月一多,自然就明白我已不想再和峨眉為仇了。偏是舊日許多同門友好不知我的苦心,仍是屢次來約我和峨眉作對。去罷,仇人是越結越多;不去,他們又說我忘恩背義,懼怕峨眉。真是為難。我現在只有不見他們的面,以免麻煩。适才我又算出你師弟薛蟒引了一個滇西毒龍尊者的大弟子瘟神廟方丈俞德,還有你師弟的妻子柳燕娘,前來見我,恐怕又有甚事叫我相助,我想還是不見他們為是。恰好我正要到雲南去訪看紅發老祖,我此刻動身,你見了他們,將他們接進洞來,再對他們說為師並不知他們前來,适才已起身到雲南去了。俞德走後,可將你師弟夫妻二人安置在後洞居住,等我回來再說。」 司徒平領命,便送飛娘出洞。一眼看見文筆峰下有幾道劍光相持,萬妙仙姑已知就裡,自己不便上前相助,看見司徒平在旁,知道文琪、輕雲不會傷他,便命司徒平前去接應。司徒平領命去後,飛娘親眼看見圍解,才動身往滇西而去。因見文琪、輕雲與司徒平飛劍才一接觸,立刻退走,愈疑司徒平是身旁奸細,更加咬牙切齒。不提。 俞德見飛娘不在洞中,聽說往雲南去會紅發老祖,雲南也有自己幾個好友,莫如追上前去,追著飛娘更好,追不著,到了雲南還可再約幾個南疆能手也好。當下不耐煩和司徒平等多說,道得一聲請,便自破空追去。柳燕娘原不是真心嫁與薛蟒,見萬妙仙姑不在洞中,本打算隨了俞德同去,不曾想到俞德報仇心切,又不願得罪飛娘門下,話都未同她多說。燕娘白鬧了個無趣,正在心中不快,忽聽司徒平對薛蟒說:「師父走時留話,叫你夫妻在後洞居住,不要亂走,等她回來再說。」 薛蟒心中自然快活。燕娘聞言,也改了主意。心想:「自己到處奔走,閱人雖多,大半是夕合朝分,並無情義可言。薛蟒雖然相貌粗醜,人卻精壯,難得他師父允許,莫如就此暫時跟他,異日從萬妙仙姑學點道法,省得常受人欺負。尤其是萬妙仙姑那一種駐顏還少之法,於自己更是有益,倘能學到,豈不稱了心願?」 又見司徒平生得骨秀神清,道行似乎比薛蟒還強,不由又起了一種邪念。幾方面一湊合,便默認和薛蟒是夫妻。她卻沒料到萬妙仙姑何等厲害,适才在樹林暗中查看她的言談舉動,已知此女淫蕩非常,薛蟒要她,將來定無好果。一則溺愛不明;二則想起留著這個淫女,將來正可拿來當自己替身,用處甚大。五台派本不禁女色,莫如暫時先成全了愛徒心意,靜等用她之時再說。後來三次峨眉鬥劍,萬妙仙姑果然傳了柳燕娘內視之法,去迷紅發老祖,盜取萬蠶金缽,與峨眉作對,此是後話。薛、柳二人哪裡知道,雙雙興高采烈。跑到後洞一看,設備甚全,愈加稱心。司徒平冷眼看這一雙狗男女摟進抱出,神態不堪,雖不順眼,卻也無法,只得躲在一旁歎氣。薛蟒見司徒平避過,知他心中不服,仗著已得師父同意,也不放在心上,仍攜了飛娘出洞閑眺,並頭攜肩,指說歡笑。 正在得趣,忽見眼前一道光華一閃,燕娘正吃驚,薛蟒司空見慣,已將那道光華接在手裡。一轉瞬間,那道光華依然飛去不見。燕娘見薛蟒手中卻拿著一封書信,便問何故。薛蟒且不還言,用目四顧,無人在側。急忙拉了燕娘轉到五雲步崖後叢樹之內,尋了一塊大石,與燕娘一同坐下,說道:「這是我師父的飛劍傳書,不論相隔千里,只消將書信穿在飛劍上面,想叫它送給何地何人,從無錯誤,也不會被別人攔路劫去。适才瘦鬼說,師父在我們到前一刻起身往雲南訪友,又准你嫁我,同在洞中居住,我就猜她必已知道我們的事同俞德請她的詳情。這會又給我寄飛劍傳書,必又背著瘦鬼有機密訓示。按說不能給第二人看,不過你是我的妻子,我師父寄書情形,又好似不必背你。不過少時遇見瘦鬼司徒平,你千萬不可露出真情。他雖是我師兄,同我如同仇人一樣,我又害他受過師父重罰。雖然都是師父徒弟,師父卻不喜歡他。偏他機靈,肯下苦功,又比我來得日久,從前常向餐霞老尼討教,學得劍術比我還強。我師父恨他,也因為他向外人求教的緣故,老疑心他背叛我們,重要機密常不給他知道,省他露給外人。他外面還裝作一臉的假道學,更是討厭。你對他留神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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