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② | 上頁 下頁
第六十五回 兩番負氣陳圩下書 無限關情呂村涉險(2)


  許超在幼時也曾偷學梨花槍法,因在幼年,又是暗中偷看,才回去練習,不是許鉞明傳。彼時許鉞又不似現在心理,認為家傳秘訣,輕易不肯將槍法當眾使全。所以許超不過學了六七成,便已離家逃走。投了顛僧馬宏為師,學的又是長劍和暗器。這次許鉞來到,本想求教,又因防守事忙,大家都在忙亂之中,無暇及此。等到湘英向他求教,才向許鉞轉學。許鉞以為他已經學會,不過問問幾手絕招,雖然有問必答,仍是不曾學全。今日一偷聽湘英說話,暗暗納悶,便不去驚動她們,偷偷閃身在旁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只見她二人槍法舞到妙處,簡直是身與槍合,捷如飛鳥,兔起鶻落,圓轉自如。哪裡分出哪是人,哪是槍,只剩兩團紅影在廣場上滾來滾去。完全與當年初看許鉞舞槍是一樣靈巧,大大自愧弗如。出神忘形,不由喊出一聲好來。

  湘英、雲鳳聽見有人叫好,各自收招。見是許超,湘英更不答話,把手中槍往兵器架上一擲,回身便要走去。雲鳳怕許超不好意思,正要向許超敷衍兩句,許超更不怠慢,急忙上前攔住湘英去路道:「大哥在前廳召集大家,分配同敵人交手時的職務,叫我來請大妹同淩姑娘前去赴會哩。」

  湘英冷笑道:「不相干的事,打發一個長工來就得啦,還要勞你的大駕?我們知道了,隨後就到,你先請吧。」

  許超見她還是不喜歡神氣,自己卻裝不知道,拿臉沖著雲鳳,眼睛卻看著湘英道:「二位女英雄練得好梨花槍法呀!」

  雲鳳未及還言,湘英搶著答道:「我們姊妹多呆,哪配學你們家獨傳的梨花槍法?無非猴耍棍,舞來解悶罷了。」

  許超急忙答話道:「大妹不要太謙,這梨花槍法變化甚多,學起來很難,我學的還不過二位所會的一半。那天大妹還要我教,幸而有自知之明;不敢答應;不然,老師所學還沒有徒弟一半,那才是笑話呢。不過我還有一樁事要向二位請教:這槍法海內會者甚少,如學不全,等於沒用。二位是從哪位老師學來?可肯告訴給我,讓我也知道知道?」

  湘英急答道:「這普天之下,難道只許你會梨花槍,就不許別人會嗎?真是笑話!你要問老師,淩姊姊就是我的老師,我也是她的老師,我們兩個替換著學的。你瞧我們會,你不服氣吧?」

  許超道:「大妹如此說法,真屈殺我了。前日聽了大妹之言,我因自己學不全,還背著人問家兄幾手絕招,滿想轉傳大妹,一向沒有機會。如今知道大妹本來就會,以前說要學的話是戲弄著我玩的,我喜歡還來不及,豈有不服之理?大妹太多心了。」

  湘英還要還言,雲鳳見湘英連頂許超幾次,有些過意不去,便搶答道:「湘妹不說原因,無怪許兄不知。只因那日湘妹聽令兄談起梨花槍,知道許兄也會,因令兄初來面生,不好向他求教,轉問許兄,許兄又推在令兄身上。後來許兄到魚神洞防守,令兄經大眾相求,一時高興,便在這空場上將槍耍了出來。也是湘妹聰明,一看便會。我也從旁記下幾招,天天來此練習。許兄既是此中能手,又是家傳,令兄已走,我們正愁無處請教,如有錯誤之處,還望許兄改正才是。」

  許超道:「二位如此天資,真是令人萬分佩服。不過我還沒學全,慢說二位已盡得此中奧妙,即使稍有不到之處,我又如何能改正過來呢?」

  湘英平日本同許超感情很好,自從那日學槍賭了十多天氣,雖然抱定宗旨不理許超,誰知許超連受白眼,依舊殷勤,未免教湘英有些過意不去。想再理他,又因在雲鳳面前說了滿話,怕雲鳳笑她。直至今日許超來請她到前面去,不住地用言挖苦,許超還是絲毫不動火,和顏悅色,任她訕謗,漸漸也有些氣消心轉。後來雲鳳看不下去,說了實情,又同許超客氣了幾句。湘英人雖性傲,學武藝卻極虛心,深怕學不完全。本來就疑心許鉞演時藏了幾手,正苦幹無從求教,滿擬許超是學全了的,只不過不好意思問他。一聽雲風向許超求教,許超又和前日一樣推三阻四,不禁勾起舊恨,心頭火起,冷笑道:「姊姊也是多事,你問他,他還肯說實話?人家是家傳,肯傳外姓嗎?我們那天也無非見獵心喜,學來解解悶罷了。要說真學的話,不學還好,學會了也無非被人家綁了起來做俘虜,還有什麼別的好處?」

  許超見湘英出口就是彆扭,自己儘自賠小心,反招出她挖苦自己過魚神洞被擒之事。年青人大半好勝,覺得當著雲鳳沒了面子,不由把臉色一沉,答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勝負乃兵家常事。我平日又未說過什麼自負的話,夜探魚神洞中了妖法,被人擒住,並非我學藝不精之過。恐怕除了真正有名的劍仙高人,無論誰遇見妖法也躲不了吧?大妹既然以為我那日不教是藏奸,我再三賠話,都不理我,今日又屢次挖苦,我也無顏在此。且等破了呂村,同陳、羅二賊交手之後,告辭就是。」

  說罷,回身就走。

  許超自那年逃出,便流落在戴家場,為戴衡玉的父親戴昆收留,傳他武藝,同湘英青梅竹馬,廝守了好幾年。後來戴昆臨終,把許超介紹給顛僧馬宏門下。學藝五年回來,原想見了衡玉兄妹,回家省親,不想又因呂村之事耽擱。當時湘英業已長大,郎英女美,故侶重逢,雖不似小孩時節隨便,內心情感反倒更密。許超見她性傲,又是義妹,總讓著她幾分,二人從未紅過臉。今日雙方言語不合,決裂起來。許超走後,湘英不怪自己說話太過,反而越想越生氣,連前面都不想去。還是雲鳳苦勸,才一同往前面走來。走到廳堂,見許超尚在門口徘徊,回頭看見她二人走來,才走了進去。雲鳳知道許超拿不准湘英來不來,進去沒有話說,所以在門口等候。見湘英氣得粉面通紅,一時不好再勸,只得一同走了進去。遠遠聽見許超對白琦道:「大妹同淩姑娘在後園練得好槍法,現在後面就到。」

  雲鳳聽了暗暗好笑。說時二人已到跟前,除淩操外,大家俱都起身讓座。

  白琦招呼眾人就座之後,便當場道:「再過不多幾日,便到與陳、羅二賊相約日期。這次忽然中間又加上呂村中人與我們為難,事情很是棘手。現在為期已近,因為有呂村加入的原故,我們除了加緊防備外,還得在期前請一位到陳圩去下書與陳、羅二人,就說二月初三,我們到陳圩赴約;他們如果不要我們去,要自己來,也隨他們的便。就此探看一些動靜,好作交手準備。否則我們去打陳圩,呂村卻從魚神洞捷徑來潛襲我們的後路,我們人單勢孤,豈不難於應付?索性與他們叫開倒好。如果要我們去赴約時,除留下兩位守莊外,大家都一同去,自是不消說的。假如他們兩處聯合而來,我們這個村莊雖然不少會武藝的人,但是這次交手不比往年流寇容易對付,來者很有幾個能手。本村壯勇,只能從旁呐喊助威,加緊料理埋伏,不可輕易上前,以免誤傷人命。最好是用打擂臺的方式,在前面廣場上盛設酒宴,搭起一座高臺,等他們到來,便請他們先行入席,就在席前上臺,一對一地交手,以多殺為勇。

  起初以為只要對付陳、羅二人,所以寧願到陳圩去赴約。如今加入了呂村,還有兩個會劍術的人,所以如能辦到此層,最為妥當。不過當初原說我們前去拜莊赴約,改作請他們赴會打擂,他們必定以為我們倚著戴家場山谷險要,有些怕他。去的人必須膽大心細,還要能言善辯才行。並且我們明知陳、羅二人俱在呂村,而呂村呢,上次是我們去探他們的動靜,後來並未前來尋釁,總算沒有破臉。在他們未明白現身以前,惟有裝作不知,徑往陳圩下書,問出主人不在陳圩,然後托陳圩的人引到呂村投信,就便帶一張柬帖拜莊。不知哪位願意辛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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