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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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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師和胡老前輩引你前來,便想見他一面,並還為了一事。你如先將那事辦完再往見他,更好得多。近日左近時有仇敵蹤跡,你們照胡老所說,事未辦完以前不可出洞。還有胡老所說,於你二人頗有益處,因恐我爹爹固執成見,謹守昔年的話不肯通融,故未明言。來賊已被我父女全數除去,不必多慮。我因爹爹近來病起,人更沉默,有許多話不敢多問,不知他的心意是否與我相同。雖然對你甚好,終恐突然尋來,見我事前泄機,心中不快,所以暫時不能多談,就要離開。你們只照胡老所說去做,必有好處。 還有一件為難,我知你那龔大哥為人極好,和你交厚,理應有福同享,無奈爹爹恩怨分明,疾惡如仇,他那師父智明,曾與仇敵同謀,雖然被人利用,臨時悔悟,爹爹心終不免芥蒂。此時所說不能告知,且等師父回來,由她老人家探明爹爹心意再作計較,勉強幫他,無益有害。照著昔年師祖誓約,此事非要來人自己辦成不可,便我暗中相助,也難為力。你須格外細心查看,絲毫疏忽不得。如能不等師父回轉,早就見我爹爹,那就好了。我也知你忠厚義氣,不會說謊,但在誤會未解以前,實是無法。見你龔大哥,切不可提我父女一字。」 郝濟見她口氣堅決,說完連聲催問,剛一應諾,人便隱去,跟著龔勤迫來,雖守少女之誡,無奈人太忠厚,還是露了口風,早就想到洞中許有藏珍或是金剛大力丹便在裡面,自己不便明言,欲使龔勤先得到手,免被這父女二人見怪。發現地穴時正在盤算,並盼早與少女相見,不料心上人竟會尋來,非但暗中殺賊,用燈光接引,送還鐵鉤也她所為,並還說起乃父病癒之後性情大變,平日沉默,實是後悔以前剛愎太甚,並無他意,對於智明無心之失,本未放在心上,剛剛師父回來,更說起兩小弟兄和他父女同仇敵愾,業已尋來,龔勤人已還俗,拜在單鳶門下等情。少女見父神色甚喜,並還誇讚二人,乘間告以前事。 乃父笑說:「洞中藏珍雖因師祖遺命,來人不論多深交情,也須由其自取,不應在旁相助。好在單、岳二位老友心思細密,業已幾面想到,只管指點他們來此取寶,始終不曾明言。照你所說,嶽半斧所開紙條,這兩少年俱都機警膽勇,性情強毅,斷無空手之理,樂得使他們自取到手,以應前言,成功再見也是一樣。」 少女聽出乃父意思,好生歡喜,因寶未取以前,不應與二人相見,知道鐵鉤有用,中途失落,又知郝濟為難,方才和龔勤問答時許多支吾,想起好笑,而那藏珍所在封閉甚固,不易取出,急於與郝濟相見,特意帶了一些解藥,偷偷寫上一張紙條,連鐵鉤一齊送往洞內。先恐乃父見怪,還不敢把藥放下,到後掩身探看,二人業已尋到藏珍所在,心想,事成八九,稍微指點取法,不過省點氣力,不算違背昔年誓約,就這樣,仍恐乃父知道見怪,故此不肯相見,將開寶穴的解藥放下,略微低咳了一聲,便自退去。 二人看完,才知胡老便是大師伯老俠岳半斧,怪不道長輩自居,毫無客套,本領那等高強,好生歡喜。郝濟更因少女信後燕子上面寫著:「玉燕」 兩字,父師名字均未寫出,又因信上所說,地穴底層乃是純鋼封閉,堅固非常,須用所贈解藥圍在封口之上,用火點燃,等其熔化,再用鐵鉤拔起,省力得多,但要半個時辰才能成功。難得龔勤同樣被人看重,真個喜事重重,高興已極,急於想知前在善法寺所遇男女二老俠的來歷,兩次想要開口,均因平日思念少女被龔勤看破,自己雖無他意,恐其多心,不好意思出口。龔勤早知郝濟和對方一見傾心,無形中種下愛根,這時更看出他的心事,不等探詢,便先笑道:「二弟,你想知道老少三位英俠的來歷麼?」 郝濟含笑點頭。 龔勤隨道:「方才這位女俠,因和二弟相交在前,樣樣蒙她關切照顧,就我弟兄有什麼疏忽,也還不致見怪。前往廟後那兩位老前輩卻是動作如電,行蹤飄忽。男的一位,以前脾氣最是難測,他和智師又有誤會,稍一冒失便要貽誤全域。最重要是他和小函穀為首凶孽仇深恨重,勢不兩立。二老本領雖高,一則仇敵人多勢盛,又是老奸巨猾,機警絕倫,如知此老尚在人間,瘋病已好,不是潛蹤遠揚,再也尋不到他的下落,便是想盡方法陰謀暗算。在未和仇敵對面以前,他那蹤跡必須隱秘。 近數年來,只有二位師長看出他的來歷,就這樣,先也拿他不准,直到他舊病復發以前半月,方知所料不差。事前二位師長還在擔心,後來想起這老少三位英俠,如非看准智師昔年無心之失,早已悔過,並與惡賊絕交多年,必要先防一步,怎會來到廟後久居不去?甚而是想借著智師隱蔽,好使仇敵出於意外,以便隱跡,為將來復仇之計都不一定。仇敵任是多麼狡猾,也必以為此老性情剛愎,前對智師曾經切齒咒駡。雖然智師發現陰謀,與之絕交,錯已鑄成。對方受此慘毒,如未瘋狂而死,前仇定必難解,為防洩漏蹤跡,隱避尚恐不及,如何住在我們附近?此舉不是有人泄機,決想不到。 後來廟中發現失瓜之事,你送去的禮物也都照收,越知所料不差,二位師長才放了心。為了事關重大,為首凶孽如不除去,將來不知禍害多少生靈!難得昔年首惡又與小函谷賊党合成一起,雙方同仇敵愾,再妙沒有。彼時雖不知他如何下手,又不便與之相見,只得代他緊守機密,所以一字不提,你連姓名來歷都不知道。連我也是在你未來以前,因見智師日常憂疑,探詢得知,並不詳細,因奉二位師長密令,二弟人雖謹厚,不到時機仍以不提為是,我也不知此來尋的是他,所以不曾明言。 「你初到出口時和人談話,後來相見,滿面喜容,又是那等口氣。我早疑心你平日心心念念想見的三位劍俠,已有一人相遇,在未發現藏珍洞穴和送還鐵鉤、看到紙條以前,仍恐萬一疏忽,說錯了話,就你問我,也不便說。照此時情勢,非但彼此成了一家,便二位老前輩走來,也不至於見怪,連這整座洞府,都在他三位權力所及之下,外賊休想飛進一步。如我料得不差,敵我雙方已快短兵相接,便說出來也不妨事,外人也決不會聽去。 此事說來話長,那慘痛奇險和中間的離合悲歡,簡直可做一部小說,暫時決說不完,比你我與賊拼鬥的經過緊張十倍。現在共只個把時辰光陰,也無法多談。二弟雖是名武師之子,像這類隱跡二十年的老輩劍俠,便在以前,也是隱跡風塵,只管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所交往的都是窮苦人民,非但富貴人家從來不與交往,連江湖上的鏢客武師、綠林中人,也都心存輕視,如對方為惡行兇,他固不肯寬容,否則他也不肯理睬,所以常人固不會知他來歷,便是義父也未必深知底細,否則義父並非不知你在廟後那段遇合,多少總可聽說一點,二弟不會全無所知了。」 郝濟見他說了一大套,尚未落在本題,與平日說話不同,同時又似目注外洞,側耳傾聽,語聲頗高,外表從容,神情似頗緊張。忽然醒悟,料是有心試探,還不敢一脫口便說出來,接口笑道: 「我從小便聽爹爹說起,昔年江湖上那些異人和一些老輩劍俠,像師父和岳師伯以及昔年蘇門諸位劍俠的來歷便曾說過,另外還提到幾位,都是二三十年以前的有名人物。新近病好的這位老前輩,仿佛與爹爹那年說過的一位劍俠相似。因爹爹說時再三囑咐,說是此老曾受凶人暗算,身受慘痛,後來雖有逃出的消息,從此便無下落。爹爹本聽一位至友密告,想起寒心,覺著這樣劍術高強的好人尚被凶人慘害,他那仇敵反得善終,可見天道無知,並不可信。又是不平又是寒心,決計歸隱,一半也由於此。我當時聽過拉倒,後來年底回家,因聽師父口氣,這位老前輩的仇人乃是詐死,本人又由九死一生中逃將出來,便曾疑心這位便是前數年爹爹所說的那位姓聶的老劍俠。剛一開口,師父便即變色止住,並還說了我一頓,大意小孩子家不知底細,不可隨意猜測,以防萬一走口,引出禍事。 「因我曾聽師父口氣,好似尉遲天生便是那詐死的凶賊,並還說那凶賊詐死才十多年,陰謀害人雖然遠在十七八年前,但未詐死以前,江湖上還不時有人傳說,而那尉遲天生至多是個本領高強、坐地分贓的大盜惡霸,自來潛伏祁連山中,就有往來,都在西北沙漠草地之間,中土的人從未見過,以前也無一人傳說,怎會是他?一面叫我專照師父所說行事,連對你也不要多問,用功要緊。由此我便不再探詢,此時回憶前情,實在可疑。尉遲老賊是否是那異派凶孽雖拿不定,他那平日舉動和與小函穀賊黨勾結的情形實在可疑,尤其那高本領的人,非但中土的人不知他的名姓,連靠近祁連山的府縣村鎮也無什人曉得,人都說他是個從小隱居祁連山的大山主,又像擁有大群牛馬的部落酋長,既是向來不與中土相遇,為何小函谷為首諸賊能夠將他尋到,並還一拍即合,當時勾結一起?惡道石淩霄的蹤跡那麼隱秘,怎又是他多年老友? 「照我二人此時功力,雖還不到火候,並不算差。今春來的八個惡賊,爹娘只憑一雙空手尚能與之拼鬥,我弟兄只有一人在場,就不全勝,也不至於受傷送命。大鵬十八式擒拿手,內家真力尤為厲害,本來講究空手應敵,帶上兵器不過方便一點,並非沒有兵器便難免於傷亡。師父先說奇珍難得,一面卻又加緊傳授劍術。走時,我們覺著此去深入賊巢,兵刃暗器自不能少,師父始而不令攜帶兵器,後因智師勸說,雖未阻止,但有帶也無用之言,一面卻令拿他書信,先尋化名胡老的岳師伯,再經指點,尋一前輩高人求取丹藥,並說此丹服後精力越強,真氣也越凝練,再能得到一口好劍,所習劍術便可應用。果然在此發現藏珍,下面是否藏有兵器還是丹藥,回憶前情均有深意。我真疑心這位老人家,便是那年爹爹所說的聶老前輩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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