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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前面三賊逃出不遠,便遇單鳶攔住去路,只一照面便打傷了兩個,因是恨毒這班惡賊,上來便下殺手,只留了一個活口。勿匆拷問,剛剛問明經過,得知郊山四害已去其三,只剩女淫賊巴笑桃尚在後面,便將那賊隨手殺死,正要趕將過來,那位男裝女俠業已提了女淫賊趕到,同往前面樹林深處。雙方本來相識。這位老女俠,正是善法寺寺後少女的師父。單鳶昨日途中便聽一老友談起,曾見一個女扮男裝,看去不過三十來歲、貌相清秀、頭髮卻已全白的矮子,在當地一帶往來,並曾向人打聽金標父子平日為人、新近有無人來尋他等語,便疑是她,果然料中。

  雙方合在一起,才知這位老女俠,連那瘋人父女,業已移居隱僻之處,因有一事來此訪問,當日準備往善法寺與智明見上一面,令其轉告單鳶等諸俠,便自起身。不料這一離開,恰被群賊乘虛而入,殺了金標夫婦。先還不知此事,臨快到前,巧遇唐、陸二人在小路口上商計分頭逃走,雖只匆匆聽得幾句,已知大概,因聽說前面女淫賊是郊山四害中的首惡,越發激怒,以她本領,殺死二賊本極容易,但恐此時一死,山中瓦解,萬一群賊分頭逃遁,難於搜索,故意縱令逃走,掩將過來,將女賊打倒擒住,問明罪狀除去。這次由當地經過,本受智明之托,就便和龔勤見上一面,自己也想看看郝濟,不料多了四具賊屍,尚要掩埋,再經單鳶一說兩小兄弟的為人和近來的功力,本來形跡不願人知,連在當地往來了兩三日,業已幾乎被人看破,幸而都是自己這面。為恐洩漏機密,便托單鳶轉告來意,自在林中滅跡,連姓名也請暫時隱起。

  單鳶想起金標夫妻死屍尚在田裡,村人還不知道,恐為野狗所傷,匆匆分別,尋到當地,只剩兩具賊屍,遙望村中,燈火上映,知已抬走,忙又趕到郝家,說了大概,一面幫助辦理二老身後之事,一面考問二人功力。這一來,借報父仇為名,越發可以提前,在郝家住過初七便同起身。兩小兄弟照師父所說安葬二老之後,趕往善法寺中相見。這時已是端陽節邊,郝濟心情自然悲痛,一聽可以提前前往,恨不能當時手刃親仇,日夜都在盼望,用功苦練更不必說。

  單鳶自從二人到了廟中,先後出去兩次,都極匆促,回來至多住上半日,和智明密談一陣便即起身,郝濟每次探詢,均說:「你不要忙,事情也許還有變化。」

  這日由外歸來,對二人說:「唐、陸二賊逃回山去以後,知與蘇門隱俠狹路相逢,同去男女六賊全數伏誅。還不知道我們故意放走,只當心機巧妙,全仗女淫賊巴笑桃做了替死鬼才得逃生,先頗膽寒。尉遲天生聽說路遇強敵,因二賊從未見過我們,只聽女淫賊一說,問知二賊逃走甚快,同行六賊無一生還,命人往探,也未發現死活痕跡,事隔一月,各路探報均無異兆。天生低頭尋思了一陣,只說無妨,並無表示。

  「跟著,惡道石淩霄師徒趕來,談起前事,和天生密談了一夜,次早對二賊說:『蘇門隱俠,如今只有兩人尚在人間,可是這十年來,也只傳說郊山四害為這兩人追逼,隱名改姓,到處逃亡,甚至月前和我見面。因是初交,均未先說他的真實名姓,等我答應來此相會,方始向我告罪,說他受了仇敵追逼,許多苦處,便對你兩弟兄,也是近兩月來方始明言底細,要我原諒。

  老二早為敵人所殺,下餘男女三位,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見了敵人竟不戰而逃,如我料得不差,不是單鳶便是嶽半斧,這兩個強敵雖極厲害,到底人少,再說我們也怕不了那許多。不過這兩人雖已十來年不聽提起,邙山四人被迫逃竄,說得敵人如影隨形,幾次九死一生,和鬼怪一樣,逃到哪裡追到哪裡,也是傳聞,我和他們見面時忘了細問,不足為憑。此外誰也不曾遇上。我料他們除對邙山四人仇恨太深,遇上決不放鬆而外,業已年老收手,不再多管閒事,否則你兩人雖然有人替死將其引走,逃得巧妙,憑對方的本領,怎麼也有一人被他追上,怎會一個不曾遇上?

  同行六人,我料必死無疑,分明他那意思只為報仇,所以連死屍都不顧,也未驚動村人,便追了下來,雖然事情多半與我們無關,到底不可不防。依我之見,這兩處山寨最好並在一起,這裡稍微留下兩人,假裝山民作為耳目,將好一點的房舍,連同大寨全都拆去,並往小函穀中,索性銷聲匿跡,養精蓄銳,待機而動,要強得多。好在你那仇人已被殺死,又是一個退隱多年的人,相隔約會不遠,未必把人約好。就令約有多人,照你所說,不過是個江湖武師,劍俠中人未必有什交往。即便約得有人,為主的一死,也必知難而退。算他留有兩個徒弟,濟得什事?斬草除根固是應該,如其為此多生枝節,有害無益。等遷往小函穀中佈置停當,隨便派上幾人前往除根,不比眼前虛張聲勢,樹大招風,強得多麼?,

  「二賊一則有些情虛,又因這兩個老賊同一心意,業已商定,不便違抗,當時答應,立變預計,發出急令,限一月內把蒙山賊巢全部結束,留下幾個耳目,餘均趕往小函谷老巢會合。一面準備派出幾個能手,在七月底邊去往郝家斬草除根,不問留下什麼子女門人,一體全殺。因金標一死,越覺奚能所說不是真活,派去的人又是三個好手,一點未把你二人看重,也不認得。你家此時雖然無人,終恐連累周家和別的村眾。因這兩個首惡的生日恰都在七月中旬,在此期前趕去一舉除害,便恐誤事,還要分出人力去往郝家守候,許多不便。本來就要命你二人提前起身,去與幾位前輩高人會合,先把敵人近年特製的一件火器盜到手中,同時我們所約的人也都來到,正好一舉成功。不料日前得信,智明師徒虛實已被仇敵探知大概,此時與鬥,顧慮甚多,再說人也未齊,郝濟在此也有不妥,為此匆匆趕回。

  「過了明日端陽,你們便要起身,身邊帶有我兩封書信,先往靈寶附近崤山腳下,尋一姓胡老人,將信交他一看,自會指點地方。你二人照他所說尋去,再照我所說行事。第二封信備而不用,如我料得不差,那人自會看重你們,不交書信只有更好,無論出什題目,多麼艱險,也要答應。不可膽怯顧慮。此事非但與此行有關,郝濟更有好處。還有你二人雖已得我傳授,並將大鵬十八式擒拿手學會,到底從師日淺,全靠速成,遇見真厲害的強敵,勝敗難料。龔勤所練真力更是勉強,不能與所學手法相合,許多吃虧。你二人本質都好,如蒙這位老前輩格外看重,給上一粒金剛大力丹,分吃下去,在他那裡養上三日,人便復原,雖不敢說無人能敵,敵人要想傷你便極難了。好在為期尚早,你們腳程又快,動身又早了十多天,我料必能如意。只是此老性情古怪,稍不投機,休想理你,千萬疏忽不得。」

  二人聞言,連聲應諾。單鳶隨即指示機宜,只未說出最後所尋那人是誰;跟著又和智明商計,各自分頭行事不提。

  郝濟、龔勤領了師命,初六天色微明便即起身往靈寶縣趕去,路上商計,小函穀賊巢便在函谷關旁深山之中,離開所去崤山腳下的土窯村只有數十裡之遙,師父又有二人從未與賊對面、仇敵不會認出面目的話。此行雖有好些不曾明言,聽那口氣,還要深入山中窺探,共只兩月光陰,準備越快越好。二人俱都心急,恨不能早日趕到,仗著所行途向均經單鳶指明,連沿途所經州縣村鎮歇腳之處全都開列紙上。郝濟父親一死,又將乃父積蓄取了不少,換成碎散金銀,與龔勤分帶身上,吃用不愁,行路方便,不消數日便趕到靈寶城外峪山腳下。先尋土窯村胡老,交上書信。

  胡老是個駝老人,甚是機警,看完書信,見二人暗用三指信號,立時改容笑答:「原來是我兩個侄兒,多年不見,都長成人了。這裡人家窮苦,多以燒窯為業。你們城裡住慣的人,就有事做,也耐不了那勞苦。難得遠道而來,我當長輩的雖窮,孤身一人,供你們幾個月的伙食還來得及。別的暫且不提,且在我這裡住上些日,先看一看有什生理可做,再打主意吧。不過我們山裡人不喜懶漢,日常多少要尋點事做,免得人家笑你,我當長輩的面上也不好看。今日不談,等我尋點油就回來,準備天黑多談些時吧。」

  二人見胡老本在所居洞外與人同采山糧,說話甚是嘮叨,也不容人回口,知其故意做作,各在一旁隨口回答。仗著二人日夜練功,又都習於勤勞,手腳粗大,誰也不曾留意,反說:「胡老好福氣,有此兩個體面的侄兒。」

  胡老又向眾人引見,方同走往洞內,借著取油往外面走了一轉,剛一進門,便朝二人低聲說道:「你師徒真個膽大!小函穀那夥惡賊的蹤跡我先發現,你師父他們才得知道。這裡附近住有一個洗手多年的大盜姚三虎,雖然擁有大片山地,平日並不十分橫行,人卻厲害,因未再犯舊惡,我也沒有睬他。新近山中一些首惡聚集小函谷,連蒙山那班賊黨也都引來,不知怎的,姚三虎竟被勾結了去,並在前側兩面山頂添上兩處守望。表面是姚家派出來守山打獵的土人,實則是他耳目,本領也都不弱,一面故意假裝有賊到他莊中擾鬧,每夜都有他們的人放哨,沒有根抵的生人到此,舉步皆難,人山更是無望,便是無心路過,他們也要尾隨在後,看出來人實是無心抄近才得無事,前日便有兩個遊山打獵的人一去不歸。你們兩人年輕膽大,千萬聽我的活,不可隨便走動。」

  二人便談來意。胡老正在搖頭,連說:「此事太難,並非是我怕事。我在此隱居多年,誰都知道,來了兩個侄兒,賊黨不會疑心,但像你師徒看得那麼容易,你們更想三日之內便要假裝打獵入山窺探,簡直亂說!你想尋的那人,我雖知道一點影跡,就能引你二人前去,也恐人家不會見你們吧。」

  二人早知胡老是位本領高強的老前輩,聞言方覺與師父來時所說好些不符,如何無一件事不看得那麼艱難。如說有心做作,所居窯洞在一土崖腰上,門外只有一尺多寬一條上下坡道,旁邊還有兩株大樹,濃蔭密茂,將窯口左近一齊遮住,不到近前決看不出,隔洞遠望,誰都不曾理會,入門以前,兩面都無人跡,即使有人來探,就這幾句話的時間也決不會趕到,豈不多此一舉?並且山民生活清苦,當此日長夜短之時,根本用不著點什燈火,話還未談,先忙著討這小半缽燈油回來作什?心方奇怪,忽聽洞外嗤的一聲冷笑。

  二人料知胡老方才所說業已應驗,果有強敵來此窺探,連胡老故意做作均被識破,大驚欲起。。胡老業已面上變色,轉身把手一搖,當先趕將出去,這才看出此老身法快極。要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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