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青城十九俠④ | 上頁 下頁
第一〇六回 薄幸怨檀郎往事已如煙如霧 溫柔憐玉女伊人真宜喜宜嗔(2)


  林安過了些年,也由韓仙子送去轉世。因受韓仙子法力禁制,夙因已昧,後遇秦仙子解去禁法才得恢復。並說起梅霙對他始終不能忘情。而且當林安兵解時,若蘭為防傷他元神,飛劍一擋,林安雖得倖免,內中兩人妖魂也逃脫了離火劍之誅。妖人煉就玄功,各尋了兩個新屍體回生,近年邪法反更高強,正在到處搜尋仇敵蹤跡,這還是妖師連登不肯護短,自知妖徒所行不善,恐與峨眉派樹敵,反將妖徒逐出,不為相助。否則,林安連想在當地隱居也辦不到。林安立意改邪歸正,不肯再用前生所習旁門法術;秦琰又有「不到時機,莫與外人相見」

  之言,所以見有人在深更半夜突然到此,疑是敵人所遣,先避後園林中。後見來人在外求見,方覺不易躲避,兩鶴又與來人爭鬥,全遭挫敗,迫於無奈,只得騎鶴逃往臥龍峰去。飛虹中途雖與相遇,仍想問明來意再回,故未同來。

  眾人正談說間,忽聞遙空鶴唳之聲,飛虹面上忽現驚容,未及開口,裘、紀二人均愛兩鶴神駿靈慧,聞言首先馳出。剛到門外,便見近山頭上月光之下,一片赤黃色的妖光裹著一鶴一人,正是先見白衣少年林安,騎了前鶴在煙光中衝突飛舞,另一鶴正由斜刺裡飛嗚趕來。裘、紀二人見狀,不由大怒,剛要飛身應援,忽聽連聲清叱,一片紅雲同了一青一白兩道光華已由頭上飛過,正是飛虹、靈姑、南綺三人。二人也連忙追去,相隔數裡,晃眼飛近,目光到處,見山頂老松旁立著三個妖人:一個手指大片妖光將林安困住;另兩人正施邪法,想迫令另一鶴降服。二人才把飛劍發出手去,飛虹已大喝道:「那便是你們所尋竹山教中妖人,諸位道友不可放其逃走!」

  話未說完,內一妖道瞥見對面飛來一夥少年男女,遁光均極強烈,知是正教門下後起之秀。如在平日,也不畏懼。當日卻因攻山邪法只差數日便要煉成,想要遷移,偏無適當之所。歸途恰遇二同道,說起左近有一山谷甚是隱僻,子午線又恰正對。同去一看,當地在臥龍峰側,妖道日前聽說公冶黃之妻秦琰隱居在此,如何敢去招惹。正往回走,發現山側那面還有一所人家園林,花木蕭疏,清溪映帶,夜月空明,景更幽靜。

  三妖人均系酒色之徒,忽思飲食,欲往那裡索酒。恰值林安騎鶴飛行,知道秦琰只一女弟子,當是正教中新收門人,無心飛過。本就有意作對,又愛那鶴,想要奪為己有,內一妖黨首先出手。誰知那鶴煉就護身丹氣,連鶴背少年一齊護住,急切間竟無奈何。動手不久,又見一鶴飛來,妖道正想下手,敵人又複聯翩飛到,看神氣均非易與。想起身有要事,如何與人爭鬥?妖人方想招呼妖黨同退,對方已經叫破,聽口氣,分明蹤跡已泄,如何還敢戀戰,立縱妖光當先遁去。

  兩妖党見妖道不戰而退,只當所煉妖法關係重大,恐被仇敵識破,故此先走。自恃妖法,哪知對方厲害,微一遲疑之際,靈姑的飛刀如下道銀虹,同了神斧大半輪帶著五個芒角的精光已當先飛出,妖光才一挨近,便消滅無蹤。林安立即脫困而出。二妖人見狀大驚,眾人飛劍、法寶已電舞虹飛,夾攻上去。靈姑見妖人又放出無數碧、灰二色的光箭,正要上前,飛虹忽由囊中取出一件法寶,揚手便是大蓬五色雲網,將二妖人網住。內發風雷之聲,一片紅光閃過,二妖人已震成粉碎。這原是瞬息間事。

  眾人遙望妖道駕著一道暗碧光輝,正流星一般往東南方天空中射去,方要起身追趕,南綺道:「妖道逃遠,追他不上。香兒尚在林家,莫被妖黨劫去。」

  靈姑笑道:「共總不多一會,妖道又未由那裡經過,哪會有此事?」

  說罷,飛虹代林安向眾人略為引見,便同轉回,初意香兒先前隨出,必在門外,人既機警,更會一點邪法,當無差池。哪知走到裡面,均不見人。

  南綺原甚愛她,喊了兩聲未應,由不得著起急來。裘元勸道:「香兒本是我們一個累贅,也許想家,先回去了。這類妖巫餘孽,知她所說真假?由她去吧。」

  南綺道:「你管我呢!她如想走,我們又不是不放她走,何須不辭而別?我看方才必有妖黨潛伏在側,因見我們難敵,乘隙將其攝走。我不救此女回來,決不罷休。自會有人陪我同去,你和紀師弟見不得她,不去好了。」

  紀異笑道:「沒我的事,我又沒說不去。」

  裘元知道愛妻小性,恐其又和上次一樣負氣,當著眾人不便賠話,忙分辯道:「我又沒說不去找她,不過瞎猜罷了。我看妖道真是好猾,也許就是香兒前見的妖人,逃時發現人在下面,將其攝走。妖道逃處我已看明,要去就去,事不宜遲呢。」

  眾人見他改口這麼快,均覺好笑。南綺也有點不好意思,微慍道:「說妖巫餘孽是你,催去救她也是你。妖人逃遠,難得林姊姊知道底細,又有法寶可以查出,不盤算一下就走,茫茫天宇,哪裡尋去。」

  飛虹早想開口,因不知二人夫妻同門,又極恩愛,只顧聽他倆吵嘴好玩,忘了說出,聞言才插口道:「我看妖道逃時神情未必有此大膽,因近日各異派來人甚多。我與諸位相見以前,曾用師父無極圈查看,曾見一破腳妖婦同兩妖黨似在附近踏月神氣。先因三人步行山間,雖然生疑,還拿不定是否妖人。後來又有一人駕妖光飛到,與之會合,極似師父所說紅雲門下家數。這裡風景甚好,家兄一人在此,我恐被簫聲引來,本不放心,想來通知,不料諸位道友由水路誤走到此。我沒看那一面,忽然飛鶴告急,人數又差不多,疑是一起,也未細看便趕了來。因見鶴兒丹氣稍為損耗,一時發急,頓忘家師之誡。等打成了一家,想起妖婦紅雲散花針厲害,尚在寒心。日前我曾見香兒隨妖巫同見妖道,我還代她可惜,幸被姊姊收容;如被妖婦擄去,人雖不致有什大害,想要救回卻非容易呢。」

  眾人多是初生之犢,只有南綺一人曾聽乃姊舜華說過天缺姊妹來歷。因自下山以來連經磨球島、離朱宮與終南三煞、鬼老等大陣強敵,增加了好些膽力。又極憐愛香兒,恐其受苦,聞言略為心動,也就放開。靈姑更是疾惡救人心盛,自從看出香兒誠實靈慧,不由生了憐愛,既不願其陷妖邪之手,又急於尋找塗雷蹤跡,探問虎王近況,聞言毫未在念,反催速行。南綺笑道:「靈姊且慢,事不急此片刻。」

  隨問飛虹:「令師無極圈既能查探妖人蹤跡,可能借用一看麼?」

  飛虹道:「妹子也是此意,只是還未及說呢。不過此寶用時頗為費事,又未帶在身旁。家師不在山中,素無外客,石洞狹小,也未便延款嘉賓,只好請家兄暫陪,妹子去去就來如何?」

  南綺謝諾。眾人知道先查看出了蹤跡,找起來容易得多,均未再說。

  飛虹行時,林安連忙追了出去。眾人隔窗外望,見兄妹二人對立爭論了幾句,方始回轉。林安回屋,先謝慢客之罪。跟著便向裘元說笑,神態甚是親近。南綺是行家,見林安一身仙風道骨,分明功力甚深,偏又不見施為。又想飛虹無極圈既能查探妖蹤,自己一行相隔最近,又是乃兄清修獨居之地,怎會不曾看出?越想越覺不解。

  待了好一會,飛虹仍未回轉。見裘、林、紀三人談得甚是投機,正想走過去向林安探詢,飛虹忽然飛入,笑道:「家師此寶本極神妙,本來五百里以內的人物往來均可查聽得出,無如妹子功力太差,此寶用時頗耗元氣。有時乘著家師外出,用它往外查看,家師回山還要數說妹子幾句。至多只能看到一二百里遠近,語聲稍遠便聽不真。我和二位姊姊一樣,也頗憐愛香兒,看時格外加功。因連日偷看,家師憐愛妹子,見不聽話,不忍叱責,反將此寶加上仙法運用,看起來不致十分費力,地面也遠了些,但仍不能過遠。先以為香兒如被妖人攝去,必已逃遠,限於功力,只能按照方向度數挨次查看過去。連看了好些地方,均無妖人與香兒蹤跡,越料人已逃遠,無法查見蹤跡。方想回來,收寶時偶往近處察看,香兒竟在東南方樹林之內悲哭訴苦。好似适才往救家兄,她在門外遙望觀戰,被一妖人攝去,想逃不敢,也逃不脫神氣。

  「離林不遠崖坡下面,另有男女六人在彼鬥法正急。內中一個形如雷公的幼童法力最高,同了一個少年,似是正教門下,但看不出他的派別。二人同在一幢形如蓮花,具有七色金光的寶座之上應敵,各有一道極強烈的劍光和好些法寶,手發連珠雷火,甚是猛烈。對方三男一女,正是妹子先前所見的紅雲門下妖徒。妖婦為首,邪法也數她最高,除好些飛刀、飛叉而外,妖婦並將紅雲散花針飛將出來。只見大片其紅如血的妖光,將對方連人帶寶一齊圍住,中雜千萬根碧森森,紫陰陰,長約尺許,又像針又像箭的光雨,齊朝敵人攢射,看去厲害非常。

  少年面容似帶愁急,幼童卻不在意,厲聲喝罵:『該萬死的妖婦!小爺先還不知你便是害我母親的仇人,今日才得知道。反正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有什麼妖法,只管施展出來,放這狗屁做什!』妖婦先說的話我沒聽到,看那咬牙切齒神氣,好似心中恨極,決意要致幼童死命,一面和三妖党同聲咒駡,一面加強邪法。她那散花針本由左手五指尖上先化五股血焰發出,脫手再化成一片暗赤光華,雜著千萬根紫碧二色飛針向前猛射。因吃對方寶光擋住,不得近身,便將左手向前連指,妖光立時大盛,遠望過去,已化成了一堆數畝大小的鮮血。除金光霞彩隱隱閃動而外,內中人影幾難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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