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青城十九俠④ | 上頁 下頁
第一〇五回 帆影趁夕霏風急天高催晚棹 簫聲起雲水月明林下舞胎仙(4)


  林飛虹嗔道:「是你們自己不好,上門欺人,並非是我無故生事,自然得聽我說,你還打算怎樣?」

  南綺笑道:「依我之見,我很愛你長得好看,人又天真,不似一個壞人。我敗了,自然著我兄弟與你賠話,我如得勝,便收你做個小妹妹。你看可好?」

  林飛虹道:「呸!我知你是什麼人?想做我姊姊!空話少說,打完再商量。我看你這人還不錯,不用我那法寶傷你,有本事快使出來便了。」

  南綺笑道:「你叫林飛虹,我已聽你說了。你師父是誰?那吹洞蕭的白衣少年是你什人?」

  林飛虹說:「我師父法號憑什麼對你說?你的名字還沒對我說呢。」

  南綺且鬥且答道:「我名虞南綺。那位姊姊名叫呂靈姑,原是大熊嶺苦竹庵大顛上人門下。現在連我和兩個師弟,俱是金鞭崖矮叟朱真人的弟子。令師名諱也有什麼隱諱的麼?」

  少女聞言,意似驚喜,又指香兒問道:「這小姑娘你沒有說,想也是你們一路的了,她叫什麼名字?」

  南綺笑道:「她是我新由妖巫手裡救出來的難女香兒,現在還沒正式拜師呢。」

  眾人見二女各使一道劍光在當空比鬥,口裡卻互相嘲笑爭論,迥不似真正對敵情景,方在好笑,林飛虹忽然喝道:「你我飛劍差不多,素無仇隙,也不犯用法寶拼命,就算打完,我們停手一談如何?」

  南綺笑道:「是你要動手,我們本不願和你對打的。」

  說時便將劍光招回。林飛虹也收劍走近,笑向南綺道:「我不知姊姊和諸位道友是朱真人門下,多有得罪,請到那樓裡去談吧。」

  眾人早看出她不是旁門左道中人,又那麼年輕美秀,聞言俱覺欣然。便即隨往,同入竹樓一看,窗明几淨,一塵不染,一切器用陳設無不古色古香,精雅絕倫。只是經、史、子、集與道書並列,看不出是什麼路數。那麼華美高大的房舍,似只先走少年一人在內居住,少女林飛虹系由外飛來,看去並不住在樓內。此外更無一人,眾人俱覺奇怪。

  坐定以後,林飛虹先去隔壁取來一份極精緻古雅的茶具。樓外平臺架上本生有一個小紅泥爐,炭火猶熾。林飛虹匆匆將茶烹好,給各人斟上一杯,笑道:「正主人未歸,山居荒陋,無可待客。此是本山秋雲乳,與武夷名產有異曲同工之妙。諸位道友遠來,先飲一杯,再作長夜之談如何?」

  甫綺見時光已過子夜,微笑答道:「道友不勞盛款。我們原是無心經過,貪玩美景,又聞月下簫聲,知道主人定是世外高士,因而奉訪,不料雙鶴拒客,以致誤會。現蒙道友寬諒,得為座上之客,幸會雖極可喜,但是我們還在附近有事,必須一行。有何雅教,即請見示,改日再當專程拜訪。」

  林飛虹一聽眾人就要起身,意似失望,想了想,微笑道:「此山沿江綿延,峰壑雖多,到處均與人煙相接。只有這雙青呷方圓百里,四面危峰峻壁環繞,與世隔絕。此外呷西還有一片荒山,虎狼四伏,蛇胞縱橫,山徑險阻,素無人跡。愚兄妹在此住了多年,地理極熟,只家兄林安同了雙鶴在此居住,小妹隨家師住在離此十裡的臥龍峰上,更無他人。有也是散住呷外荒村中的山民,無一可尋之人。諸位俱是朱真人門下高弟有道之士,事前既非有心下交,山中除卻花草竹木甚多,又不產什靈藥,怎會有事於此?」

  南綺還未及答,紀異心急,恐去晚了妖人逃走,已脫口說道:「我們尋的不是好人,乃是一個妖道。」

  靈姑因對方所居與妖人鄰近,來歷還未問明,欲使眼色攔阻時,紀異話已出口。

  林飛虹接口笑道:「諸位尋的是那竹山教妖道麼?此時前往恐怕還不到時候,未必在那裡吧。」

  南綺問道:「道友怎知妖道底細?」

  林飛虹道:「本來我也不知,因為小妹所住伏龍峰乃本山最高之處,如在峰頂,四山均在眼底,看得極遠。前些日,小妹正在峰頂閑立,忽見一道妖光飛來,在空中盤旋了一陣,往西方荒穀之中投去。本山自不容妖人在此擾亂,正待趕往探看,家師恰自外回,將我喚住,說起近日三湘洞庭和附近山中來了不少妖人,俱想竊取君山底下鎮湖之寶,這妖道便是來撿便宜的。因欲行使妖法,沒有適當隱匿之處,算來隻臥龍峰正對子午線最好。一則我師父近多年來雖不管什閒事,卻惹不得,決不容許妖人在附近騷擾;二則他那妖法天人共惡,如在明顯之處祭煉,萬一有正教中人走過發現,全功盡棄,還許貽誤大局。迫不得已,只好變計,在峰西三十裡外覓一隱秘崖洞設壇行法。

  雖然這等祭煉,到時還須有一同黨在湖濱一帶先開一地穴以為策應,比較費事,但是這樣連仇敵帶同黨全可隱瞞。以為事較機密,離此又遠,在家師所居環山之外,決不妨事。自覺心計甚工,連日又無什人理他,眼看邪法快要煉成,正在得意。日前有一妖黨往訪,說起近日洞庭君山一帶不時見有正教中人遁光飛過,又發現別派妖徒門下蹤跡,令他留意。妖道仍說邪法快成,此次行事最是隱秘,不論何派,來人越多,越可於中取利。卻不知此是空前浩劫,關係千萬生靈存亡之秋,先來妖人才一開始,便被武當門下幾位道友發現,日常在此守伺。同時紅雲大師門下幾個惡徒也聞風而至,雖不似竹山教這夥妖孽膽大妄為,只圖因人成事,等邪正雙方鬥法正急,大禍已成之際,乘隙奪取禹王鎮水神鐘,坐收漁人之利,但這幾個惡徒邪法也頗厲害,又有一套紅雲散花針,陰毒非常。

  「近日正邪雙方均有不少人來,表面還看不出,暗中卻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妖人只圖將前古至寶得到手內,爾詐我虞,各用陰謀詭計。就是妖黨自己人,也是同床異夢,各懷私念。不是一党,更無庸說。正教中人雖然都以救難為心,想要弭患無形,挽救這空前浩劫,無如事難責重,來人派別不同,無甚關聯繫。事前又只幾個後起人物無心發現,乏人主持,沒有通盤籌劃。本來事情雖還不致太糟,到時定要手忙腳亂,吃了各不相謀的虧。各派妖邪來者為數又多,防不勝防,一個照顧不到,近湖生靈田舍便難保全,眼看這場善功難於圓滿,家師又以昔年與同道一句戲言,自從隱居本山以來,除山環以內不許妖人涉足而外,久已不再預聞外事,便同道至交也少來往。

  先見武當七女既然來此,半邊大師決不袖手,稍為約上兩位老前輩出場,群邪立可瓦解。就算災劫定數所限,必須應過,也不應只憑幾個門人任此艱危重任。本來不想伸手,連日靜心觀察,好似半邊大師除聽憑門人便宜行事而外,本身並不出場,心中奇怪,想破例伸手。惟恐獨力難支,日前並還約了兩位多年不見的至交,來此守候戒備。只等災劫發生,千鈞一髮之際,同時下手,合力除害,挽救危亡。直到昨日才發覺良友苦心,半邊大師此舉實有深意。但因已然動念於先,將人約來,只得按照預計行事,助成這場功德。此時除那妖人並非甚難。一則恐打草驚蛇,別的妖邪聞風逃避,以後除他較難;再者準備未完,內中還有好些因果須在此次了斷:故此隱忍未發。一任和妹子同輩的各派道友先去應付,家師同了新約的幾位老前輩只在暗中隨時救護。暫時表面不問,連妹子也禁止出外,不令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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