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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電擊霆奔仙兵穿石岸 煙籠霧約神物吸金船(5)


  似這樣相持了三個時辰,日已偏西,斜陽反射在崖石光幕上面,幻映出無邊麗彩,萬道霞光,瞬息萬變,耀目生纈。耳聽江心漩渦之下轟隆之聲愈發猛烈。時候一長,金蛛好似有了倦意,怪口本來箕張未開,忽然厲嘯連聲,上下合攏,兩排銳齒一齊錯動,目射凶光,周身顫動,好似用力甚猛。雲鳳看出金蛛因吸取金船時久費力,所噴蛛網已將金船網住,吃顛仙禁法妙用,除非將船吸引起,收它不轉,不知為何忽發野性,意欲咬斷蛛網逃走。

  這只金蛛自從上次元江取寶之後,經顛仙用靈藥調護,教練多年,如今二次應用,道力較前已大增進,按說應該比前馴服,吸取容易。可是适才出盒便自倔強,不願下水,已覺可怪。這時正當緊要關頭,又是這樣臨事畏縮,更出意料,其中必有原故。一看顛仙也有驚慌之色,只是行法正急,不能分身。

  雲鳳心方駭異,歐陽霜已在船上大呼:「淩師姊,快將神禹令取出應用,這業障若將網咬斷,便前功盡棄了。」

  雲鳳聞言,知事已迫,忙從身上取出一塊形如今牌,上刻雲龍符笑的寶物,朝前一指,便有一道青濛濛的光華向金蛛身上罩去。跟著飛身而起,到了中船之上。青光一到,金蛛口便張開,神情害怕已極,偏吃口中所噴匹練般的長絲系住,不能脫身,急得在水面上不住掙扎亂蹦。

  歐陽霜一面用飛劍將青光擋住,大喝道:「你這孽畜,只稍耐苦,為我師父出力,將金門至寶吸起,異日我師父必用力助你超劫成道;如誤時刻,今日你休想活命。」

  隨請淩雲風將神禹令收起,在船坐鎮,監防金蛛有無異動。自己卻往靈姑等三人身前飛去。一到,便將靈姑木盒要過,正要和三人說話,譚蕭忽然「咦」了一聲,將身一縱,一道青虹直向上流頭波心射去。歐陽霜料知出事,囑彩蓉、靈姑道:「你二人守在當地,不可離開,此時無事,只作旁觀。靜俟子夜空中光幕一收,那時金船封鎖齊開,滿空寶物橫飛之際,各憑自己仙緣法力,用法寶、飛劍攔截收取。譚道友少時回來,自會傳授收法,不可遲誤,自失良機。」

  歐陽霜說罷,先飛回船中,將木盒靈香給了雲鳳,以備水中精怪來犯時應用。又趕緊縱向譚蕭處一看,見譚蕭果和一個妖人正在江面上踏波惡鬥。那妖人上半身與常人無異,自腰以下腿腳奇短,從腿至腳長只尺許,一雙赤足更是纖小異常,遠看直和半截人相似。一個滾圓的禿頭,眉眼五官擠在一處,卻咧著一張又闊又長的怪嘴。因五官都長在高處,空著底下小半邊面皮,腮又凸出,像個肉球,越顯得醜怪。手卻長大。穿著一身黃麻短僧衣,背插一柄短鏟,閃閃生光。腰中系著一個大葫蘆。站在水波上,手指一道黃光,與譚蕭所指青光鬥在一起,周身俱是煙霧籠罩。看神氣譚蕭似占了上風。見歐陽霜走來,便喊:「霜姊,這廝便是滇池妖孽禿醜僧,先期潛伏江中,用移形禁制邪法,想迫金蛛斷絲逃走,暗中鬧鬼。被我看破,引出水面,將他隔斷,伎倆已窮。不過水中妖法未破,金蛛尚在苦熬。他已入網,不能逃走。可代我稍敵片刻,我往水中破完妖法就來除他。」

  雲鳳不等說完,早把白髮龍女崔五姑所賜的玄都劍飛將出去。跟著譚蕭收回青光,穿波而去。

  原來雪山老魅都茫料到顛仙二次元江取寶防禦周密,周圍數十裡江面必有寶物禁隔防護,無法下手。只有妖僧生具異稟,能夠日伏水中,精幹水遁地行之術,可以暗中破壞。特地命他前兩日由江中地底穿行潛伏,挨近取寶之處,到時暗算金蛛和行法諸弟子,永絕取寶之望。不料顛仙早將五隻木舟行法禁護,不特近不了金蛛,連眾弟子往江心所放谷麥、毒果均不能使其消沉散亂。妖僧無奈,只得重入水內,催動早準備下的移形禁制之法,想逼得金蛛受苦不過,斷絲逃走。

  那只金蛛歲久通靈,早已覺察有人暗算,所以上來便示倔強,不願入水。便是顛仙也知敵人已深入,無奈妖僧潛蹤隱秘,這類妖法又只像譚蕭這類深知底細的人破起來才容易,如換自己,平時尚不為難,此時事正緊急,無法分身,其勢不能窮搜江底。仗著防護周密,金蛛道行甚深,尚能勉強忍受,預有安排。妖人持久不見大功,微現形跡,便會有人除他,也就聽之。果然妖人遙望金蛛竟能禁受,行所無事,口噴絲網,已達江心水眼,將金船吸住,就要升起。知道雪山老魅心最狠毒,事敗回去,難討公道。一著急,竟不惜傷損道行,自刺心血,增長妖法威力。這一來,金蛛苦處隨以增加,果吃不住。

  譚蕭出身旁門,未超劫前,便有極深造詣,各異派妖術邪法全所深悉。先見金蛛忽生異狀,還以為所事艱勞,出諸本身,犯了野性所致,顛仙防備周密,不致突生他變。及聽歐陽霜一喊,雲鳳忽然飛走,心中微動,往上流一望,竟有妖氣透出水面。因是突如其來,不在顛仙意料之中,一時報恩情切,忙駕遁光飛去。才一到達,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先使異派中極惡毒的禁法,將妖僧藏身所在的江底四外一齊禁住,只留向上一面。然後再用冷焰搜形之法迫他上來。妖憎只水遁地行是他特長,別的都不如譚蕭遠甚,在水裡存身不得。只因敵人法術不是正派一流,心中奇怪,忍不住隱形上來窺探。他那隱形法,怎瞞得住譚蕭,才出水面,立被識破。

  譚蕭原認得他,深知來歷。恐他入水再使陰毒,等一出水,又用禁法將水面隔斷,使他不能再下,然後破了隱形對敵。妖僧也認識敵人,知道厲害。但上有顛仙紫雲仙障,無法遁走,只得拼命迎敵。才一動手,便被譚蕭破去他兩件心愛法寶。正在又驚又怒,雲鳳跟著飛來。妖僧見後來敵人使出飛劍,更是神妙,略一接觸,自己飛刀漸感不支。一著急,左肩搖處,身後兩柄魚牙鏟先化成一道碧陰陰的寒光飛出,將玄都劍敵住。同時念訣,朝腰間葫蘆口一指,想將內中陰火毒霧放出,與敵人拼個死活。不料雲鳳久經大敵,對妖僧所擅邪法已有所聞,一聽說是滇池禿醜僧,便知葫蘆以內所藏陰火是用南疆毒嵐惡瘴和滇池中心浮沙之下萬年寒磷凝煉而成,暗中早有防備。瞥見妖僧手指處,葫蘆口內射出一團帶著綠煙的碧光,剛把師父飛針放出,準備用純陽之火破那陰火,忽聽對面清叱:「姊姊速收法寶,不可造次。」

  跟著一聲慘叫,妖僧從頭至頂業已斬為兩半,浮於水面。譚蕭卻從血光影裡現身,妖僧腰間葫蘆已被奪去,拿在手裡。說時遲,那時快,雲鳳飛針何等神速,一出手,便是一溜奇亮的紅紫光華,疾如閃電,朝空中那團碧光飛去。等到譚蕭用六戊遁形法乘妖僧心忙之際掩向身側,奪過葫蘆,暗中飛劍將妖僧殺死,出聲急喊時,兩下已經撞在一起。那團綠光立即紛紛爆散開來,晃眼散佈江面,化為一片彩霞,五色繽紛,豔麗無儔。

  譚蕭因那五雲陰火乃妖僧護身逃命的法寶,妖僧法力有限,全仗此寶鎮懾同輩。乃天地陰寒污毒之氣所萃,被他千辛萬苦煉成一團團的碧光,在空中爆散以後,數百里方圓以內生物全滅,其毒無比。人如沾染些須,先是奇寒刺骨,跟著中毒昏暈,全身腐爛,連骨消融而死,端的厲害。因為此火能發而不能收,用一回少一回,妖僧珍如性命,向不輕用。自己破那水底禁法,一會即出,再用六戊遁形之法先盜葫蘆,並斬妖僧,決可趕上。不料雲鳳飛劍厲害,妖僧情急拼命,竟將陰火放出。

  雲鳳只聞其名,想用飛劍所帶純陽真火將他消滅,以致撞散,毒霧彌漫,錯已鑄成。雖然雲鳳飛劍出自仙傳,不畏邪汙,足可護身,但這樣毒火邪霧有縫即入,難於消滅。江心木船上慕容、吳、崔四女俱在行法,往江中放送蛛糧,鬆懈不得,倘被毒霧所傷,如何是好?一面忙喊:「姊姊,毒霧厲害,快將飛劍隔住下流上面,不令展開,再打主意。」

  雲鳳見狀,也知厲害,忙將劍光化成一道光牆,迎頭堵截。譚蕭飛劍、法寶懼怕邪汙,還不能放出使用。江面偏又闊大,上下相隔又高。不消片時,毒霧便已擴大,眼看劍光攔堵不住,就要往下流頭取寶之處延伸過去。同時外面天空中敵我兩方均全力出鬥,雷聲轟隆,地震山搖,聲甚驚人。雖被光幕隔斷,看不出上面實情,料是猛惡非常,情勢緊急,勝負難知。譚蕭無奈,姑用禁法一試,竟為邪霧所汙,全無效用。方覺危急萬分,忽見下流頭當中法船上飛起一團五色變幻的寒光,大才數寸,電馳而至。雲鳳認得此寶是衡山白雀洞金姥姥羅紫煙鎮山之寶納芥環,料是為收毒霧而來,心方一寬。剛把譚蕭喚住,那小光環已停在二人前面,高懸空中,更不再進。耳聽歐陽霜在中船高喊:「淩師姊、譚道友,速收飛劍,各自回轉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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