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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飛鳥傳書荒崖求靈藥 開門揖盜古洞失珍藏(7)


  我一回去便叫靈奴尋你們,等它飛來趁天未黑以前,命它速往查探賊巢所在。如其不能找到,那賊今晚說不定還來,可命靈奴暗藏小洞守候。等你回去,大家早點吃完晚飯,勸你爹爹早點安歇,你卻假裝在外間和我做針線,隨時候靈奴報警;或者便和牛子、淵兒來此埋伏守候。你爹醒來如問,我再想話答他。今夜如不見賊來,明早查看雪中足跡,再打主意。只要擒到一名活口或是尋到賊巢,那麼多東西至不濟也找它一多半回來。有兩三天瞞過去,事都辦完,豈不比現說要免去許多著急麼?」

  靈姑本也打的是這個主意,只因事出倉猝,念切慈親,沒有想得這麼周全,聞言不住說好。又想當時就去找尋雪中跡印。牛子說:「隔溪平曠,雖有不少山石,無事時均曾去過,並無藏身之所。盡頭處是一條數十百丈寬深的絕壑,萬難飛渡,何況又是冰封雪積之時。賊橇必自遠處繞來,路決不近。」

  王妻也勸說:「此時己近黃昏,等把殘餘菜蔬、種籽運完,差不多也該回去了,何如事完之後,以逸待勞的好?」

  靈姑只得罷了。

  當下由王妻抱了母雞,牛子將菜蔬、種籽和余物分別包捆運抵洞口。王守常聞聲走出,相助運入。王妻又將寶珠交給牛子與靈姑帶去。然後見了呂偉,照前話一說。呂偉閑坐無聊,正和靈奴調弄問答,聞言信以為真,並未深問。王妻恐他生疑,不便明教靈奴飛出,王守常又催做晚飯,心想等靈姑回來,再令靈奴往探賊蹤也是一樣,徑去淘米煮飯不提。

  靈姑等三人本意在小洞中待到天黑,再牽那幾匹殘餘牲畜回去。牛子還想就便打掃一下。靈姑說:「少時還要來此埋伏,全掃易啟賊疑。天已不早,索性等擒賊以後打掃不遲。」

  三人沒事可做,便聚在頭洞堆放草豆穀糠的石室中閒話。已將牛、馬、小鹿喂好牽放一處,準備再停片刻回洞。靈姑說:「靈奴怎還不見飛來?那日令它尋向篤求救取藥,便說冷不可當,莫非怕冷不願來麼?這鸚鵡比人還靈,我真疼它,若非今天冷得好些,事情又關重大,我還不捨得叫它去受凍呢。」

  王淵道:「好在賊已留下去路痕跡,便今晚賊不來,明日也易查找。靈奴雖靈,一個鳥兒能有多大氣候?萬一那賊厲害,將它傷了,或是捉去,更划不來,姊姊不要它去吧。」

  靈姑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真正無法才叫它去呢。」

  牛子插口道:「肚皮餓了,我到洞外看看天色去,也不知黑了沒有。」

  王淵道:「是時候了,要去都去,在外面看會晚景也好,這裡悶人,又有怪味。」

  靈姑攔道:「你哪裡知道,我看那牛血有一攤好像頗新鮮。賊膽甚大,他來過多次,見無人理,就許以為我們一時還不會出洞,連白天都來也說不定。我們在此挨時候,就便也可等賊。若要出去,那就乾脆回去打發靈奴來守;否則還是牛子稍看天色即回,再等一會同走的好。」

  沒等說完,牛子便已走出,因靈姑一說,暗中留了點神。跑到洞外,見天未黑透,暗雲低垂,寒風不起,境甚靜寂。方覺無甚朕兆,忽聽遠處雪崩之聲轟隆轟隆,四野皆起回音。牛子耳目敏銳,聽出聲音起自對岸,循聲注視,果有一座雪峰崩墜。正凝望間,猛見雪塵飛舞中似有一物在雪地裡移動。忙縮回身定睛一看,競是一條小船般的雪橇,由崩雪叢中一起一落從對面駛來,業已現出全身,看神氣冰雪不平,似頗顛頓。牛子知是賊橇無疑,不禁驚喜交集,飛步便往回跑。進到二層,恰值王淵催歸,同了靈姑牽起牲畜要往外走。牛子忙喊:「狗賊來了,快把寶珠收好,藏起等他。」

  靈姑聞報大喜,忙把牲畜藏向隱處,一同覓地埋伏,悄問賊人蹤跡如何發現。牛子低聲一說。王淵道:「我們共有兩洞,知他去哪一洞?莫等空了。雪橇很快,這還沒來,再偷偷看一回吧。」

  牛子道:「二洞已被偷空,賊不會去。那橇遠看足有船大,一定是臨時做了來運這些活牛馬的。我們藏在這出入路口,他們進來,一個也休想跑脫。」

  靈姑惟恐賊橇不止一個,後面還有餘黨未到,想要一網打盡,也打算叫牛子乘賊未到以前,先往洞外隱伏窺探,以防走漏。牛子怕冷,貪和靈姑在一起,方說:「無須,小主人飛刀跟閃電一樣神速,多遠都能追上,決跑不脫。這時賊已快到,出去撞上,吃他看破,反倒打草驚蛇。還是埋伏在洞裡等他的好。」

  靈姑一想:「來賊既如此膽大,必當洞主無甚本領,又是大舉而來,便遇上也未必肯退,可以勿庸出視。」

  因牛子這一畏寒躲懶,也忘了天色業已向暮,就此忽略過去。

  三人隱身石後,待不一會,洞口有了聲息,緊跟著便有火光在前面閃動和來賊腳步、說話之聲。忙即住口,定睛向外觀察。見來賊共是四人,裝束也是緊身皮衣、帽兜,只是有毛的一面朝外反穿,長毛披拂,顏色不一,乍看頗似野獸人立而行。刀弩兵器俱插在背上,每人手上持著一個火把,內有兩人還提著一副粗麻制的大網,一路說笑走來,神氣甚是大意。靈姑先見賊党行為殘忍貪暴,還當是山中土人所為,及聽語聲,竟似閩廣一帶口音。心想:「深山之中,哪有如此兇橫野蠻的漢人?」

  方在駭異問,四賊已然走近。

  內中一個說道:「今天先把這幾匹牛馬拉走。過幾天等老公病好,搶了大洞,再把那兩處山民一收服,到漢城里弄他幾個花姑娘,就在這裡安家立業,自立為王,不比以前到處受氣好得多嗎?」

  另一人答道:「聽說大洞裡住的那幾個男女著實有兩手哩,這是他們被冰雪封住不曉得,真要明來,也夠辦哩。老三,你這如意算盤莫打早了。」

  先說話人答道:「那怕什麼?休說他們人少,大師哥還會法術,又有迷魂香,多大本領,也禁不住我們半夜裡把香點燃,給他塞進洞去。」

  靈姑還要往下聽時,四賊已然走過進了二層。方欲追躡人內,忽聽牛子把牙一錯,悄聲說道:「小主人快些下手,這便是後山那夥野豬狗,不知怎麼過來的?」

  靈姑聞言大怒,忙和牛子、王淵一同潛蹤掩去,以為賊已入網,意欲再聽幾句。剛尾隨到後洞牛柵外面,一賊忽失驚道:「這裡有人來過了,莫出岔吧?」

  下餘三賊也看出有異,不禁頭朝後看。

  那粒天蜈珠越在暗處越發奇光。先時靈姑緊握手內,收入懷中,藏處又在洞側大石後面,還不易發覺。這時一心擒賊,尾隨在後,手已取出,光華隱隱透露。四賊回頭,正好瞥見身後不遠,紅紫光霧影裡站得有人,也頗驚異。再定睛一看,乃是一個老人和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女的連兵器都未拿,男孩手裡雖持著一柄鋒利腰刀,年紀更小,看去不過十三四歲。四賊都是習性兇悍,中有兩賊又仗恃會一點障眼邪法,哪把三人放在心上。剛一定神,想要喝問,忽聽對方男孩對女孩道:「姊姊先莫動手,等我先拿這狗賊試試手看。」

  言還未畢,人早飛起,一晃便縱到四賊面前,將刀一指,喝道:「大膽狗賊!竟敢偷我們的東西。急速跪下說出實話,待我們押你等去往賊巢,將盜去的牲畜、食糧乖乖送回,看在都是漢人分上,還可饒你們一死;不然,休想活命。」

  為首之賊名叫五閻王閻新。餘下三名賊黨:一名鐵腦殼牛武,一名豬八戒朱洪,一名神仙蔡順。俱是一班專跑南疆的淫兇惡賊。見這兩個小孩生得和金童玉女一樣,哪知死星照臨,欲心一動,反把平日橫悍之習收起,聞言並未發怒。閻新首先笑道:「小乖兒,你這點點年紀,還敢和我們動手,快跟你姊姊說去,……」

  底下話未出口,王淵聽他出言無狀,不禁怒起,大喝:「狗賊死在臨頭,還敢胡說!」

  飛身縱起,迎面一刀砍去;同時左手一揚,照準賊人面門又是一弩箭。

  四賊雖各背插兵刃,但因已來過多次,沒想到會走入絕地,事起倉猝。閻、蔡二賊又自恃本領,驕敵更甚,雖見王淵縱躍矯捷,以為一個小孩,會有多大本領,憑自己本領,就是一雙空手,也能將這兩娃娃生抱回去;老頭子更是廢物,沒打在數裡。因此只顧口頭輕薄,並未將兵刃取下。牛、朱二賊本領較差,膽也較小,雖在回身時將刀拔下,也因敵人太不起眼,沒怎在意。又各持著一根火把,占去一手。王淵自服靈藥,端的身輕如燕,動作神速。四賊俱都疏忽,怎知厲害。

  閻新一見刀到,忙把火把扔下,身子一偏,方欲讓過刀鋒,奪刀擒人,不料小孩受了高明傳授,不特刀、弩同發,萬躲不過,便這迎面一打也藏有若干變化。閻新剛反掌想抓刀背,眼前一絲白影微閃,右顴骨上早中了一技弩箭,深透入骨,直沒至柄。剛哎得半聲驚叫,王淵腳還沒有站地,乘賊一偏頭,就勢變招,把手中刀往左一緊,正砍在閻新右臂上面,連時帶膀斜削斷了大半截。緊跟著照準前胸淩空一腳踹去。閻新連受三處重傷,任多強悍也支持不住,一聲慘號,倒跌出去丈許來遠,暈死過去。

  下餘三賊俱以為閻新決無閃失,不想才一照面,便已身死,見狀又驚又怒。牛、朱二賊扔了火把,齊舉兵刃,怒駡殺上。蔡順和閻新最好,雖然憤極,心中仍想活擒這一雙男女,見朱、牛二賊上前,一面怒喝:「四哥、六哥,要捉活的,好回去大家享受。」

  一面舉著火把,拔刀行法,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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