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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沙飛石走神虎鬥凶禽 雨血腥風仙猿誅惡道(8)


  顧修見她怒極拼命,深悔失言,一把未拉住。正要追出相助,幸而祝功先出,已將連連截住,才略松了點心。本就又疼又急,打算上場,礙著中行單打獨鬥之言,方略一遲疑。妖道這一發話,同惡相濟,自覺妖道言極有理。今日中行形跡太已可疑,他如和自己一心,已往事情決不至如此糟法。自付妖道一敗,也無法在此立足。又擔心愛妾的安危。當下把心一橫,仗著自己這面能手較多,中行僅有雙俠、謝、韓四個好手,方奎以下均屬本領平常,非滇中五虎眾人之敵。主意一定,脫口大喝道:「戴、謝二兄,你們先不仁,休怪我不義。今天事今天了,眾位弟兄隨我殺這班無義之徒和呂、張二老賊。」

  說罷,一擺手中長槊、短刀,因關心愛妾,並不先找中行等人,卻向虎王殺去。顧党全是些與顧修莫逆的綠林大盜,因滇中五虎與中行比較交好,早已隨了顧黨,自無話說。大家原在躍躍欲試,一聞此言,各擺兵刃,齊向中行等人殺上前去。

  中行見狀,正要挺身上前發話,謝道明攔住道:「這班忘恩負義的鼠輩,和他們有什麼話說?各憑本領,以定勝負便了。」

  說罷,首先拔劍迎出。中行無奈,只得將手一擺,率眾迎敵。張、呂二俠見雙方業已混戰,囑張遠、靈姑小心,老少四人各舉兵刃,直往敵人叢裡縱殺過去。

  妖道見雙方各舉兵刃混戰,正待施為,忽聽塗雷大喝道:「你們俱都受了妖人愚弄,我奉師命,只誅幾名首惡。戴村主和呂、張二位快約束自己人,免遭誤傷,對面賊黨自有我來制他。」

  說罷,手揚處飛起一片金霞,先將後出來的顧黨隔斷。戰場上只剩顧修和計采珍夫妾雙鬥虎王,祝功獨鬥連連,俱被金霞隔斷。在挨近中行這面,顧党立時一陣大亂,退了回去。中行也命手下人等停鬥,靜候仙人發落。

  妖道見塗雷手上放出百丈金霞,顧黨不特不能擅自上前一步,暗中還受了仙法禁制,逃都無路,只當塗雷道法高強,哪知清波上人靈符妙用。不由驚急交加,心一發狠,忙從法寶囊內取出一個形如蓮花的寶物,指定塗雷高聲大喝:「無知小狗!我看在你師父份上,不肯就下毒手,你竟這樣不知好歹死活,看我七寶金蓮薛荔神座取你狗命!」

  隨說,便將法寶祭起。塗雷見妖道手中舉著一個形如單層蓮花的寶物,知是師父所說妖道苦煉多年之物,早有防備。便指著妖道笑駡道:「無知妖孽!你既要煉魔教中的反金剛降真四寶,就該將它學全,再出來現眼也還不遲。你不過偷學了鳩盤婆一點邪法,那阿含七神俱都驅遣不動,在害多少生靈,造下許多罪孽,僅僅煉下這八不像的東西,並且還未完成,竟敢在你小爺面前賣弄麼?」

  說時,那七寶金蓮薛荔神座一出手,便化成畝許大小一朵蓮花,每片蓮葉共分青、紅、黃、白,黑、藍、紫七樣顏色。眼看飛到臨頭,只要七道彩光罩住敵人,只一轉,立時骨肉紛飛,成了一灘血水。

  妖道所煉幾件異寶,以這件最為厲害。先恐得罪清波上人,結下強敵,還想取另一件別的將塗雷驚走了事。嗣見塗雷法術精奇,一則恐次一點的法寶不易生效,再敗無顏;二則清波上人近在咫尺,愛徒出助虎王,決非不知與失察,已成對頭,早晚晦氣,欲避無從,又恨塗雷得理不讓人,一時情急,將最厲害的法寶取出施展。妖道以為此寶功候雖欠,差一點的正派中的前輩劍仙已非其敵,用它來傷一後學新進的幼童,定能手到成功。

  敵人一死,禁法自破,那時再放了顧黨,殺盡建業村一干敵黨。報仇之後,也不再和顧、楊等人長處,免被清波上人尋來報復。及聽塗雷說破此寶來歷缺點,不禁情虛。又一見法寶被金光托住,不由大驚失色。在自苦煉多年,今日忽被一個不知名的童子制得百技皆窮,日後怎能尋找峨眉、青城、昆侖等正派報仇雪恨?真個又是氣沮,又是急忿,不知如何是好。其實妖道此時如能見機逃走,白猿中途耽擱,尚未回轉,還來得及。因是出於意料之外,幾次誇下海口,無法下臺,全沒顧慮到處境之危,不住運用邪法,還在妄想取勝,以致禍到臨頭,悔已無及。

  塗雷那道金光,乃清波上人一面令牌,為上人當年煉魔防身鎮山之寶,有無邊妙用。起初那蓮花不過被金光托住,尚能自在飛騰,妖道這一施為,那七葉光華倏地匹煉似地伸長舒展為百丈天紳,將金光上半包住,待要往下卷去。那金光本似一根擎天柱直立空中,下半截突然布散開來,疾逾電掣,反卷上去,到了頂上,再一合攏。這一來,恰好將那七葉彩蓮分裡外兩層夾緊。那七色光華在金光層內不住隱隱閃動,直似金絹製成的皮包,包住一朵畝許大小的彩蓮,看去輝煌燦爛,鮮豔已極。一任妖道用盡心力,想將法寶收回,兀自掙扎不掉。

  妖道眼看金光層內蓮光漸漸由顯而晦,正在焦急無計,忽聽塗雷喝道:「無知妖孽,我說的話怎樣?今日小爺奉師之命,專為除你而來,你那些鬼畫桃符小爺全都知曉。可笑你這糊塗蟲,小爺來此多時,你連點影子都不知道,還要吹甚大氣?實對你說,我已在暗中布下天羅地網,要逃也沒路,不如束手受死,免得小爺生氣,用大乙真火將你形神一齊燒化,連墮輪回都沒指望。」

  妖道因見塗雷年紀雖輕,所說的話無不應驗,聞言料無虛假,不禁又急又怕。雖然自信脫身有術,無奈敵人玄妙難測,事前暗布羅網,不知使的是甚厲害禁法。既奉清波上人之命,可知如無必勝把握,決不會來。屢敗之餘,未免情虛。就說能夠逃去,多年心血煉成的法寶、飛劍俱被敵人緊緊糾纏,怎能舍去?況且還有全家眷口。欲待再使別的法寶一拼,又為塗雷先聲所奪,恐再蹈覆轍。滿心只想將法寶、飛劍收回,再打逃走主意,仍是一味苦掙。相持了一會,嗣見金光影裡蓮光越暗,方知法寶萬無收回之望。不得已而思其次,咬牙切齒,突豁出廢棄,運用全神,去收飛劍。起初妖道寶、劍全都不舍,心顧兩頭,固是不濟。等他看出法寶非失不可,變計改圖時,那薛荔神座被金光緊壓,光華暗淡,本就不支,這一失了馭,吃金光裹任連絞了凡絞,叭的一聲,立即絞碎,化為萬點彩螢,在日光下消滅如雨。同時塗雷千揚處,那道金光便朝劍光叢裡飛去。

  妖道方覺飛劍青光稍盛,再如增強一些,便可脫卻白光束縛,收回遠遁,忽見金光破了法寶,飛來助戰。剛暗道一聲:「不好!」

  敵人那道白光倏地舍了青光,似要回飛。百忙中正想乘機收轉飛劍,誰知金光到處,自己兩道青光竟被大力吸住,重逾萬鈞,休想移動分毫。一轉眼間,照樣被金光裹住,向敵人身邊飛去。同時那道白光卻照自己當頭飛來。妖道見狀,嚇得心膽皆裂,當時情急無計,將生平護身之寶夜摩環祭起,化成兩圈粉紅色的光華,將全身護住。這夜摩環又名勾迷圈,乃摩教中諸天九寶之一,專汙飛劍、法寶,只有大乙真金煉成之寶能制。妖道前與峨眉門下鬥法,幾乎送命,全仗此寶脫難。塗雷飛劍本是仙家至寶,雖然不怕污穢,卻也傷它不得。

  妖道見敵人飛劍無奈己何,心始稍放。一看下面,隔斷雙方的金霞已然撤去。四個獅獒,三死一擒,俱為虎、猱拖走。顧修夫妾俱聾了傷,還在和虎王苦鬥。祝功與那同鬥的金猱不卸去向。顧黨全部面面相覷,聽著中行一人在那裡高聲說話,無一敢動。晃眼工夫,殺死獅獒的金猱,忽然箭一般躍向場中,只一到便將顧妾計采珍抓起,立時腦漿迸裂,死於非命。金猱得手之後,也不再傷顧修,徑朝對陣楊天真縱去。眼看到達,忽似有什麼東西暗中阻住,縱不過去。顧黨又是一陣大亂,同時一聲虎嘯,金猱便又奔回。妖道見狀,才知金霞雖斂,禁制猶存,想必雙方都難越過。再一看顧黨,果然到處遇阻,亂竄難出,越發證實塗雷所說羅網密佈之言,並非虛聲恫嚇,不由更加了幾分愁急。強敵當前,已無力再顧下面諸人死活。

  正尋思脫身之策,猛一看見三位徒弟各持鋼叉、刀劍,保定母、妻、愛子,也在人群以內。這才想起入席以前,為使他們開眼,囑令後寨席散,便到前寨來看熱鬧。定是隨了顧妾同來,萬不料會如此慘敗。妖道心想:「敵人禁制厲害,如他們不來,自己還可逃時冒險潛入後寨,攝了同逃;就便得手,還可殺死戴中行全家雪恨。這一來無異自投羅網,怎生救法?聞得中行為人好高,愛講虛面,自己逃後,或者不會傷害自己家眷。」

  又後悔适才中行本是中立,不該把話說錯,指使顧黨和他交手,結果誰也不得上前,徒結仇恨。又一想:「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逃了命還有報仇之日,徒為所累無益。」

  想到這裡,心一發狠,才把主意拿定,暗中行使邪法,意欲借著法寶護身,沖開禁制逃去。身才往上升起,沒有多高,倏地一道亮晶晶的銀光,如長虹貫日,直從斜刺裡飛射上來,將路攔住。妖道見敵人又添助手,雖是心驚,還恃法寶奧妙,足可防身,沒有加緊躲閃。誰知此寶正是太乙真金精英所煉,乃夜摩環唯一的剋星,如何能夠抵禦。妖道剛覺出銀光射眼欲花,冷氣悚人毛髮,只聽琤琤兩聲,粉紅光環雙雙斬斷。同時塗雷的一道白光、一道金光齊飛過來,三下裡夾攻。妖道亡魂皆冒,只喊了半聲「哎」,連「呀」字都未喊出,被這三道光華將全身斬成了七八段,血肉紛飛,墜落地上。銀光也飛回原地。眾人順光落處一看,正是騎走那只虯鳥的白猿,手中捧著一隻玉匣,後隨金猱連連,如飛奔來。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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