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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妙法懲凶淫電掣雷轟姦夫畢命 宿緣多孽累會稀別遠孺子思親(5)


  璉珍知天缺大師不喜此子,聞言大驚,無奈糾纏,只得允他每月來一次,又力戒塗雷不可往上元宮去。並說:「因祖師家法至嚴,宮中俱是女弟子,不奉命,任何人不許擅入,門人更不許擅自延款外人。如若犯了,不特你有飛劍之厄,累得為娘也受嚴譴。弄不好重責之後,還要追回法寶、飛劍,逐出門牆,豈不把十年功行休於一旦?這事萬萬做不得。我不時奉命出外采藥行道,不必限定一準時日,總在一月前後,不過兩個月的期間,來看望你一次就是。」

  塗雷聞言,把兩隻怪眼翻了翻,兀自不解,答道:「想不到師祖家法如此嚴刻。如不是怕累我娘受責,兒子真想請問她一問:娘是師祖徒弟,我是她徒孫,又有救命之恩,並非外人,就說娘不在那裡學道,也應該容我登門拜謁叩謝,怎這般不近情理,拒人於千里之外?真叫人心裡不得明白。」

  璉珍聞言,無可答覆,假裝微慍道:「你年輕輕,懂得什麼?各派有各派的家法,豈容紊亂?你如感恩,只要永記在心,遇機圖報,即使暗中默祝,望空遙拜,她老人家也必知道。當初救你,莫非為了你今日登門叩拜麼?如若能去,恩師早就命你前往,我也不必如此阻攔了。」

  塗雷聞言,不敢再說。戀戀然重申後會之期,方始放開乃母。等其和菱菱拜別完了清波上人,恭送出去,眼看仍駕兩線光華破空入雲,飛得不見影子,才行回洞。

  由此二女每隔一月前後,必來看望塗雷一次。去時必定叮囑:「迤來正在加緊修為,今日抽空趕來,萬一過期不能分身,千萬不可冒昧往探,累娘與金姑受苦。」

  塗雷雖然應允,心裡越發起疑。無奈師父也和娘口吻大半相同,不敢多問,老是悶在心裡。

  一晃過了三年,除母子按時相見外,無甚可記。這一晚,璉珍忽然神色匆匆,獨自飛臨。這次母子相隔才只半月光景,別期比歷來都短得多。一到,先背了塗雷,與清波上人密語片時,方和塗雷相見,再三叮囑說:「近因奉師命下山行道濟世,途遇一人發生要事,須覓一隱僻洞府祭煉法寶。你金姑姑現還留在那裡。此去多則半年以上,最早也須三五個月方能相見,惟恐我兒見我到期不來心又懸念,特地抽空趕來,與你見上一面,略說此事。我並不在上元宮內,那煉寶的地方你也找不著;即使找到,我和你金姑姑已行法封閉洞門,也進不去。這三五月中,務要聽恩師吩咐,無論如何想我,也不可往上元宮去給我惹禍,尤其不可下山亂跑。我事一辦完,定即趕來看你。我聽你恩師說,只等我再來,你也不久就要下山歷練,積修外功去了。千萬不可毛暴,累我心懸兩地。」

  塗雷因乃母每次來都是歡歡喜喜的,惟獨這次顯得神色遑遽,面有憂色,把上項話,反復叮囑,料出事體重大,暗藏危機,否則不會如此。再一尋思:「自從與母親重逢,每日只專心學道,盼母常臨,並未有過出山之想,怎會叮囑到這上頭去?來時又和恩師背人私語,此事大有可疑。猜那路遇之人定是母親的冤家對頭,必因我不久下山行道,恐在外得知此事,趕去尋仇,敵不過人家,吃了虧苦,特地抽身趕來。一則稟明恩師,暫緩下山之命;二則告誡自己一番,以免盼母不來,前往上元宮探間,犯了天缺大師規矩。」

  塗雷越想越對。心中雖然疑慮,但他為人至孝,這三年中已看出乃母最擔心的,便是怕自己前往上元宮去,或與天缺大師門下為敵,此時若稍拂其意,必使慈母格外焦急。聞言想了想,和顏婉答道:「娘既有要事不能分身,兒子怎敢違命往上元宮去探望?況且娘又不在那裡。下山的話,自從見娘以後,兒子從無此意,娘知道的。再者,恩師也不準兒亂走一步啊。娘只管放心前去就是。不過娘遇那人是好是壞,為何發生此事,娘有什麼妨礙沒有,所煉是何寶物,也要請說出來,好使兒子放心呀。」

  璉珍聞言,不由顏色更變,因恐乃子看出,忙又定神斂住。說道:「這些事,你暫不用打聽。我事忙,即刻要走,也無暇多說。到了半年我如不來,再問恩師,便知詳情。我去了。」

  說罷,把塗雷抱在懷中摟了一摟,便即進入雲房,向清波上人叩別,重囑塗雷勿忘母訓,竟自出洞破空飛去。

  塗雷何等機警,早將乃母憂急之狀,看在眼裡,當時不敢深說,滿口答應。追送出門,目送乃母去後,心如刀割,撥轉身跑進房去,跪在清波上人面前,含淚請間,不肯起立。清波上人原知璉珍有難臨身,異日仍得塗雷解圍,不過此時說出,塗雷必然違命偷往,轉致憤事,貽患無窮。便故作笑容道:「雷兒癡了,你母親她怎會有甚對頭?漫說她為人善良,不至有甚災危,就有也必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我對你母女自來關切,如見不了,我就決不至於旁觀。何況她師父天缺大師道法高妙,平日最為庇護門人,難道坐視愛徒有難,卻漠不關心?不過此事曲折甚多,所煉法寶又須避人。在這封洞煉寶的三五月中,因你近來殺氣大重,惟恐思親情切,久等不耐,到處胡亂尋找,給她惹下事不好收拾,所以托我管束,向你告誡。別期較久,母子情長,難受自所不免,為何胡思亂想起來?快快站起。你目前已能身與劍合,只要從此用功,到了運用變化,無不如意之時,她雖不來,我也必令你下山尋找,就便行道濟世如何?」

  塗雷聞言,仍是將信將疑,意欲再問,見上人已帶微慍之容,只得站起。暗忖:「前日師父說,自己飛劍功候已離成功不遠,今日又說,練到運用由心便可下山。何不多加苦功,以期早日練成,豈不來去可隨意了麼?師父從未打過誑語,适才雖略覺含糊其詞,但是母親就有大難,別說師父,天缺師祖頭一個不會不管。想是母親出了點小周折,發生阻礙,決不至於要緊。」

  想到這裡,心中略寬。雖仍是懸念不已,無奈師父也不肯說出實地實情,急也枉然,只得晝夜加功,苦苦修為。他那等的異稟天資,又加玄機劍法早已悟徹,所差只是點功候而已,哪消三月,居然練到變化無窮,運行自如地步。未兩次和清波上人試劍相鬥,差一點便可匹敵。休說塗雷心裡高興,連清波上人也喜愛非常,贊獎頻頻。

  塗雷滿擬劍成可以下山,上人只說還差,出外遇敵,尚難以應付。屢問乃母蹤跡,仍不明告。塗雷力請先在近處歷練一回,找點對頭試試。上人笑道:「事有機遇。下山行道全為積修外功,濟眾而須除惡,多是狹路相逢,不得已而為之,豈是容你到處找對頭試身手的麼?說出這話來,更教人難以放心了。」

  塗雷又變了話頭,婉言堅請遇上事時,命他略試鋒芒,以便看看能否應付,為下山之證,並非成心見人就樹敵結怨。上人被他糾纏不過,便說:「目前無事,且看機遇再說。如見可為,必令你去。否則滿了半年期限,也必放行。」

  塗雷方覺期近為快。

  第二日,正隨侍上人在洞中論道,忽聽洞外有重物觸門之聲。出外一看,乃是一隻絕大黑虎。心想:「因為常在洞前練習飛劍,本山猛獸從不敢在近洞一帶走動,這只大黑虎從未見過,哪裡來的?看它屈爪跪伏地上,向洞微嘯,意似有所申訴,並不似平時山行所遇猛獸見人發威之狀。」

  好生奇怪。試上前一揪虎耳,那虎竟毫不倔強,站起身來,隨了就走。

  虎隨塗雷走到上人面前,便照前跪伏在地,將頭連點。上人指虎道:「你和白猿這兩個業障引人為惡,惹下許多是非,慘死的慘死,轉劫的劫,如今不去深山古洞潛伏苦修,以謀懺悔,卻來我洞中則甚?」

  那虎聞言,竟低聲嗚嘯起來。上人屈指算了一算,說道:「難得你這兩個業障還有良心,居然敢在你恩主前討命,挑上這副千斤重擔,保定轉劫人隱居山野,避禍待時。我看你恩主面上,助你不難。但今日所遇乃左道中無知小輩,又非那孩子自己遇難,不過關係兩個異獸在內。適算此人少時便遭劫數,你回去時即有應驗。不過他雖受傷破腹,元神未死,草毒一解,仍要回醒,為禍更烈。回去可對白猿說,可用妖人匕首將他六陽之首割裂,便不復為害了。」

  黑虎又點首連叩,仍不起身。後來上人怒道:「我已多年不出問事,今日之事實無庸我去,已然明示,為何還要強求?再如不走,妖人毒解回生,豈非誤事?」

  黑虎聞言,這才又叩了兩下站起,低頭戢尾。緩步退出門去。

  塗雷見上人與虎說話直似素識,那虎更靈慧能解人意,不禁動了好奇之心,忙向上人間那黑虎來歷。上人道:「這話說起來,恰是你的好榜樣呢。」

  塗雷問故。上人便把虎兒前生學道經過向塗雷說了個大概。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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