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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後見同黨二賊上前動手,看出是個怪人,剛剛上前合圍,又一同樣紅人縱將上來,正是侯紹。先是兩對打在一起,二人看出賊黨人多厲害,內一矮賊更是生具神力,刀斫不傷,師長一人未來,公亮、虎女。野兒三人已往湖南,相隔頗遠,急切問還趕不到,已在急怒交加,相對喝罵,又有三賊趕來助戰,勉強支持打了一陣。侯紹忽被矮賊叫破姓名,雙方竟是仇敵,互相喝罵了幾句打往一旁。侯紹固有不支之勢,伊萌如非縱躍輕快,也早寡不敵眾,遭了毒手。中間伊萌亂髮鋼鏢,又連打傷兩賊,群賊越發激怒,幾次奇險,均仗應變機警避將過去。方想這多強敵,我一個人怎殺得光?忽聽一聲怒吼,矮賊首先被人打倒。回頭一看,師父尹公超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一照面便連打傷兩賊,剛和侯紹反身殺來。心方一喜,忽聽空中有人喝道:「七弟,是時候了,還不快走!」

  公超便喝:「徒兒,不要忘卻方才所說,令夜賊黨太多,暫時不顧你了。」

  說罷把手一揮,連侯紹一同往下縱去。

  群賊見公超那樣厲害,本還有些膽怯。公超一走,又是這等說法,不知故意誘敵,以為敵人勢孤力弱,否則不會令他門人孤身應敵。想起女賊婆師徒還未露面,自己業已傷亡多人,太不好看,一個幼童都難取勝,不由怒火上攻,凶威大盛,同聲喝罵,夾攻上去。伊萌知道師父用意,非但一毫不慌,反而提起精神全力應付。伊萌本領雖高,到底吃了人少的虧,如非耳目靈機,也早受傷。方想只將凶僧和內中一個能手除去便可得勝,忽聽一股急風過處,眼前一條黑影由頭上飛過,一瞥不見。隨聽一聲慘叫,好似有人翻落台下,忙即縱身回顧,賊黨忽然少了一人,內一強敵業已失蹤。那賊本領和凶僧差不多,人更狡猾,並不正面為敵,專在旁邊乘隙而入,幾次暗算,差一點沒有遭他毒手;必是乘著群賊圍攻緊急之際,由身後偷偷掩來,想放冷箭,不知被哪位師長看出,斜飛過去將其打落台下。

  賊被打倒,黑影也不再見,方自奇怪。群賊也和伊萌一樣,事出意外,來勢那麼猛急,行家眼裡一望而知不是常人,料來勁敵,也和伊萌一樣紛紛縱開。剛一緩勢,瞥見黑影、同黨全都不見,臺上仍是一個身材瘦小的紅人,一聲怒吼重又喊殺上前。伊萌以一敵眾到底吃力,便照乃師所說改攻為守。群賊不知敵人奉有密令,只當久戰力乏,凶威大盛。伊萌知道群賊對他恨毒,各以全力相拼,照此下去,時候一久非吃虧不可,已在盼望援兵。一面暗想計策,打算出其不意,先用所藏兩隻鋼鏢將為首凶僧打死,去此強敵,下餘群賊就是人多也可無害。無奈敵勢太強,宛如狂風暴雨一般圍攻上來。只管力大身輕,得有師門真傳,休說反傷敵人,連手都緩不過來。

  正急得破口亂罵,忽聽群賊驚呼之聲,內中三賊相繼跳出圈外,當頭一賊業已倒地,同時瞥見虎女淩空縱落,兩口長劍並在一隻手內,左手飛針好似一串寒星朝賊打去,右手舞劍而下。群賊大亂,紛紛縱避,只凶僧一人手持月牙鏟反身撲去。知道此賊最是兇惡,比方才黑影打落的賊還要厲害,手中鐵鏟又沉又重,舞將起來急如風雨,方才便是吃他的虧,以致受敵圍攻,難於招架,心中恨極。

  本來大半心神都在他的身上,見此良機怎肯放過?身法又極輕靈,動作神速,目光到處更不怠慢,雙腳輕輕一點,跟著斜縱上去。這時三方面的動作都是又猛又急,虎女由二層臺上縱起,越過石欄兩丈來高,由黃鶴沖霄化為魚鷹人水,頭下腳上往下猛擊。凶僧耳目靈警,自恃一身硬功,尋常刀劍不能傷他,未免驕狂。虎女打這兩針雖未受傷,內中一針打在肩骨上面,也頗疼痛,又聽群賊驚呼縱退,心中大怒,怪吼一聲,身於一扭,瞥見一個紅面白衣女子淩空下擊。

  不知虎女厲害,手中雙劍更是削鐵如泥,鋒利無比,以為敵人身子淩空,來勢太猛,不易閃避,手中兵器重達八九十斤,一下便可將人打飛。雙腳用力一蹬,剛剛縱起,不料一時輕敵,伊萌早就看中了他,所用兵器又非常物,形制奇特,用處甚多,看去像口寶劍,上面還附有鋒利無比的鉤刺,早就看出凶僧刀斫不進,見他縱起,便如影隨形貼地縱將過去,也不由後硬斫,就勢手起一鉤,競將凶僧右腳腕鉤住,猛力往後一帶。凶僧滿擬反擊,轉身得快。伊萌上來只和他兩個照面,試出力猛,由此便未和他硬對,一味仗著身法靈巧前縱後跳,利用群賊自相擠撞,在人叢中縱來跳去。別人還當乘機回手,對他卻連招架都無,兵器又不能傷他,越發不以為意。

  這一鉤正鉤了一個結實。凶僧身剛離地只三四尺,怎禁得住把腳鉤住,猛力一拖,當時一個前撲,腳往後退,想要翻身,並將腳上鐵鉤甩掉,已自無及。說時遲,那時快,凶僧驟中伊萌暗算,身快向前撲倒,急怒攻心,手忙腳亂中還想傷人報仇,手中鐵鏟剛往上面猛力撩去,準備先將前面敵人打倒,仗著一身硬功,落地滾起,再尋身後敵人晦氣,免得腹背受敵。就這時機瞬息之際,頭上又是一聲大喝,燈光影裡,一條帶有一蓬紅影的怪人突然飛落。一,線寒光過處,當的一聲,竟將凶僧八九十斤重的月牙鋼鏟打飛出去好幾丈,墜落台下,人也淩空飛落。

  來者正是石野兒。先將女賊安頓好後,聞得信號四起,飛馳趕來。中途遇見衛青娥,說:「伊萌獨鬥群賊,正在緊急,你師父他們因恐女賊婆和幾個為首凶賊漏網逃走,無暇兼顧,我剛將對手兩賊殺死,抽空往援。此是另一起惡賊,內有幾個凶僧、惡道,十分厲害,業已全數進村,必是趕往平臺,單我前往恐不濟事,你可和我同去,不必再管別人了。」

  石、伊二人親逾骨肉,聞言自然情急,好在二人身法俱都極快,話未說完,便同趕到。衛青娥瞥見丈夫蒲蘆在暗中打手勢,知道賊黨接應就到;又見公亮剛剛掩身上去,伊萌還在怒喝,料已無害。打算夫妻二人會合一起,先放來賊過去,然後現身,兩頭夾攻,便未再上。來這兩起賊党原是同床異夢,互相記恨,雖然各有各的心意,但都知道仇敵厲害,上來都是分成三路偷襲。為了所走道路遠近不同,有難有易,並料敵人防禦嚴密,必有一面不易侵入,事前和同黨約好,至少要有兩路掩進村內,到了預計湖邊空地會合之處互相見面,等上一會,能夠三路會合更好。

  內中一路如被敵人發現,必要動手,現出形跡,見有對敵情景,這才開始發難,殺人放火,一面惑亂敵人心神,使其驚慌失措,手忙腳亂,一面裡應外合。用心甚毒。雙方仇怨甚深,獨這一點卻是多半相同。哪知敵人早有準備,給他來個分頭截殺,來一路斷送一路,一面露出空隙,故意放他進來。等到群賊看出不妙,業已全數入網,這且不提。

  野兒方才挨了一鞭,更把滿心恨毒種在群賊身上,伊萌又是他的好友,一聽上面伊萌喝罵之聲,越發義憤。因不知公亮、虎女也在此時分兩面掩了上去。心想,敵人太多,就此縱上,見人必有防備,何況來賊多半見過,知我厲害,容易打草驚蛇。不如偷偷掩上,看准強敵傷他兩個,再與對敵,便要容易得多。臨時動念,輕輕一縱,單手搭住石欄,剛一探頭,瞥見凶僧正在耀武揚威,不禁怒火上攻,回手拔出鐵流星,剛立在石欄上面,猛瞥見寒星亂飛,群賊紛紛縱避。

  野兒心急,又知凶僧厲害,連念頭也未轉,便連人帶鐵流星橫飛過去,正趕凶僧前撲,腳被鉤子鉤住,人往後退,雖然不曾打中,這一流星卻將凶僧鐵鏟打飛,右手骨也被震斷,連時脫骱。本已痛徹心肺,不死也把半條性命送掉,就在這時,虎女剛往下落,瞥見凶僧反手一鏟打來,暗罵:「禿賊找死。」

  正待施展師傳越女劍法,用手中雙劍刺去,挑開敵人兵器,撥草尋蛇將人刺死;猛瞥見伊萌緊隨凶僧之後,將凶僧的腳鉤住,往後拖去。凶僧冷不防身於一晃,朝地撲去。方想淩空提氣,跟蹤追殺,忽然一股急風,一條上白下紅的人影,帶著一團銀輝閃閃,明如皎月的寒光,電掣而過,看出野兒飛來。心想:這娃兒真個莽撞。念頭還未轉完,忙將手中劍一撤,頭往上一抬,雙腳用力往下一沉,人便由前而後,就勢一個揚花隨地翻落下來。再看凶僧鐵鏟業已打飛,野兒也由面前橫縱過去,凶僧似已受了重傷,口中怒吼,人撲地上,剛把身子一挺扭將過來,腳上鐵鉤雖未脫落,人已仰面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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